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要往哪裡去?」西門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尋那些曾受了我印記的人、被揀選者。」光之子說道,「這是完成我們使命所必須之物。」
「先生,請問……我們的使命又是什麼?」約翰見西門開口,便也開口問道。
「到了時候,他必然會告訴我們。」雅各布說。
「無妨。」光之子輕笑著說,「你們是被我揀選的人,又肯答應跟從我,我有必要告訴你們此行的目的:我們要去向所有人播撒希望。別擔心,我會賦予各位足夠的能力。只需聽從心中的正義,便自然會抵達應得的終點。」
「那現在呢?」安德烈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去找我們未來的同伴。」
很快,光之子領著使徒們來到了一座孤兒院門口。
孤兒院中傳來陣陣歡聲笑語,一個大概二十歲的漂亮女生穿著翩翩連衣裙,正陪著孩子們嬉戲打鬧。
「哈哈!那但業姐姐!抓到你啦!」
「欸!還差一點兒呢~」
一邊看著孩子們快樂地玩耍著,一旁一名相貌約摸三十來歲的青年男子正和孤兒院的院長談著話。
那正是腓力。他的父親曾是egoist團的合作夥伴,而他曾經在egoist團總部遭遇放逐後,光顧過egoist團的事務所。
正是在那時,不完整的光之子解決了他的問題,並將他墮入深淵的侄女那但業拉回、用聖宣賜予了她重新開始的機會。自那之後,那但業便回到了腓力身邊,成為他的得力助手。在兩人的經營下,他們重新拾起了腓力父親留下的生意,並設立了專門資助孤兒院的慈善基金會。
西門正要踏入孤兒院中,卻被光之子伸手攔住。
「不,等等他吧。」
「好的。」
沒幾分鐘,腓力就結束了談話,漫步朝著孤兒院大門走來。當他隨意地漫步出門、一轉身,便看到了光之子正在等他。
那聖潔的光輝瞬間讓腓力瞳孔擴大。
「等等……我記得您是……」
「莫喚我那個名,」光之子輕輕搖頭,「我已不是那名字的主人。」
「噢、噢……先生,您……」腓力怔怔地看著光之子,「……有何貴幹?」
「你在幫助那些孩童,」光之子欣慰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已經和她一起幫助數不勝數的孩子們許久了,是麼?」
「是。」腓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但他卻出奇信任眼前這個人。
「……來跟隨我吧,和她一起。你們是被揀選的人,我要帶你們去幫助世上所有的孩子。」
光之子平靜地說。
那言語如有魔力一般,將一切展現在腓力的面前。
「這聽起來有些荒謬,但……」腓力微微張開了嘴,眼中浮現出異樣的神采,「……如您所願。」
緊接著,他招了招手,叫來那但業。
女孩踏著輕盈的腳步來到腓力面前。
緊接著,她看到了光之子。
「來跟隨我吧,於光中重獲新生的人。你是被揀選的。」光之子說。
於是她的眼中流出異樣的光。
「您就是那位曾於黑暗中將我拉出的人……如今,我也將助您將他人救出黑暗。」
「好,新生者,那但業已是那在昔日落入黑暗者之名,如今我將賦予你新的名字——巴多羅買。」
於是腓力便將所有的財產託付於他的接班人,巴多羅買拋棄了那但業的名,兩人捨棄了一切,做了光之子的門徒。
……
光之子領著門徒們走在破爛的窄巷之中。潔白無暇的長袍與無時無刻環繞著的聖光讓他與破舊髒亂的街道格格不入。
生活於這惡劣環境中的人們看到他,不敢與他對視,便紛紛駐足窺看,在門縫、窗戶中偷偷凝視著他的走過。
「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安德烈忍不住問道,「這裡也會有被您揀選的人嗎?」
「莫要鄙夷陷於困厄之人。」光之子嘆了口氣,「令他們的受困的是這座都市,他們才是被迫舍了身供養起這個世界的基石。他們的罪是大多是替他人犯下的,是走投無路,是最應當被救贖之人。安德烈,你當對他們有歉意。」
「是,您說得對,我向他們道歉。」安德烈低下頭。
很快,光之子穿過街頭巷尾,來到了一個死胡同前。
一群耗子正在裡面忙活。他們剛拉回了幾個橫死街頭者,小心地用破舊的手術刀切下他們的內臟。
「……小心點,兄弟們,別把人家搞得太難看。幹完活後記得給人家埋了,要謝謝人家用身子換回來咱的幾口飯——這樣,那些走投無路葬不起家人的弟兄們,才會願意將家人託付給咱。」一個耗子明顯是其他人的老大,一邊小心地幹活,一邊指使著其他耗子。
「知道了,托馬斯老大。」一名耗子說著,站起了身。他正要換個姿勢繼續幹活,突然一回頭,當即愣在了原地。
那耗子看到了光之子,愣在了原地,手術刀掉在了地上。
「嘿!你在搞什麼!小心點用刀,要是割傷可是麻煩得很……」
那名被稱作托馬斯的女耗子,正是曾經在光之子與egoist團的同伴解決那個名為「農場主」的扭曲委託時,曾被希爾娜所救下的耗子。她曾經組織過耗子反抗幫派,也曾經歷過追殺,是見過世面的人。
托馬斯皺了一下眉頭,抬頭看向那名愣住的耗子。
緊接著,她看到巷口的光之子,也怔住了。
一群耗子紛紛順著托馬斯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道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聖光,登時目瞪口呆、動彈不得。
