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連著下了兩日,第三日的時候又是大晴天,被雨洗刷過的天格外澄澈湛藍。清容不知已是打了今日的第幾個噴嚏,好似是淋了雨的那日不小心著了涼。
阿珍在一旁絮叨,「雲姊姊熬好了藥,娘子趁熱喝了吧。」
清容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湯藥,皺了皺眉,「連喝了兩日了,今日且歇歇。」
「沒好怎麼能停呢?娘子也不數數今日已經打了多少個噴嚏了?要是阿郎回來了,定然擔心壞了。」
是啊,薛紹就快回來了。
清容想到這個人,忽而笑了笑,說道:「打噴嚏不是說是有人記掛著嗎?說不定是你們阿郎太過思念我,才害得我打了許多個噴嚏。」
阿珍咯咯直笑,也打趣道:「娘子不想喝藥就直說,還要拿阿郎出來做藉口。」
這時,從門口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你要怪到我的頭上,也得好生把藥喝了才是。」
門帘一挑,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外頭大步走了進來。清容看見他,心中頓時亮堂了大半,其實之前不覺得,可她覺得自己在見到人的這一刻,對他的思念好似達到了頂峰。
她原本要起身迎他,可見他風塵僕僕,又低沉著一張臉,便也沒往前湊,乾脆利落地拿起湯碗將苦藥一飲而盡。
就算是常年喝慣了湯藥的,也還是被苦得皺起了眉,這藥實在難喝得很。她擺擺手,對阿珍道:「行了,快拿下去吧。」
阿珍的目光在薛紹和清容之間打了個轉,忍不住笑意,暗想還是阿郎的話「好使」,收好了藥碗就往外頭去了。
「回來了,事情還順利嗎?」薛紹看著清容有幾分心虛討好的眼神,心裡的那股鬱氣和擔憂也都消散了大半。
他放緩了神色,在她身邊坐下,回答道:「還算順利,已經接到了人,盧長史已經過去招待。」
原來如此,怪不得還是白日他就先回來了,合著是將事情交給盧長史了。
見清容思索著什麼,不說話,他又想起了回來之後,聽盧開彥說起的事。他又忍不住把眉皺了起來,低聲道:「出了這樣的事,怎麼不早遣人告訴我?」
清容一聽也反應過來了,「都知道了?」
薛紹點頭,他的眼裡都是著急和擔憂,讓清容跟著他在西州,他本就是擔憂居多,更別說起了這樣的事端,他實在不敢細想若是清容沒能解決該如何是好。「若是真有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
清容知道他的擔憂不假,心裡熨帖,與他說道:「你自己也是有事在身,我若為這些事去擾你,你如何能顧得過來?」
他人不在城中,只怕回來也都來不及,倒不如等他回來再說。
清容見他不說話,主動拉過他的手,柔聲道:「事出突然,實在是顧不得太多,我想你大概是能諒解我的。」
薛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見她這樣,竟也慢慢平復了下來。她總是知道如何說話,讓人覺得有道理而無法辯駁的。
薛紹頓了頓,面色總算是好看了,只是語氣卻聽起來有些委屈,「還好是無事,要真有什麼,莫說我沒能幫上你,更是全然不知你境遇,從此以後只怕再不能心安。」
清容靠近他,將頭輕輕地靠在薛紹的肩上,感受著他的體溫與心跳,柔聲道:「我知道,我都明白。」
薛紹攬住她的肩,垂眼看她,「若是下回再有這等事發生,定要及時知會我,莫想著自己一個人抗過去。你是我最最親近之人,我怎能不為你的事而掛心?連你我都不在意了,我還去在乎誰呢?」
清容伸手拍了他一下,實在忍不住笑意,「好了,我都記著了。你如今說話可真是越來越酸了。」
「長嘴可不就是要說話的?」
清容笑應道:「你說的是。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看,就算這回是我一人,不也化險為夷了?」
薛紹「嗯」了一聲,靜靜地聽清容說話。
「長宣,你想保我的周全,在意我的處境,我很歡喜。但你總有你的事要做,正如有些事我能幫你出謀劃策,可並不是所有的事我都能幫到你,總也有我無能為力的時候,那你可會因此怨我?」
「怎麼會?我的前途何須要你來承擔?」
清容點頭,「我自然也不會。雖然我們是夫婦,可總有你不在我身邊,不能幫我的時候,我們總是要各自去面對一些棘手的難事,況且我也不想做遇事只會尋求庇護的人,毫無自保反擊之力。所以這回,你同樣也無需自責太過。」
薛紹心中涌過幾股暖意,他捉起清容的手,吻了幾下,「是我將你看得太弱了,卻忘了,其實你本不比我差什麼,還要更好。」
