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起的,只有小翠平靜的聲音,有小翠在,又怎可能讓你代姐姐死,小翠兒臨死之前,只有一個心愿,永遠都不可以丟下姐姐,永遠都不要她自己一個人……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躺在自己的床上,隱隱約約想起那日模糊的情形,頓時朝著門外衝去。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魚兒安靜地躺在床上,本來發黑的面堂已然褪色。而她的身側,斜倚著趴在她身邊的,是已經失去了呼吸的小翠。
忽然想起以往與小翠的對話,她說,上蒼好不容易才賜給了她一個姐姐,讓她有了一個家,有姐姐的感覺真好。
只覺兩行淚不自覺地流下來,淌了滿臉。
當魚兒的耳光打在我臉上的時候,心裡已經不知該怎麼去疼。
魚兒說,你怎麼不代我死呢,比起小翠來,我更情願死的人是你!
只是,魚兒,你就那麼地恨我麼,可是,你又怎麼知道,我不願代你去死?
我多想跟你說,為了你,我做了多少的努力!
可是,可是……可是,你已經不再相信我了。那個說著永遠都信我的那個小女孩,已對我再也沒有了信任,取而代之地,只是奪去了孩子與妹妹的永遠地恨!
永永遠遠無法原諒的恨!
是的,無法原諒,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成親那日,早已察到是夜幽擄走了魚兒,他留在空氣中的草藥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之後遷怒於魚兒,也不過是見馮鎮南竟趕到我之前,心裡升起的無比的嫉妒。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對夜幽,再也不能忍。是我故意派人殺的若兒,又栽贓夜幽。夜幽被壓至父皇面前,兇手一口咬定就是夜幽指使,父皇大怒,將夜幽發配邊疆,永不得回朝。第二年,父皇六十生辰之日,在朝堂上親自宣旨,立我為皇儲,從此,我貴為夜軒國太子。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對我而言,卻再也沒有意義……
洛陽城南,距離太子府不遠的地方,一座破落的小房前。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早有一道小小的身子迎上來抱住了她的腿,嫩生生的小臉上盛滿了驚喜,「姐姐,是姐姐回來了,爹爹,是姐姐回來了,快出來啊!」
到底還只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哪裡看得出她滿腹的心事,只知道姐姐回來了,便滿臉地歡呼雀躍。
觳觫門帘「嘩啦」一聲,一道拄著拐杖的男人身影從屋內迎出,那男人身拄拐杖,氣色不甚很好,胸腔中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咳喘。
見到是她,蠟黃的臉上頓時湧起一絲訝然,「咦,不是說下個月初才會回來――」看到她滿臉怔愣的模樣,不由改了口道,「趕緊進屋吧,外面怪熱的。」
她欲言又止,咬咬唇,隨即拎著包袱,進了屋。
將包袱陳在炕上打開,將帶回來的換洗衣裳拆了又疊,疊了又拆,最終,還是在炕邊發起了呆。
這間屋子,還是四年前,她花了五百兩銀子買的。一場大火,讓京城首富的沉家家破人亡。她永遠都忘不了沉正言找到她時的那一幕,一個被火燒殘的中年男人,拄著拐杖渾身潦倒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懷中還抱著一個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嬰兒。
縱是再狠心的人,看到沉正言的那一刻,也恨不起來了。
那一晚,當夜銘熙肆意地在她身上凌虐時,第一次,她朝著他主動張開了腿,給我五百兩,我需要銀子。
「魚魚。」木門被輕輕敲了幾下,背後傳來一道略啞地聲音。自再逢之後,沉正言已不復往日威嚴,面對唯一活著的兩個親人,身上更多的則轉化為了一種父親的慈愛。
她回過神來,忙將那道拄拐的身影迎進屋,「爹,您怎麼來了?怎麼還不睡?」
「躺在炕上睡不著,來看看你。」沉正言坐在炕上,望著床上鋪陳的衣裳,表情一愣,「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沉正言身子雖殘,腦子卻很清夜,她一向不會在此留宿,甚至為了保護他們,每次前來連多呆一會兒都不敢,如今怎又會在此過夜?