「你……您看起來不像是會來跟我們搶這些的人。」愣了好一會兒,托馬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當然。」光之子微微一笑,「我將從塵土中揀選你,托馬斯,因為你哪怕身處低微也要同朋友共同甘苦。跟隨我吧,我要你得以餵飽所有困厄者,教他們擺脫困厄。」
「……我曾聽說過您的事跡。」托馬斯有些多疑地說,「您真的如傳言中一樣神奇、能治癒、拯救一切嗎?……您能治好他的跛足嗎?」
說著,托馬斯指向了她身邊那個瘸腿的小矮子。這種有殘疾的耗子一般是活不久的,但在托馬斯等人的幫助下,他還是完好無缺地活了下來。
光之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微微一笑,俯下身去摸了摸那人的右腿。
那人的右腿立刻不跛了,兩條腿同樣聽使喚,那人立刻跪下去,感謝光之子治癒他多年的疾病。
托馬斯當即信了,說道:「您就是我們的救主,我將跟隨您。」
於是托馬斯便舍了一切,跟隨了他,做了他的門徒。
……
「又一條指令……」馬太嫻熟地操作著食指的機器,迅速完成了一條全新指令的解析,「嗯?是……給我的?」
他愣了一下。自上次食指同egoist團分部的糾紛、見到那位令他尊敬不已的「彼得先生」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收到過指令了。
這次的指令有些特殊——正常而言,派送給紡織者的指令應該在其他的紡織機中生產,然後經由傳令員傳遞給紡織者。
可這次,紡織機沒有告訴他要將指令投入哪個地方,而是直接下達了對他的指令。
帶著心中的疑問,馬太攤開了指令:
【致馬太:】
【他要為你而來。】
訊息非常的簡短,簡短到已經有些抽象晦澀的程度。指令沒有吩咐或者暗示他做任何事,反而只是傳遞了一條不知所云的信息。
指令是要馬太自己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抉擇。但指令沒有明說,因為一旦下達讓馬太自己抉擇的指令,那馬太所做的抉擇就成了遵從指令的產物,就不是他自己的抉擇了。因此,指令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告訴馬太,「他」要來了。
他要為馬太而來?可他是誰?
馬太不解。
帶著這樣的不解,他轉過身去。
一道聖光映入了他的眼帘。
光之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絕不可能隨意進入、找到的食指地下設施深處,默默地佇立著,平靜地注視著馬太。
「——!!!」一瞬間,馬太立刻認出了光之子——正是這個存在,給以他對至高的無限嚮往,而現在,光之子化身真正的救主,出現在他的面前。
「您是——」
「莫要喚那個名字,我已不是它的主人。」光之子輕輕搖了搖頭。
「您——您是為我而來嗎?!」馬太毫不掩飾自己激動的神情,那一瞬間,他明白了指令要告訴他的一切——在這一切面前,他的過往顯得是如此的不重要,他迫不及待地要奔向那個嶄新的自我。
儘管如此,馬太還是克制地等待著光之子說出那句話——
「……起來跟隨我。馬太,你是被揀選的人。我知曉你對至高的無限嚮往和崇拜,我要讓你見到至臻至善。」
「您的存在本身便是神跡……我又怎能忤您的好意呢?」馬太流下激動的淚水。
他於光之子的眼中窺看到一切。
於是馬太便舍了一切,做了光之子的門徒。
……
「修潘馬緹姆大師,那我先行告退了。」
「嗯。」
修潘馬緹姆——也就是達太,那位曾同彼得達成了合作的環指大師——點了點頭,目送著那名講解員離開,嘆了口氣。
他在畫室中踱步
自從上次他見到了那位黑晝先生、見證了那鎏金般的光、並藉助那光完成了這幅他的曠世之作——那幅僅由光與暗構成的史詩之繪,現在正被高懸於環指最高級別的畫室的頂端,由於衝擊力過強而不允許精神力一般的普通人靠近。
自那之後,他從未停止過對這縷光的追求,他的作品風格越發鮮明,一張比一張震撼、一幅比一幅崇高,這接連不斷的創作靈感和臻至化境的技藝讓他成為了至高主義創作領域中絕對的頂點。
然而,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他依舊沒能突破那副摻入了真正光芒的畫作——他終究難以超越那不屬於他的東西。
於是他閉門苦修,在這個小屋子裡反覆觀摩這副曠世奇作,參悟這光芒中的一切——在漫長的參悟之中,他一步步悟出這光芒的意義,一次次覺醒著自我——他幾度聽到一個溫柔誘人的女聲在他的耳邊低語,試圖引導他走火入魔,但最終他都用那些從光芒之中悟出的精神作為回應,否定了那個女聲的質疑。
他大概知道這種過程被稱為什麼——覺醒神備,但他卻沒有覺醒任何奇異的能力,也沒有自我的外殼,只是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心中發芽、生長——還差最後一關,他即將大徹大悟。
這一天,他照例繼續苦思著。
到底還有什麼藏於光芒之中的東西是他所未曾明悟的呢?他為何在這終點之前止步不前了?
