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裡,朱植心煩意亂,那麼大一筆寶鈔太危險了,雖然還不會貶值那麼快,但要短時間把這筆寶鈔花出去卻是很難。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大明的寶鈔從洪武八年開始發行,分上六等與下五等,上六等就是面額一貫到一百文;下五等是五十文到十文,開始一貫鈔就是一千文錢或一兩銀子,但朝庭無體止的發行投向市場,卻從不回收,用破爛的舊鈔也被民間粘吧補吧繼續用,所以寶鈔一直貶值。
這年頭做小宗貨物生意一般是易物易物,大宗商品貿易你難道還去數錢?動不動十幾大箱子銅錢,你得先每一串都數數有沒有一千枚錢,儘管玩這種花樣的人少,但不代表沒有,然後還得再清點多少串,這是真的數錢數到手抽筋啊!
用寶鈔就比較方便,數吧數吧就可以啦!但是因為貶值的問題,數額太大誰都擔心不會要的,一般會一半錢一半鈔支付,所以朱植這次是被很不厚道地坑了。
事情還沒完,這天下午薛整從山東帶回十萬貫銅錢,五萬貫寶鈔及一些王府營建所需雜貨,另帶回招攬的三位士人。好吧!又見寶鈔,朱植一聽說簡直要崩潰了,不過這慢慢處理吧,好歹有點現錢了,先見見人才更重要啊!
錢貨卸上碼頭,徐元炳會安排送去廣寧,這些不需要朱植操心,他仍是在行宮小院正堂接見薛整帶回的三人。
經薛整介紹引見,一個與他上下年紀,長得身材高大微胖,膚色白淨的叫宋星潮,是山東臨清的糧布商,不過居然也有秀才功名,卻沒出仕,因為與同行競爭被排擠吃了點官司,年初才被釋放出獄,但家族生意也被長房接管了。
朱植點點頭表示記住,微笑道:「這麼說宋先生現在是無業狀態,但家裡應該還有些產業生意在山東嘍?」
「回殿下,正是如此,畢竟學生沒到過遼東,不太清楚這邊的情況,如果這邊也能立業,隨時可回去將屬於自己的產業份額轉給長房或三房,要做什麼的話,本金還能拿出來一點。」宋星潮回道。
朱植笑了起來,他現在麾下正缺一個管錢的總掌事,便試探道:「這麼說,宋先生的主業仍是經商,那有考慮過到王府來做事嗎?只要你有能力,王府的錢財用度都可以交給你來打理,相當於王府的外務錢糧總管,這與你自己經商可不一樣,如何?」
宋星潮一聽大為驚奇,或許是薛整事先也沒說太明白,他顯然也沒想到朱植說得這麼直接,但這事不用說也是莫大的好處,僅就經商來說,背靠王府這個大靠山,官面上的事都好辦了,有興趣的話他可以自己參一點份子,沒興趣只管事的話也是個官了。
秀才雖然不比舉人、進士,但也可以入仕,只是一般只能從小吏或雜流官做起,這樣宋星潮就看不上了,但管王府外的所有錢糧開支,哪怕沒什么正式官職,但權大管的錢多啊!更重要的是遼王這個金大腿。
「殿下誠懇聘請,學生雖是士子,卻做著商人的事,這本不該推辭,但此事重大,可否容學生四下看看,考慮幾日?」宋星潮已經意動,不過這種事答應容易,卻不能反悔的,反以慎重一下是必須的。
朱植點點頭,知道這個宋星潮大概差不多了,但能力如何得以觀後效。而另兩個年輕一點也有三十餘歲,都是童生,看衣著不太像是家境不好,可能是八股文不行,這年頭科舉是很嚴的,從北宋八股文體初出現,到現在也沒多少範文可供學習參考,所以很多士人本來才學不錯,但就是考不上。
「不知這二位先生如何稱呼呢?也是臨清人嗎?」朱植語氣溫和地問。
其中那名身材瘦長,黑臉蓄著淡須的士人回道:「學生蕭吾良,可當不得殿下呼為先生,不過學生與這位好友霍莊都是徐州人,也是遇上薛先生一番交談才認識的,走科場到這個年紀了希望已經不大,正好薛先生一意邀請,學生也就跟著來看看情況。」
「那麼你們乘海船過來應該看到在建碼頭、在新築盤錦城了吧?這邊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缺的就是各類型能實幹的人才啊!當然了,你們既然來了那還是在此做事比較好,王府給不了你們高位,但合適的職事薪俸絕對有,在你們願意的情況下也可以舉薦給朝庭,你們看怎麼樣?」朱植也不廢話,打算來多少錄用多少。
