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鸞和曲半衣是以表演雜劇「柘枝」出名,其實歌舞樂器樣樣精通。
拎出來單獨表演歌舞,或彈或撥,亦十分出色。
只不過兩人扮情侶演雜劇實在精彩,深入人心。
尤其曲半衣反串的書生,英俊瀟灑,卓爾不群。
哪怕兩女這次僅是單純雙人歌舞,並未有劇情演繹,仍舊扮裝少男少女。
一舞完、一曲畢,博得了滿場喝彩,聲震房梁。
奈何今場不便打賞,否則在座儘是豪商富賈,必定擲花如雨,拋綃若雲。
誰都沒有留意,兩女的視線一直撩於風沙,謝禮下台的時候還依依不捨。
充滿了暗示和期盼,赤裸裸的好像要吃人。
可美了風沙前面那一片人,被兩女媚人的眼神勾得神魂顛倒,心潮澎湃。
不乏認為兩女看上自己的。
一個個急吼吼地往外廊跑。
那裡通著臨時設置的後台。
今天不便約,可以約明天。
整個外廊一下子擠滿了人。
風沙才剛起身,閃躲不及,被幾個人撞了好幾下,連步踉蹌,差點摔倒。
張星雨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主人,背身擋在前面。
被拋留的一眾女伴薄怒嗔罵,不乏戲謔笑啐,更多嫉妒,亦有暗自神傷。
回憶自己當年亦是風光無限,如這般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直至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至今夢啼妝淚紅干。
心中難免溢滿幽恨,別看今日春風得意,將來恐怕還不如我呢!
張星雨緊張主人,雙手就用力了些,抱得緊了些,貼得近了些。
回神之後很快發現主人好像動情,心知藥力未散,又讓青鸞和曲半衣這麼勾引,主人哪裡受得了,八成已經急不可耐,紅著臉蛋,小聲道:「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風沙拿手指刮刮她的臉蛋,觸感溫熱滑膩,更覺心動,笑道:「這麼著急呀!」
張星雨臉蛋更燙了,羞難自抑地嗯了一聲,低眉垂首,抱著主人胳臂往外走。
風沙回味道:「剛才她們倆跳得什麼舞啊!以前從來沒見過,倒是挺好看的。」
張星雨忙道:「等下把她倆叫來一問便知,順便再跳一次,讓主人一次看夠。」
兩女剛才之舞並不成章法,只是把秘戲圖上的姿勢連起來而已。
幸虧連起來後別有一番風情。
只能說,兩女確實擅長舞藝,膽子更大,居然當場編舞,真敢賭。
如果磕磕巴巴難以連貫,在這種場合,有損名聲,身價肯定暴跌。
風沙笑了笑,還要再說,已經到門口。
有個婦人堵在門口,正在請求把門侍從放她進去。
這婦人大約二十來歲年紀,容貌氣質俱佳,面上未施粉黛。
臉蛋似乎因著急而紅,倒似抹了腮紅一般,看著嬌美明艷。
就是唇色有些白,加上暗素的著裝無配飾,顯得過於清麗。
儘管衣物質料上乘,還是與這個奢華的宴會場合格格不入。
聽其話語,並無請帖,難怪侍從不肯放行。
張星雨見主人打量這個女人,忙踮腳附耳道:「看她的打扮,應該是個寡婦。」
她認為跟在主人身邊,最重要是知心。
主人想要什麼、想幹什麼,等主人說出口就太遲了。
甚至都不能等主人示意,最好把一切都做到前面去。
想主人之未想,急主人尚未急。
這樣主人才會覺得她舒服貼心。
風沙恍然,難怪看著這麼素呢!