清容彎了眉眼,笑著道:「有這樣好?」
薛紹很誠懇直白道:「自然不會是所有人都這般覺得,但在我這,唯你最好。」
清容語氣輕快,「那不就夠了?」
見她笑了,薛紹也跟著笑了。
「對了,那祈雨的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真是你請來的?」
清容搖頭道:「我哪有這等本事?」
她要真這樣厲害,莫說西州城了,就是整個大鄴將她供起來都不為過,可她到底沒有這等呼風喚雨的本事,說來這件事不過也有些投機在裡頭。
清容解釋道:「說來天意難測,我立下承諾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我早前大約算到這乾旱不會太久,在五月的時候便可結束,又連著幾日夜觀天象,這才定下了祈雨的日子。所以特意選在河谷旁,挑了中午的時候。可就算是這樣,直到祈雨的那日,我也還是在賭。賭老天到底能不能幫我這一把,好叫我『矇混過去。』」
賭這一把,多少有些冒險的意味在裡頭,可那時候她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薛紹聞言緊握著她的手。
清容笑了笑,「不過好在,我不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薛紹被逗笑,「你考慮的已經很周密了,老天憐你,哪能讓你的如意算盤落空?」
「行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薛紹點頭,「雖說是突然,不過我看倒像是有人早就預謀好的。」
背地裡做了這樣多,要對他和盧開彥下這樣的手,是有多不願意見到他們在這站穩腳?
「那你預備如何?」清容沒問是誰,畢竟想想是誰受益在其中,也能知道問題在哪。
「自然不能放過他們。」薛紹低頭倚著清容,他沉聲道:「這事你別再管了,就交給我去查。」
清容應了聲,也很是配合,柔聲應道:「好,我都聽將軍的。」
薛紹不由心頭微動,低下頭來就要吻她。
清容仰起頭,只是讓他輕吻了嘴角,薛紹欲再繼續,卻被清容躲開了,「我感了風寒。」
薛紹挑眉看她,「不是說是我犯了相思,想你想的嗎?」
清容知道他說的是她「打噴嚏」的事,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他沒惱,反而笑道:「但怎麼我沒反應,定是你不思念我,我該好好罰你。」
她眼裡閃著戲謔的光,「你這一路風塵僕僕,還是先去洗洗吧。」
薛紹穩著氣息,低低一笑,唇貼著她的臉道,「怎麼?沒沐浴連親都不給親了?」
清容如何沒聽出他的意思,他不過是想親親她,倒顯得她自作多情主動求歡似得。不過清容也不好扭捏的性子,和薛紹做夫妻久了,也變得有些「不著調」了起來。
她看著薛紹,反而抬眼一笑,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貼近他,低聲細語道:「可這些天不見,我很是想你了,你難道不想我?」
薛紹垂眸看著她這般柔情蜜意的模樣,不由得喉頭滾動,想也不想道,「想。」
怎麼能不想?他到底還不是活菩薩。
清容笑意更深,獎勵一般得在薛紹臉上落下輕吻。
兩人自黏在一起,就難捨難分,薛紹用力得像是要把人勒進骨頭裡一般,就在他要伸手扒拉的時候,清容一把撒開了手。
她穩了穩氣息,看了看薛紹的「狀況」,彎著眉眼,她笑道:「將軍,你說不沐浴,能親嗎?」
薛紹閉了閉眼,眼角突突直跳,沒脾氣地笑了笑。嚯地起了身,大步流星地往外去,只留一句「馬上就去」迴蕩在屋中。
清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捂住嘴笑,嘴上雖然罵他「不著調」,可心裡卻是泛著絲絲甜意。
這回薛紹沐浴卻是快得很,兩三下清洗乾淨了就來找清容了。可是清容卻笑著道,「我還沒沐浴呢。」
薛紹裝模作樣地湊上去,埋首在她頸側,深嗅了一口,「香得很,不必洗了。」
清容笑著搖頭,「你不嫌啊。」
他直白道,「你不嫌棄我,我便心滿意足了。我便是搓上三遍,也不如你的身子白…」
他故意把氣噴在清容耳畔,又壓低了聲音,將話說得曖昧。
清容笑睨了他一眼,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不過也的確將她的心弦撩動了,她笑而不語,隨後便伸手勾住了薛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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