白歌調出了監控記錄,發現早在克蘇魯沉睡的第二天,這名長發男子就自己駕駛著小船來到這裡。
他先是調查了克蘇魯出現時滅絕的島上小鎮,隨後發現了屹立在一塊巨大礁石上的絕境教室。
當時他也被教室門口屹立的白歌之軀所嚇倒,匆匆逃離此地。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似乎做了一番準備,又帶著兩個人來了。
可以看到,他們帶了很多工具,似乎打算這次爬上這座孤懸於海外的教室。
無論他們怎麼看,這都是個教室,隔著遠處透過窗戶見到一星半點,也能從黑板來判斷這一點。
黑板上貌似有個神秘的圖案,湧現的好奇心和某種求生欲,迫使他重回此地。
「我們爬進去!」
將船停到下方,從遊艇上他們取出了鉤爪和繩梯,礁石高兩米五,加上教室本身的高度,他們必須將鉤爪拋到三米多的窗戶上。
吧嗒一聲,他們順著繩梯爬進了教室。
剛從窗戶上跳進去,就一陣驚呼。
「好多屍體!」最初見到白歌懸浮之軀時就說想走的人,此刻更害怕了。
長發男子最為冷靜,他數了數屍體,共有七具。
只有一具是人類的,沒有上衣,身體肌肉極度膨脹,可以看得出生前是個威猛壯漢,只不過死時臉上的驚恐尖叫表情,搭配這強壯的身軀顯得異常可笑。
其餘屍體都是一種可怖的類人生物,紅黑色的皮膚,還長著惡魔般的尾巴。
「這是某種怪物嗎?」長發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身開始了摸屍體……
「喂!希恩斯,不要亂碰啊!」他的朋友出言阻止,但不敢上前。
長發男子希恩斯,強忍著噁心,翻弄著身前似乎經歷過大恐怖的人類和魔人屍體。
時隔半個月,這些屍體依舊黏糊糊的,上面斑駁的仿佛來自於深海的淤泥,每一次被晃動,每一次從希恩斯手上滴落下來,發出滴答聲,都令他的朋友惶恐。
根據白歌測試,這種來自於克蘇魯身上的稀里糊塗,不知由何種方式構成的物質,只要超出四十二公斤,就會具備超認知模因。
雖然這些屍體上的稀爛粘液,合起來也沒有幾斤,可依舊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並不是模因,乃是類似於當初面對黑暗大海時,阿拉斯加所說,海風中有一種壓抑至極的味道。
當時意志堅定,精通心靈法術的惡魔阿拉斯加,也只能勉強抵抗。
此刻這些殘留粘液,便自帶一種那時氣氛的弱化版,如果說阿拉斯加感受到的是克蘇魯強烈的『味道』,那這時就是克蘇魯味道時隔多日的殘留。
足以令一些心智脆弱的人心生恐懼了。
希恩斯戴著手套,強忍著內心的不適,翻弄著屍體,魔人般的怪物身上並沒有什麼東西。
但他從人類屍體的手上,剝下一枚戒指,神秘材質的戒指精美異常,還勾勒著漂亮的圖案,以及九顆小碎紅寶石。
希恩斯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戒指,然後將其放入上衣口袋中。
接下來,他又陸續取走了屍體上的貼身小刀、古怪護身符、奇特金屬手環等遺物……
其中貼身小刀上,刻著一行拉丁文。
「鳳凰小隊半神克勒斯……這是你的名字嗎?」希恩斯讀出小刀上的名字,看了看這具教室內唯一的人類屍體。
他沒想到這唯一的人類,竟然還是個什么半神,但鳳凰小隊又是個什麼?