正自思索著,他感受到一陣聖潔的光輝自他的背後灑下。
他回過頭去。
當那光映入達太眼中的剎那,他終於頓悟了最後的答案。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那光中少了最後的東西……」達太釋然地說道。
他認出了光之子,但他沒有喚光之子的名,他能看出光之子已是和曾經不同的存在。
「……達太,起來跟從我吧。你是被揀選的人。你所苦苦追尋的至高就在不遠的前方,我將同你一起抵達那無比崇高的聖所,在那裡,你將得以達到藝術的終點。」
「……我將追隨您。」達太站起身來,「我又有什麼理由和資格拒絕至高的光明呢?」
達太從那光中感知到為未來與希望。
隨後,他舍了一切,跟隨了光之子。
……
「……合同到期了,賽門先生。您知道的,近期局勢穩定,辰星科技正在準備重新遷回s巢附近,所以……」代表人有些抱歉地說道,「我們決定不和您續約。當然,我們會為您準備相應的經濟補償。以後也不排除繼續以委託形式與您展開後續合作的可能。」
「我理解。」賽門聳了聳肩,仔細看了看合同,隨後便在上面簽了字。
對於賽門這種一流戰鬥力,養起來屬實非常昂貴,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辰星科技決定不續約也是情理之中,他該另謀出路了。
拿這補償金,賽門走在街上。他感到少許迷茫。以後該怎麼辦?找個翼當禁忌獵人干點髒活?去做富豪身邊當保鏢?自己開事務所單幹?還是就此收手?
拿不定注意。
在思索中,他想起以前自己陪著辰星科技那位許啟少爺走南闖北的歷程了。南下郊區探險、東渡大湖闖蕩、又會都市跟不懷好意的對手競爭……這幾年同甘共苦的時光過去,他也拿到了他應得的報酬,但他總覺得有些失落。
或許是因為,這樣一紙空文就決定了他與辰星科技的分道揚鑣、緣盡於此,讓他有些冷漠吧。
不知怎得,他忽然想到了一段時間前,那個向他詢問關於那本自己沒能征服的書的年輕男子。他有著自己都無法勝過的力量,帶著一個少女,詢問了如何處置那本危險品的辦法,便頭也不會地沖入了兇險的大湖之中,隨即沒了音訊,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如果那時自己辭了辰星科技這邊的工作,同那少年一起去大湖、做他們的嚮導,會怎麼樣?自己此時又是否投身於某些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鬥之中呢?
——畢竟自己沒能拿下那本書,這是他一生的遺憾。他很想看看那個年輕男子的結局,以及那本書究竟有沒有被征服。
賽門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結束了胡思亂想。
生活可不會像白日夢那樣有奇幻色彩。
他如此向著,回頭看去。
一個聖潔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光之子佇立在他的身後,平靜地注視著他。
以他的敏銳,甚至沒有察覺到那裡存在著一個人。
一瞬間,他的瞳孔放大,映出那些溫柔而和煦的光來。
「你是——」
「那個名字已不屬於我,這些都不重要了,賽門。」光之輕輕側過腦袋,微微一笑。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的話,你一定是勝過了它……不,不僅如此,你的身上、你給我的感受——你已經經歷了無數,你……」賽門一時間略微激動了一些,有點語無倫次,「你去了很多地方,你最終理解了一切,於是你回到了這裡,以這樣的姿態……嘆為觀止……真是充滿傳奇的一生啊……」
賽門釋然地嘆了口氣。他沒能走完的路,有人幫他走了。或許這樣就夠了,他想。
「……不,賽門,還沒有結束。」光之子平靜地說道,「跟隨我吧,我會將那本書中的一切展現在你的面前。我要你與所有人的世界五彩繽紛。」
賽門的眉角顫抖起來。
「哈……我原以為我會就這樣渾渾噩噩,結婚生子,平平淡淡過完還算不錯的一生……」他露出一種「原來一切如他所願」的笑,「我將跟隨你。我將跟隨你前往任何地方。我……」
「……我要隨你看一切的一切。」
於是賽門捨棄了一切,跟隨了他,做了他的門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