她將拆亂的衣裳混亂地團成一團收起,「什麼事都沒有,爹您不要瞎想。」
拿起炕上的錦囊,「爹,這是一千兩銀子,這兩個月內,支出您和小黎的藥錢……應該不成問題。」
他盯著她手中的錦囊,皺起眉頭,「怎麼這次這麼多銀子?他給你的?」
她一愣,隨即用力點點頭,「嗯。」
怕他再追問,趕忙開口,「爹,夜涼了,您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
沉正言微微嘆了口氣,知道強問下去她也未必會說,只得留她一人在屋中。
只是在邁出門檻的時候,微微滯了下腳步,「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對爹說,爹也明白。魚魚,好好睡上一覺,什麼都不要想,不管出了什麼事,還有爹跟小黎呢,不要怕。」
她鼻子一酸,忽然叫了一聲,「爹!」
瘸著的身子頓時一愣。
「我,跟夜王府徹底地脫離關係了。」
眨眼,離開夜王府已經七日。
據說,太子成親那天,整個夜軒國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長長的迎親隊伍從街上經過,整條街上熙熙攘攘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想必那時的他,定是幸福滿溢的吧。只是,是否曾有那麼一瞬間,他也曾想起過她呢,想起過七年前,那場同樣場面浩大的婚禮?
「姐姐。」正在發呆間,門口忽然探進一顆小腦袋。
她抬起頭,臉上頓時凝滿了笑容,「是小黎啊,什麼事?」
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小黎,臉上總是情不自禁地浮起笑容,他才只有七歲,可是,卻比同齡的孩子要乖巧懂事得多。
小黎靦腆地站在門框外,手指甲緊張地摳著,「是甜妞,叫我一起去街上玩兒……」
「然後呢?」她故意拉長音調。
小黎以為她不高興了,一下子止了聲。
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去吧,只是不要亂跑。」
「是。」小黎聞言,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等等!……這些錢,拿上。」
街上,一個小女孩手舉著撥浪鼓,與旁邊的小男孩並頭走著,「小黎,你不是說等你姐姐回來後,帶我去看看你姐姐嗎?她真的比畫中的仙女還要好看?」
小男孩滿臉自豪,「那當然,比天上的仙女好看一百倍呢!而且,這次姐姐回來之後,就再也不走了!」
「那,你真的會帶我去看她嗎?」
「呦,這不是住在街尾那兩個野孩子嗎,怎麼會有錢買這個?」兩個小孩正在說話間,小女孩背後忽然冒出一個身形壯壯看上去略大個幾歲的男孩,一把將小女孩手中的撥浪鼓搶了過來,「不過,還蠻好看的,先借我玩兒幾天再說。」
「你搶我的撥浪鼓,你是個壞孩子!」
小女孩見狀,伸直胳膊欲要回撥浪鼓。
卻被壯男孩一胳膊推到地上,「滾開。」
小女孩一委屈,頓時嗚嗚地哭了。
小男孩見狀,立即擋在了壯男孩的面前,「站住!」
「怎麼,你也想嘗嘗爺爺的厲害?」壯男孩見是小男孩,揚起拳頭,滿臉地不屑。
他揪住壯男孩的袖子,「搶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將撥浪鼓還給甜妞!」
「我要是不還呢?」壯男孩不以為然。
「我要你還給她!」
一拉一扯間,撥浪鼓忽然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男孩彎下腰,剛要撿,一隻腳已經狠狠地踩在了撥浪鼓上,「哼,敢跟爺爺搶東西,誰也別想要!」
「你欺人太甚!」
將剩餘的針線咬斷,看著補丁處那串細細密密地針腳,柳般地眉頭頓時又蹙了起來。已經有多久都沒有給小黎買過新衣服了呢,這衣服上下能打上補丁的,幾乎已經全打上了補丁,有的地方甚至補丁摞著補丁。
雖然小黎還小,不懂得虛榮,但該要的體面,還是該講的啊,她不想讓小黎一出門,便被人瞧不起地寒酸。
「不好了,不好了!」正在皺眉間,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驚慌的呼叫聲。
她一愣,慌忙放下衣裳,奪出門去。是不是爹爹喝醉酒了,鬧事了?
一個七八歲上下的小女孩已經哭著跑到了她的面前,「不好了,小黎,小黎他被街頭的二牛打流血,躺在地上不動了!」
「小黎!」
喊了一聲小黎,轉身朝著街上跑去,腦中反反覆覆只迴響著一句話,小黎出事了!