摸索完所有的屍體,希恩斯發現類人怪物身上並沒有什麼東西。
「希恩斯,你不要隨便亂拿死者的東西啊,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朋友低聲道。
希恩斯站起來說道:「你們沒有去過旁邊滅絕的小鎮,不知道兩周前那裡比地獄還要可怕……我的同事三個現在精神病院,兩個在最後離開小島時,畏懼海洋而寧願自殺。與那裡相比,這個教室簡直就是溫暖的小屋。」
說到這裡,希恩斯眼中流露出對前不久記憶的後怕,以及對這座神秘教室的求知慾。
然而他的朋友卻急了,低吼道:「你竟然帶我們參與這種事,我只是個水手而已。」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需要你的幫助,自從那次之後,我不敢再看向大海,如果沒有你們,我根本無法來到這裡……」希恩斯歉疚地希望得到原諒。
水手眉頭微皺道:「我聽你說那座小島一千多居民都失蹤了,你到底在那裡遇到了什麼?」
「我看到一群可怕的似魚的怪物在窺視著我,是它們把那個島上的屍體都扔進了海里。我知道那群窺探者一直在跟著我,我的家裡、車裡總是發現海水和腥臭的味道,我被盯上了……只有這裡可以救我,因為那群怪物不敢來到這裡,外面懸空的身軀,以及這裡的屍體都沒有被移動過,就是證明。」希恩斯說道。
這時,他另一個朋友說道:「那我們豈不是也被盯上了?你這傢伙……」
希恩斯說道:「不用擔心,這座教室一定有著什麼東西震懾著它們,只要我們得到它,就沒有事了。」
水手指著黑板說道:「你撿的東西肯定都沒有用,否則這個叫半神克勒斯的也不會這麼恐懼地死去了。」
「會不會是那個圖案。」
要說在教室里,最神秘奇特的,無疑是黑板上用不明血液繪製的精密魔法陣了。
雖然他們不認識魔法陣,但這麼複雜的圖案,誰看上去都會覺得是某種古老的咒紋。
「凱奇幫我繪製,務必要精確,拜託了。」希恩斯對另一個朋友說道,他是個善於繪圖的航海員。
凱奇一邊拿出對照著黑板繪製,希恩斯一邊在旁邊拍照。
就在這時,教室窗外傳來一聲悶響。
三人一驚,湊到窗邊看去。
只見他們來時的遊艇似乎漏了,開始斜斜地往下沉。
一種陰冷潮濕的感覺,一下子籠罩了他們。
「我們的船!」
三人驚呼,同時在海底看到了某種怪物的影子。
「來了,它們來了!」希恩斯恐懼地退後,他不敢過多地看向海洋。
凱奇說道:「你不是說它們不敢靠近教室嗎?」
希恩斯搖搖頭,將他從克勒斯身上搜出的東西反覆查看,又對照黑板上的圖案,想研究出個花來。
這時,他的兩個朋友再次發出驚呼:「海水在上漲!」
頓時,這個在希恩斯眼中被視為求生之地的教室,成了孤懸於海上的死地。
沒有船的他們,難道要跳海游回去嗎?此刻只能眼睜睜看著海水要淹沒到窗戶了。
兩個朋友也看到海里的許多黑影,不禁退後,對那海里看不清面目的怪影感到恐懼。
「快把窗戶關上!」希恩斯喊著。
但水手和凱奇都不敢上前,手腳發軟。
「貼上這張圖,肯定有用的,那些怪物一定會畏懼這張圖!」希恩斯將被模仿繪製出來的複雜圖案,塞給水手。
「好……好吧……」水手緊緊地將這張紙展開抱在胸口。
他鼓起勇氣,靠近窗戶大吼道:「滾開!都滾開吧!」
水手把圖案伸出窗戶,貼在了窗戶外側。
然後迅速地關上所有窗戶,他也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但總好過什麼也不做,至少這窗戶看起來特別結實。
水手祈禱著希望這張圖真像希恩斯說的那樣有用。
然而,水手突然楞在了最後一扇窗前。
他恐懼地看著窗外的某個東西,嘴裡無意識地發出聲音,卻不知道在說什麼。
一手捂著胸口,一手無意識地在身前搖晃。
「嗚哇……」表情異常扭曲,很快倒在地上,狂吐出海水。
身體無規律地抽搐著,大量的海水被他嘔吐而出,鼻子嘴巴都散發著惡臭。