又不免暗自搖頭。
就算以他的眼光,這小寡婦也算美人了,怎麼就成寡婦了呢!實在太可惜了。
雲本真這時從旁邊快步走來,沖把門侍從凶道:「沒見客人出來嗎!別擋路。」
這小寡婦一來她就盯上了,在她看來挺可疑的,如果侍從沒攔,她也會攔的。
只是沒想到主人現在出來,恰好被這小寡婦堵著路了,當然要把人趕緊趕走。
兩名侍從見這小寡婦楚楚可憐,一直好言相勸,僅不讓進門,未曾凶言凶語。
奈何影響到客人了,沒辦法只能板起臉轟人走。
小寡婦無奈讓開去路,衝風沙福身行禮。
風沙回以抱拳,雲本真趕緊跟上來。
小寡婦見風沙回禮,又瞧他斯斯文文的,忽然鼓起勇氣,小聲道:「這位公子,能否幫妾身傳上一句話嗎?」
風沙打量一眼,見她一臉期盼,停步面對道:「夫人請說,只是在下識人不多,未必認識夫人要傳話的人。」
「這位小姐身上的男裝就是華衣軒的」
小寡婦本來伸手指雲本真,見雲本真兇起眸子,慌忙把手指蜷了回去,怯怯道:「公子認識這位小姐,也應該,應該認識華衣軒的何掌柜吧!」
風沙、雲本真和張星雨聽了都是一愣。
來暖香閣之前,為了避免麻煩,風沙確實讓張星雨和雲本真去衣鋪換了身男裝。
就是何掌柜的那間衣鋪,東主是岳汐,記得當時還跟李探微發生了一點小衝突。
張星雨這次是給主人做女伴的,當然換上了一身女裝,雲本真還是穿著那一套。
雲本真立時警惕起來,心道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主人給我買件衣服你都認得?
莫不是誰家的探子吧!
風沙並不記得何掌柜的衣鋪叫什麼,奇道:「夫人怎知她這衣服是華衣軒的?」
小寡婦忙道:「寒家就是開製衣坊的,華衣軒賣的衣物大半是寒家衣坊所制。」
本想湊近雲本真指出衣服上的標記,見雲本真瞪她,立時不敢動了,徑直道:「華衣軒在寒家衣坊所制之衣,會在衣領處繡上山紋,行內人一看便知。」
雲本真低頭一看,還真有。
「原來如此。我雖然不太熟悉何掌柜,傳句話肯定沒問題。」
風沙一聽人家是開工坊的,態度立時變了,變得更加和藹,笑道:「那邊說。」
墨修認為自己代表「工」的利益,但凡跟「工」有關,他就認為自己有責任。
儘管代表的是總體利益,通常不會單為某個人、某件事費心。
可是一旦遇上了,能管一定會管。
小寡婦跟風沙到了廊道,這邊人少,說話方便,心下稍稍安穩些。
求人的事,誰都不願當眾言說,這位公子顯然是在維護她的顏面。
沒想到人家看著年紀不大,行事頗為老道。
風沙示意張星雨和雲本真站開些。
小寡婦猶豫少許,小聲道:「望公子轉告何掌柜,說之前他提的事,妾身應了,最好就在今晚,妾身就在這外面等他,一直等他出來。真的不能再拖了。」
最後一句低低喃喃,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
風沙通常不喜歡管閒事,這會兒卻毫不猶豫地問道:「我能知道什麼事嗎?」
見小寡婦色變,明顯很為難,又道:「夫人切莫怪我交淺言深,在下在這岳州,勉強也算得上有頭有臉,助人為樂無妨,若是推人入坑,在下還丟不起這個人。」
小寡婦一下子拘謹起來,細聲道:「敢問公子是」
忽然福身道:「怪妾身有眼不識泰山,打攪公子了,妾身再另想辦法好了。」
低著頭惶惶欲離,被雲本真攔住,一轉身,面對張星雨,嚇得她直往後退。
風沙見她往自己懷裡撞來,趕緊閃開,見後面就是欄杆,又伸手擋了一下。
胳臂自然碰到人家的背上,小寡婦像被火炭燙了一下似的,倏然轉身縮躲。
三個人就這麼把她往當中一圍,若是從旁邊看來,倒像惡少霸凌良家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