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灰燼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不是『告訴』,而是『共享』,我在和你共享我所知的所有情報,而我也希望你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我……」阿方索說話間,眼神突然就變了,灰燼這才陡然驚覺,面前坐著的這個老人並不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大學教授,而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帝國元帥!
一將功成萬骨枯,阿方索能坐到帝國元帥這個位置上面,死在他手下的人又何止一萬……灰燼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過幼稚,對方顯然是知道了什麼,才會有此舉動,而他已經不知不覺之間踏入了對方的陷阱。
儘可能地不讓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出現異樣,灰燼微微皺眉:「我知道的東西並不會比元帥大人更多。」
「真的嗎?洛克索那個傢伙可是信誓旦旦地說你和使徒之間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他甚至猜測你就是使徒投放到下界來的一枚棋子……那麼,假設你真的是一枚棋子……」
「元帥大人難道不覺得這就是一句無稽之談嗎?說句冒犯的話……如果我真的是使徒的棋子,我又怎麼可能落入到您和洛克索大人的控制之中,甚至連生死都無法自行掌握呢?要真是這樣,那使徒豈不是下了一步臭棋?」
「有的時候,表面上看似是一步臭棋,其實卻是一個隱藏至深的誘餌。」阿方索說道。
「元帥大人到底想問些什麼……還請明說。」灰燼覺得,繼續爭執下去,對自己並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可能會暴露更多的東西……儘管對方想知道的那些東西,也正是他自己搞清楚的。
「你能不能感受到殘魂的存在?」
「不能。」
「那你在看到有士兵被『空氣』給吞噬之後,你是怎麼做的?」
「我試著朝那個方向開火,在沒有得到任何反饋之後保持原地不動,等待救援。」
「那你是怎麼找到安德森的?你又如何能確定安德森所在的位置沒有殘魂的存在?」
「因為安德森沒有被吞噬。」
「那你為什麼會問安德森有沒有看到『遠處遊蕩著的那些人形虛影』?」
將軍!
灰燼的背後冷汗涔涔而下,他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因素——那名剛剛從軍校畢業的列兵!
阿方索在和自己見面之前,顯然就已經派人對安德森進行了詳細的問詢!
「……」
「你能看到那些殘魂,對吧?」
「……」
「你很害怕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因為這件事並不正常,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殘魂,哪怕是覺醒者也不行,但實際上……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你能看到殘魂,所以你才會問安德森那句話,對吧?」
「……對。」灰燼咬著牙點了點頭。
「好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記得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也不行。」阿方索突然笑著揮了揮手,一時間,帝國元帥再一次變回了和藹的大學教授。
「……為什麼?」
「既然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問下去也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來,還不如不問了。」阿方索端起一旁的茶杯,緩緩啜了一口。
他用手指敲了敲了桌面,一名親衛立馬從辦公室外面走了進來。
「演武進行得怎麼樣了?」
「……我們的人已經連輸了三場。」
「看來那群蠻子的確有一股蠻力啊……」阿方索將目光放在了灰燼的身上,「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下場玩玩?」
「什麼演武?」灰燼有些摸不著頭腦。
「帝國軍和聯邦軍之間的演武,用來選拔優秀的士兵和覺醒者編成清理殘魂的新軍。這個主意是一個叫做宋拓的東方人提出來的,他說這樣可以緩解雙方之間僵硬的氛圍,有利於展開接下來的聯合行動。」
「沒興趣。」灰燼斷然拒絕。
「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可以給你發布一個毫無危險性的任務,讓你接下來幾個月里都不用呆在前線,就和公費旅遊差不多,怎麼樣?」
「什麼任務?」
「去帝國西境的監獄裡面接一個人,這人是一名巫師,曾經在使徒研究方面出過不少成果,但卻因為某些原因觸犯了帝國法律,被判處了終身監禁,這是皇帝陛下剛剛親筆簽署的特赦令。」阿方索從抽屜裡面摸出了一個摻雜了金箔的牛皮紙信封。
「這人有仇家嗎?」
「曾經有,不過現在他的仇家基本都老死得差不多了,一路上不會有什麼危險,包括你在內,整個帝國現在知道這傢伙還活著的人不會超過十人,所以我說這趟任務很輕鬆,現在正好進入明季,你還可以好好欣賞一下帝國西境的風景。」
「還是沒興趣。」
「那再加一條,如果你答應參加演武,剛剛的事情,我給你保密,怎麼樣?」
「……這算威脅麼?」
「你覺得算那就算。」
「成交。」
……
當灰燼抵達臨時搭建起來的演武場時,第四場比試剛剛結束,一名體格彪悍的帝國軍士正好被人用擔架抬了起來,他的胸口微微下陷,顯然是被人打斷了好幾根肋骨。
而在演武台上,一個身高足有一米九、手裡握著兩根鐵木短棍的赤膊壯漢正在振臂怒吼著,他的臉色通紅,虬扎的肌肉上面青筋根根凸起,而那些台下圍觀的聯邦士兵則是紛紛高舉手臂,大聲地用北蠻語歡呼著。
反觀帝國軍這邊,觀戰的士兵們大多臉色陰沉,眼神忿忿——連敗四場,這等同於是在所有帝國軍人的臉上狠狠地連抽了四個大耳光。
第五名參賽者正打算登台,但阿方索元帥的親衛卻是把他給拉住了,在說了幾句話之後,灰燼便在一大群帝國軍人狐疑的目光之中爬上了演舞台。
這傢伙明顯還是一個小孩子啊?元帥大人的命令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能打贏對面那個蠻子?這怎麼可能?!差不多每個人的腦袋裡都冒出了類似的疑問。
「可以使用武器,但切記不要下死手,對方失去抵抗能力或是摔出演舞台即算勝利。」元帥親衛在台下對灰燼說道。
「知道了。」
看到第五名上台的帝國參賽者居然是一個看上去還沒有成年的男孩,聯邦軍那邊頓時一片譁然,隨後便是錯落的鬨笑聲和噓聲,那名赤膊壯漢更是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灰燼,用十分生硬的帝國通用語說道:「你——滾下去!我,不欺負小孩子!」
隨後,他便用極為不屑的眼光從台下帝國軍人的身上逐一掃過:「難道帝國軍都是一群廢物,只能——派出這樣的小孩——來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