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二娘與蔣璃見面的一個時辰里,有關神女詛咒靈驗的事傳遍了秦川的各戶人家,整個秦川沸沸揚揚,那些親眼看著二娘走進院門的村民更是繪聲繪色描述了秦二娘身體上的變化,紛紛表示,二娘真是觸犯上天了。www
一時間,來找蔣璃的人更多了。
雞鴨魚、瓜果鮮花擠滿了門前階,不敢擅自闖門,都在門外候著,虔誠得很。
一門之隔,穿過鳥語花香的小院,室內與外面的息壤和熱鬧截然相反。
秦族長和秦天寶跟著秦二娘一同進來的,蔣璃早就一碗清茶候著了。
說是茶,卻只有茶的形沒有茶的香,有一種異樣的氣味,竟是說不上來好聞或難聞。
沒有多餘的話,蔣璃衝著茶碗一指,示意了秦二娘。
秦二娘端著茶碗,強忍著身上的疼癢思量了一分多鐘,最後一咬牙一飲而盡。
喝完後將茶碗往桌上一撂,整個人趴伏在桌,身體近乎蜷縮著。
她多有不甘。
這種不甘是在她初次見到蔣璃時就生根發芽了,所以她對她抱有警覺、排斥甚至反感,直到在祭台上,當她眼睜睜看著秦四叔被她救活後,她心底的不甘就成了無盡的妒火,燒得她體無完膚。www
她不相信她是神女,也不願去相信她是神女,撕毀承諾是秦川人最不恥的事,她在祭台上就做了這種不恥的事,給自己的理由是:秘方絕不能落在這種招搖撞騙的人手裡。
可是,當她回到家沒多久身體就開始不適。
最開始只是脖子癢,偶爾的那麼一次兩次,她抓了幾下沒當回事,後來只覺得越抓越癢,不僅是脖子,還有前胸後背,甚至還有臉,最後是渾身上下近乎是每一寸皮膚。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抓撓,然後在藥房裡翻箱倒櫃,煮了藥,但喝下之後非但沒緩解還更嚴重了。
鑽心的癢可不是什麼好感受,終於忍不住去抓,近乎抓得體無完膚。
身體開始一陣陣發燙,伴著難忍的疼癢,耳邊影綽著蔣璃在台上的詛咒……那聲音清冷決絕,像根繩子似的勒得她透不過氣來,漸漸的,她眼前閃過一些個畫面,是眾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嫌棄的眼神、厭惡的躲避……她像是個站在懸崖口的人,往前走,所有人都不給她路,往後走,天地不給她路。
她來找了蔣璃。
在長達數小時身體和精神雙重痛苦的打擊下,她不得不對這個丫頭低頭。
喝下那碗像是茶的東西,也是神奇的很,最先消失的是那些個幻象,然後身體上的疼癢也在一點點消除,等全然沒了疼癢的時候,趴伏在桌上的秦二娘就覺得像是蛻了層皮似的得到重生,身上從未有過的舒坦,舒坦到她近乎都不想動了。閃舞小說網www
一隻小瓶擱到她面前。
秦二娘抬眼一看,是只白色細脖吞口的小瓷瓶,不大,一拿來長,她不陌生,這是秦川人習慣用來裝藥的瓶子。
蔣璃淡淡道,「消炎藥水,每天三次塗在抓傷的患口處,兩天就好了。」
秦二娘抬眼盯著她半天,然後緩緩坐直,將那藥瓶在手裡轉了又轉,最後揣進兜里。
「從來就沒什麼詛咒吧?
只不過是你的一些個小手段而已,你到底給我用了什麼?」
蔣璃輕嗤,這種事的確能騙得過大眾騙不了秦二娘。
「也從來沒有所謂的起死復生吧,給毒發的人解毒並計算他甦醒的時間,這對於精通藥理的二娘來說不是件難事。」
「如果你不從中作梗的話,讓秦四叔在正常時間甦醒對我來說的確不是難事。」
秦二娘的身體恢復如常,脊梁骨挺直,直面蔣璃,「你給秦四叔用了什麼?」
祭台之上所有的布局擺設都不過是障眼法,除了那批她一直在精養的烏鴉。
她相信蔣璃也是懂藥理的人,但又摸不透她治病的套路,甚至連她也在無聲無息中吃了虧,這個人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奈何蔣璃可沒有愛心普及的耐性,對她來說,組上幾種氣味令秦四叔暫緩甦醒、能讓秦二娘在呼吸間中招太是件容易的事。
她衝著秦二娘一伸手,「我相信你已經帶了秘方,拿出來吧。」
秦二娘沉默地看著她。
蔣璃始終保持著伸手的動作,態度十分堅決。
秦天寶在旁暗自抹汗,倒是秦族長開口勸說了,「二娘,我們既然已經答應人家了,那就要遵守承諾,秘方還是給了吧。」
秦二娘沒理會秦族長的話,還在直勾勾盯著蔣璃。
阮琦在旁坐不住了,言道,「二娘,你已經失信在前,現在還想反悔?」
「我的確帶了秘方過來。」
秦二娘言辭冷沉,嘴角卻有詭異的笑,「秘方也可以給你,但就怕蔣姑娘根本沒那麼本事用。」
蔣璃輕輕一挑眉,「什麼意思?」
秦二娘從寬大的衣袖裡掏出樣東西來,是塊布,疊著的,她將那塊布擱置桌上,很小心翼翼地打開。
眾人湊前一看,被布裹著的竟是塊黑乎乎的東西,像是張皮子,展開就只有巴掌大點。
「這是……」蔣璃遲疑。
「這就是秘方,祖輩們將方子刻在羊皮上,時間久了顏色也變了,但上面的字跡很清楚。」
秦二娘也沒再遮著藏著,將那塊皮子連同裹布一起推到她面前。
蔣璃沒立刻上手去拿,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秘方。
陸東深是挨著蔣璃坐的,雖說她看上去平靜,但他知道她內心的波瀾壯闊。
饒尊多疑,而且他也從來不相信秦二娘,道,「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隨便拿了個秘方來應付了事?」
「胡說!」
秦二娘竟惱了,「既然我說給,那這個秘方就一定」「是真的。」
蔣璃輕聲開口,抬手撫上桌上的那塊皮子,仔細瞧,她的手指竟是微顫。
她撫摸過皮子上刻的每一個字,雖說字形複雜,但對經常翻看古籍的她來說識別不是難事。
「它就是忘憂散的方子。」
阮琦詫異,湊過來小聲問,「你之前見過嗎?
這麼肯定方子是真的?
你可要看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