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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州,華國東方明燦、貿易樞紐。
一個月前,這裡車水馬龍,燈紅酒綠,而一個月後,它只有一片廢墟,和數萬屍體。
曾經的商貿大樓千瘡百孔,玻璃窗被砸得粉碎,滿地黃金首飾無人駐足。下午一點,最為繁華的貿易金街除了白霧下的灰塵和散落滿地的屍體,空無一人。
寂寥安靜,死氣沉沉。
這一切,起源於一種致死的病毒,和一個致命的人。
「別、別過來!你別過來啊啊啊!!」
萬籟俱寂中,街角屍堆邊一個慘叫聲顯得格外突出。
地上的男人不停向前爬著,貌似想往一邊的城外高速爬去,他全身衣服被血和泥布滿,一雙腿不知什麼原因無法動彈,裸露出來的肌膚都深深淺淺有著正在腐爛的疤痕和濃瘡。
他身後,站著一個少女。
她身材瘦小,看上去不過十幾歲,身上穿著的白裙子不知多少天沒換,已經破爛不堪。她長髮披肩,面上是乾涸的血漬,冰冷的眼神看著地上的男人,就像看一隻螻蟻。
「別跑了,你活不成的。」
聲音,像泉水清澈,又如深井刺骨。
男人一聽身後的女孩說話就開始發狂亂叫,手上動作飛快,帶著整個身體快速向前爬,「魔鬼!殺人魔!你這樣是會遭報應的!你讓我走!我要去城外找醫生,一定有醫生能救我的,一定有……」
「城外……」女孩目光略一閃爍,看了看灰濛的天空,「你去不成了。」
她揮起手中的弦刃,眨眼不到的工夫,地上剛還大聲叫喚的男人瞬間沒了聲息,這長弦如同有生命一般纏繞上他的脖子,輕輕一划,取走一條性命。
只是在劃開脖頸之後,長弦沒有遵循指揮立即回來,而是不受控制地在男人右臂彎了一下,女孩一個皺眉要收回,力氣過大,這根弦刃直接把男人右手給割了下來。
弦刃回到手腕,女孩看了看流血不止的人,蹲下身,拿起懷裡的針線,幫他把手縫上去。
這個「武器」果然不好控制。
和那人說的一樣。
女孩一邊粗糙地縫合,一邊看了看手中的弦刃,寂靜中,她想起了半個月前,那個男人來時對她說的話。
他踏入泥血,卻纖塵不染,給了她一粒藥,說這能讓她控制弦刃。他還說,城裡的人都跑不出去,只有她能結束這一切。
當她還在為父母被病毒感染而痛苦時,他來了,也告訴了她這次事件的真相。
他說「你是打破教義的第一人。你註定要給我們這些人,帶來終結。」
她不懂,會被終結,為什麼還這樣開心?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只需要知道,一切,都得等這件事結束。
女孩的縫合技術非常差,完全是連縫衣服的針法還不如。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瘟疫發生前,她連茶水都不自己端。
手臂勉勉強強連在身上,女孩站起來,拖著男人的腿往一邊的樹林裡走,可還沒走幾步,她忽然感受到背部有一道讓人頓起寒顫的視線。
她一愣,立馬回過頭去。
可這時已經晚了,當她看到一個男人從屍堆里爬起來。他舉槍站在對面,迎面而來的子彈已無法躲閃。
嘭!
子彈從槍口飛速而出,女孩在轉身的那刻同時揮出弦刃,只是二人距離較遠,精度都沒有那麼準確。
眨眼不到,子彈穿過女孩左肩,收回的弦刃也刺中了男人的左耳。
男人瞬間倒了下去。
他倒下的那刻,女孩也被這一槍擊得跌坐在地上。席捲而來的疼痛讓她一時還以為自己就這麼死了,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醒來時,太陽已快落山。
夕陽鋪灑在這一片荒蕪的城市,女孩躺在地上看了看天空,捂著左肩站起來,走到男人身邊。
她竟不知道,這人在屍堆里看了自己多久。
女孩一步步走到男人邊上,男人穿著軍人作戰服,看手臂上的標識,看來是京西派來的救援隊。不過現在來看,「送死隊」可能更貼切。
男人全身被作戰服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光身材來看,是個絕好的比例。身上坑坑窪窪,擦傷瘡傷應有盡有,面部全是血液和灰塵,頭上應該有傷口,正有血從頭盔里淌下。
女孩用手輕輕推了推他,沒任何反應,她又等了會兒,發現還是沒有動靜,正要判定此人無救已亡,她一眨眼,餘光忽然掃到了男人的肩章。
這肩章被左耳流淌下的鮮血浸染,十分模糊,女孩再次蹲下身子湊近去看,這才看清。
她的叔叔曾是退役軍人,故而她對軍銜頗為了解。看著男人肩上畫著的兩槓一星,反應了會兒,她將男人頭盔摘了下來,用袖子擦擦他的臉,不禁出聲「少校……?」
這男人看起來,就是二十不到的年紀。
作為出身富裕家庭的人,她深知社會裡發生在暗處的事,二十歲就擁有少校軍銜,一定家族顯赫,而這樣家庭的貴公子會到津州來送死……也許又是一樁暗處操作的利益動機。
他死在這,肯定合了某些人的意。可如果他活著回去……
女孩默了默,她看著眼前與屍體無二的人,腦子裡忽然閃過電視上看到過的做法,立刻伏在男人心口聽了聽——
還沒死!
她抬眸掃過男人臉上因瘟疫而起的瘡傷,想起某人的一句話,用弦刃割破手腕,將血滴在男人嘴唇上,讓他喝了下去。
她記得那個人說,她的身體有對這種病毒天然免疫的抗體。
雖然不知道血有沒有用,但試試看總是好的。
不知是血起了作用還是男人被口裡的鐵鏽味驚醒,他微微皺了皺眉。
看見男人確實還活著,女孩冰冷的表情有一絲動容,她全身上下檢查一遍,發現除了瘟疫感染之外,就是左耳的傷口和後腦的磕傷比較嚴重了。做好確認,她拽著男人的後領往一旁的居民區拖,男人身形強壯不好拉拽,等真正拖到房子裡面,夜幕已經降臨了。
……
男人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身在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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