凱奇急忙扶住他,卻發現水手一直在嘔出海水,而且看樣子他根本沒法呼吸,似乎肺里、氣管里也全都是海水。
水手痛苦地掙扎著,窒息讓他的臉色難看至極,表情也十分扭曲。
雙手隨意亂抓著,把凱奇的手臂都撓出血來。
凱奇掙脫開來,沖向希恩斯吼道:「他快死了!」
那張圖沒用,根本沒有任何鬼用。
希恩斯此刻也急得滿頭大汗,乾脆抓起克勒斯的所有遺物,統統往水手身上拍。
戒指、手環、小刀全都沒用,但是那枚古怪的護身符,卻突然大放光芒,綻放出橙色的光芒。
噌噌噌,三重光罩連續立了起來,表面流光溢彩。
嘭!瞬間凱奇和希恩斯都被彈飛了,而水手,則籠罩在三重光圈中……繼續掙扎……
希恩斯也不知道這是觸發了什麼,衝上去拍打光罩。
可光罩堅硬無比,打上去反而還會反彈力道。
於是,這看起來像是保護的東西,卻成了一道牢籠,將水手困在其中。
兩人只好趴在光罩上,眼睜睜地看著水手痛苦掙扎了一會兒,就無聲息了。
「……」兩人無力地癱軟下去,陷入呆滯。
他們就是凡人,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得到了也不知道怎麼用。
複雜圖案與古怪護身符,都不知道是幹嘛的,在此刻根本幫不上忙。
他們幾乎一無所知,此刻希恩斯無比地渴求有什麼能告訴他這一切的答案。
不一會兒,這個光罩也消失了,而那枚護身符也成了碎屑。
「外面有東西!窗外一定有什麼東西要進來了!」凱奇哭腔說道。
不用他說,希恩斯也感覺到了什麼,甚至於他的感覺更加敏銳。
那一直以來跟著他,從小島上就一路跟到城市裡,再一路跟到教室這的怪物,此刻就在窗外。
不止一個,絕對不止一個,越聚越多,密密麻麻,似乎海里全都是。
這是希恩斯的感覺,不用看也知道,就像是見識過不落的遺蛻懸浮於空,又從天文台的朋友那裡看到凶兆之星被擊碎的影像後,他就知道那是相同的一種力量一樣。
他的直覺從小就異常的敏銳。
「快跑!快跑!有東西要進來了!」凱奇臉色慘白地衝到教室另一側,瘋狂地踢踹大門,想要從這邊逃掉。
但是教室堅不可摧,大門也不可撼動。
希恩斯看著朋友瘋狂的樣子,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兩人靠著牆,緊盯著最後還開著的窗戶,聽著外面海水相互碰撞,液體淅瀝的聲音,等待著某種東西要從那裡湧進來。
從他們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窗外有什麼,只知道在陽光下,一個可怖的影子先一步照進來。
二人瞪大眼睛,屏息等著影子的主人進來時,猛地一聲巨響,將他們嚇得渾身一抖。
巨響下,一大團污穢的血從最後一扇窗戶外噴了進來,撒了四分之一教室到處都是。
這些散發惡臭的液體從天花板、牆上落下,發出液體流動的聲音。
等了半天,外面除了發出轟轟悶響以外,再沒有什麼動靜了。
困擾他們的陰冷之感,也似乎一掃而空。
感官更為敏銳的希恩斯猛地站起來,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直衝到窗前,一把就推開了窗戶。
只見外面的大海升騰著無數蒸汽,海面更是凹陷了下去,混雜著血污,還沒有完全恢復海平面。
而窗外唯一的一個身影,就是一直懸浮在那裡的蝕鏽之軀。
此刻,蝕鏽之軀依舊飄在空中,但位置似乎變了一些。
而且希恩斯看到,其右手上沾滿了血污。
「您活了嗎?」希恩斯說著,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蝕鏽的死屍,眼睛雖然睜著,但卻只像個雕塑,毫無神色,也沒有任何波動。
完完全全,就是個死屍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