「讓開!」撥開圍觀的人群,地上那道小小的身子躺在地上,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一個看起來壯壯的小男孩趴著坐在地上,眼神里慌亂無比,喃喃地念叨著,「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我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
「小黎,小黎!」用力拍拍他的臉,那張蒼白的小臉垂在她的胳膊上,連絲毫睜眼的跡象都沒有。
抱起小黎,沖開人群,「你們都給我讓開!小黎,不要怕,堅持住,姐姐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大夫,我弟弟究竟怎麼樣了?」藥鋪里,她一把揪住大夫的袖子,滿是焦急,「無論如何,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
「這……」大夫捻著鬍鬚,「身為大夫,懸壺濟世,自當以救人為本,老夫定當竭盡全力,這點姑娘儘管放心。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大夫的轉口,讓她頓時一急,抓著他袖子的手也更加地緊,「不管有什麼要求,我都全部會做到的,只求大夫救活我的弟弟。」
大夫輕輕嘆了一聲,「你弟弟本來已有先天之疾,如今又經此一劫,傷了六腑,只能靠人參雪蓮養著,否則……命恐難續啊!」
一句命恐難續,讓她如墜冰端!
人參雪蓮……貧賤如她,又去哪裡弄來這般昂貴的東西呢!
可是,要她放棄小黎,又如何可能?這些年來,惟一還支撐著她活下去的,便只有小黎,她剛見到他時,他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上天奪走了她的孩子,卻又送給了她身邊一個,這些年來,小黎在她的照沉下一點點長大,她與他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肉至親。
也只有小黎,才會讓她在夜王府遭受折磨時,咬緊了牙關。
只是,小黎自出生之日起便被查出患了先天之疾,自襁褓中開始便一直靠昂貴的藥物養著……
背著小黎走出藥鋪的時候,爹跟在身後,一瘸一拐。
藥鋪門前,一個個子不高的婦人站在門前,身邊,是那個跪在地上的胖胖的孩子。
婦人穿著打補丁的衣裳,滿眼的閃爍,「孩子……沒事吧?都怪我家二牛不好,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說罷,揚起手便打了上去,壯男子嗚嗚地哭著,間或夾雜著婦人大聲的罵聲。
她目無表情,背著小黎從兩人眼前走過去。
打,罵,如今又有何用呢,能讓小黎恢復如初麼?
陪償,同是窮到家徒四壁的人家,又拿什麼來陪?
「爹,你這是在做什麼?」關上門,留了小黎一個人在房中休息,剛出門便看到沉正言在院中擺弄什麼。
沉正言將嘴中的柳條拿下來,沒有抬頭,「想著以後家裡沒有生計了,總得找點事情來做,為小黎買藥。」
「爹。」她低低喊了一聲,蹲下身,按住他的手。那隻從來只會握筆的手上被柳條劃出一道道紅紅的印子,有的甚至還流出了血絲,她的鼻子不由一酸,「對不起。」
沉正言抽回手,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平和,「爹不許你這麼說。」
「要不然我明天――」
「不許你再去夜王府!」沉正言忽然抬起頭,語氣驀地抬高,將她嚇了一跳。他又怎麼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是,這些年來雖然她不說,可是從她腕間亦或頸間的傷痕,已能料想她在夜王府中過著怎樣的生活。為了他們,她已付出得夠多,如今她好不容易出來,他又怎能讓她再入虎穴。
沉正言也意識到語氣加重,隨即低下頭去繼續編織,只是聲調已降得平和,「魚魚,不要為難自己,我們……不可能總指望著靠別人。」
「可是,那麼多的醫藥費,我們該到哪裡去弄?」她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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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正言嘆口氣,手中的活兒卻沒有停,「假如這次,小黎真的挺不過去,也只能算作是天意,你這個當姐姐的過去對他已經照沉地夠無微不至,他總不能這樣靠別人一輩子。」
「可是,他可是你的兒子啊!您不是一向最以小黎――」
「不要再說了,」他擺手,「反正你想做的那件事,爹死也不答應。」
她咬咬唇,隨即站起身,「那,我去看看小黎。」
直到她的身影邁進了屋門,那隻一支編著柳條的手才停了下來。
他是我的兒子,我固然不希望他死,可你是我的女兒啊……
「來,小黎,嘗嘗燙不燙?」將吹好的湯匙遞入小黎的嘴邊,她柔聲勸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至尊王妃:傾城亂天下》,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