或許是之前宋星潮沒直接同意,這讓蕭吾良也有點糾結,不過另一人霍莊沒找到機會說話,這時卻直爽多了,笑道:「學生也不求別的,就混殿下一份優厚的薪俸吧!」
這下蕭吾良也不好猶疑於色,跟著同意下來。朱植便讓這三人先隨著薛整了解一下廣寧的各項工程,待看哪裡急用人再調過去管事不遲。
薛整帶著三人下去安排好食宿問題,也就回來匯報山東之行的事了。山東關內建幾處貨棧以便往南京供貨並接收貨款,這個還是比較容易的,另外情報線也順勢搭了個架子,祝友涓還在濟南,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聽完朱植所說凌靖元與李子明到大寧行商帶回全是寶鈔的事,薛整倒是不以為意,認為這個可以用得出去,雖確實如此,但壓手的寶鈔真的太多,分散小批花用也有點虧。
如今內事有薛整,外事有徐元炳等人,朱植總算從這些瑣事中解脫,可以專心訓練士兵了。盤山這邊原只有個千戶所,校場太小,一衛五千六百士兵又不能拉太遠,每天要出工,或者出海到平壤去拉糧,訓練就早晚在井鹽作坊北面的曠野平地上進行。
士兵本就來源於衛所和運軍這些,又不是垛集抽調的普通村漢,隊列刀、槍、弓箭、鏜耙等武器都熟,但海船上作戰不太一樣,好在有戚斌、陳彥壽、黃公保這三個得力軍官講解帶隊,事情就容易多了,不然朱植對海戰也不太了解,他連騎射都很一般,現在拼命練習,倒也越精進就練得越有勁頭。
到五月底,雙台子河南岸的河堤基本完工,接下來就是河堤斜坡上種點草和樹什麼的,一隊千餘士兵帶著鋤頭去遼河套內找到雙台子河與遼河交匯口處一點點掘開攔水壩,等積水放緩再疏通挖深一次,雙台子河就這樣被提前一個多月治下來了。
但這才第一步,接下來的饒陽河工程量不大,今年就可以治好,蛤蜊河要看水位情況是否能填堵,否則遼河就頂不住,海州衛的東昌堡、牛莊驛那邊得被洪水淹啦。
朝庭辦事也真慢,到這個時候終於有禮部儀制司郎中王端、司禮監右監丞祁大有率兩千羽林衛緹騎,攜帶斟合牌從登州乘遼海水師的船隊到了金州,遇上戚斌率船隊從平壤拉糧,便讓他帶回了老朱給朱植的一封手札,另有兩萬石戶部從地方拔付的糧食,還有老朱拔了三萬貫錢,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手札嘛,既不算正式的旨意,自然也不算詔書,更多是皇帝給親近的人發的信件一樣。朱植打開一看頓時哭笑不得,老朱手札的大體意思就是:
你小子都說了要經營遼河套,現在就想甩鍋那哪行呢?什麼?你竟敢擅自派使去朝鮮?還巧言狡辯說什麼抽空朝鮮的戰略儲備,話說朝鮮真有那麼多糧食嗎?
你這叫私自與外番易貨,你到底懂不懂是什麼罪名?你小子有膽就像秦王一樣偷偷地做,上報給老朱我幹什麼啊!你信不信只要老朱我一鬆口,就有無數朝臣的彈頦奏章淹死你啊?
看在你去年的仗打得還行,又借調朝鮮的糧食,今年急著替朝庭還,老朱我就不計較啦,既然你如此恰到好處地把朝鮮使者擋了回去,還說要送端明翁主進京,結果卻沒有送,八成你小子看上了吧?賞你做側妃得了,老朱我特地派內外各一個正五品官來冊封,你不要再犯錯,好好做事!
老朱我給你頒發的《永鑒錄》,你小子一定要好好看,多揣摩一下其中精義,否則將來可別後悔老朱我沒教你怎麼做個好王爺!
啥?西陽哈要來歸附?這真是磕睡遇到枕頭啦,這回他可逃不了,衛所推進到遼東腹地有希望啦!為嘛遼東都司上奏了,你小子卻不置一詞,莫非不看好?快給老朱我回話!
賞錢就行了,幹啥賞什麼側妃啊,那才十二歲,能看不能吃有啥用?
朱植看完基本是白話文的手札有點好笑,不過一想也就明白了,廣寧、盤山這一帶工程越搞越大,老朱是出了錢的自然想要看看到底做得怎麼樣了,這次說是來冊封側妃,但肯定也是要驗收一下工程量,順便考察一下遼河套的。
不過王端和祁大有要先去遼陽,朱植就還有四五天時間準備,到時帶他們到盤山進河海口看看,然後撐小船鑽進遼河套洪泛區內一游,他們就會知道自己這一年半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