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如煙 第一百四十二章

    姚珂媛倉惶地擦拭著腮邊的淚，還不待站起身子，母親已經奔到跟前，在她身旁蹲了下來，擔憂地捉住她的肩頭：「珂媛，珂媛，你怎麼－－」餘下的話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啟口。

    姚珂媛在母親的幫助下站起了身子，她攏了攏身上的絲綢睡衣，擠出一絲笑容，可是那笑容看在孔玉梅的眼裡，卻是無比地心痛。

    「娘，怎麼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我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你－－」

    「娘！」姚珂媛打斷母親的話，她實在是不想讓母親為自己擔心，「我沒事，真的，放心吧！剛剛我只是－－只是－－」她一時語塞，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

    「只是什麼？」孔玉梅瞧著她蒼白憔悴的樣子，閃躲的眼神，心頭更痛，他伸手扶著她的面頰，一把將她瘦弱的身子擁進自己的懷裡，「珂媛，你心頭的苦娘都知道，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可以再這樣不愛惜自己啊！！」孔玉梅說著也已經是聲淚俱下，「要知道，你的生命不止是你自己的，還有我和你二姨啊！要是你有個什麼，你叫我們兩個怎麼活？」

    伏在母親肩頭的姚珂媛那壓抑在心頭多日的苦悶隨著母親的話語終於決堤，再也忍受不住地嗚咽出聲：「娘！」

    「可憐的孩子！我苦命的兒啊！」孔玉梅亦是老淚縱橫，她輕輕地安撫著珂媛因為哭泣不停聳動的背脊，「哭吧，把所有的委屈和苦痛都哭出來！」

    這麼多日以來，姚珂媛都是強自地壓抑著自己，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發生過的事，每日裡頭只是機械地重複著從家到戲院，下戲後再從戲院到家裡，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因為她不敢再有其他的。她怕自己一想就隨時會崩潰，會整個人解體！

    姚珂媛趴在母親的肩頭，酸苦的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地碩碩滾落，一下子就打濕了母親的肩頭。

    外界的流言蜚語。戲院裡師姐妹們明顯的疏離，以及異樣的眼光，她們私底下的竊竊私語，還有那不斷到後台來調戲的那些富家子弟，都讓她不堪重負。

    許久之後。她才抬起頭來，孔玉梅瞧著她紅腫的眼睛，心頭頓時一痛，掏出身上的帕子擦拭著她滿臉的淚痕，重重地嘆了口氣：「孩子，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了，娘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這就足夠了！」

    扶著姚珂媛在床上躺下，替她蓋上被子，瞧著她閉上眼睛安睡的樣子。心頭這才安心了不少，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出去。

    房門「哐當」一聲關上，黑暗中的姚珂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瞧著伸手不見五指的眼前想著母親那心痛擔憂的眼神，她驀地抓起被角掩住了嘴巴。

    那聲聲壓抑的飲泣，也淹沒在了這墨黑的夜色里！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此刻是雨後剛剛放晴，就連那躲進雲層好多天的太陽也微微地探出了腦袋。

    雨後的街道，兩旁有不知名的野花在競相開放。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塊剛浸過水的花頭巾，那上面殘存的露珠兒都是五顏六色的。

    姚珂媛抬頭望了眼天空，微微地眯眼。心頭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陽光再好，可是，卻是始終照不到她的心上。

    這個冬天，怎麼遲遲也不過去？

    街角的轉彎處，緩緩地走來一對青年男女。男人推著單車，女人跟在身側，估計是男人說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惹得女人不時嬌笑，轉頭望著男子，即使隔得那般遠，女人臉上的羞紅還是瞧得分明。

    姚珂媛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呆呆地望著前方出神，眼前也逐漸地模糊一片。

    「－－改天，我讓我娘挑個好日子，跟媒婆上你家提親，你看好嗎？」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看著辦嘛！」

    「你要不同意，我怎麼讓媒婆上門啊？」

    「你－－你這人－－你真是討厭－－」

    男女的聲音隨著自行車單調的聲音漸行漸近，經過她身邊時，兩人望了眼呆立著的姚珂媛，詫異地相互對望了眼，卻也沒說什麼，逐漸地遠去。

    姚珂媛心頭堵得像是要炸開來一般，眼底的淚水卻是怎麼也忍不住，終於紛紛滾落。

    忽然，她捏緊了手裡的提包，撒腿就跑了起來。

    「珂媛－－珂媛－－」手臂卻忽地被人緊緊抓住，整個人也被住的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摔倒，一個熟悉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伴隨著無盡的焦急。

    「你放開我－－」姚珂媛使勁地掙扎著，卻是掙不掉，情急之下，忽地就低頭咬上了那隻手臂。

    「啊－－」趙炯昆許是怎樣也料不到她會咬他，下意識地就鬆了手。

    就在這時，姚珂媛猛地朝前奔去，趙炯昆見狀也顧不得疼痛不已的手臂，急忙追了上去，「珂媛，你小心點！」

    姚珂媛猶如腳下生風一般，轉過街角，跑進了一條小胡同。

    暖風徐徐地吹來，姚珂媛在那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欠停了下來，就如痴了一般地呆呆站立著。

    巷子還是那條巷子，梧桐還是那棵梧桐，只是，斯人非昨。

    法國梧桐還是那樣聳立著，鬱鬱蔥蔥，傲視著眼前的一切。

    姚珂媛緩步上前，一步一步邁的那般小心，生怕會驚醒了它似的。

    趙炯昆氣喘吁吁地跑來，卻見姚珂媛只是呆呆地站在那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前，一手來回地在樹幹上輕輕地撫摸著，顯得那般地小心翼翼。

    「珂媛－－」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姚珂媛卻只是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站著，也不說話，可是，趙炯昆卻是看得出來，她在強自地壓抑著自己。

    他不知道這棵法國梧桐對於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可是看她這般的神情，想來也是跟那宇文驍脫不了關係。

    想到那個名字，他心頭驀地一堵，不由自主地上前，輕輕地扯住她的手臂：「珂媛，走吧，這裡風大，你這身子骨還這般弱，一會該著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