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如煙 第196章 讓我教你什麼叫生不如死

    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久，她的目光才一點點地聚攏， 一點點地回到他臉上，與他的視線對上。

    如果他反悔了，她該怎麼辦？她真的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知道，當初，她答應跟師兄成親，如今想來，亦只不過是為了報恩，為了逃避！師傅待她恩重如山，師兄待她痴情一片，而他，成為了她心中永遠無法言說的痛，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況且，她不能逃，也逃不了，既然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幸而有個對她知冷知熱的師兄不嫌棄她，愛她若珍若寶！她有什麼理由不答應他？可是誰曾想，卻也由此將他推上了不歸路！

    這幾個月被禁足在督軍俯這後院，她並無怨言，這原本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只是沒想到他卻也不再出現！

    這樣的結果，她本該是高興的，不是嗎？她當初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他那樣對她，想起那些往日的噩夢，她每每午夜夢回都會冷汗淋漓，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方才解恨！可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地過去，他都沒有出現，仿佛世間沒有了這個人，她心頭那種隱隱的渴盼，隱隱的焦慮，為的又是什麼？

    她住在這後院，與世隔絕一般，只偶爾會有丫鬟婆子走動，可是，當有腳步聲響起時，她心頭那隱隱的期待，又是什麼？

    就在剛剛，外頭又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她靠在窗口，心頭是不甚在意的，她知道，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丫鬟該送飯來了。可是，當他這麼大熱天一身戎裝地出現在門口時，手裡還托著個托盤，她心頭，居然有說不出道不明的喜悅慢慢地滲出來。在瞬間便噼里啪啦綻開！

    那一刻，她沒有轉頭，心頭的歡喜卻早已泛濫，她瞧著窗外樹葉間那斑駁的枝丫。只感到瞬間便滄海桑田永寂， 他站在門口，房裡似乎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寧靜，外面樹葉淋琅，只覺得剎那漫山遍野都是那時那刻！

    歡喜也只是深埋心間。因為她知道，她是他所不喜的。同時，幾個月來的另一個擔憂焦慮又浮上心頭，可是，他居然告訴她，他又反悔了？

    她忽地覺得渾身疲累不堪，像是瞬間被吸走了魂魄，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她眼底淚霧瀰漫，那晶瑩的淚珠就那樣懸在眼角。

    如果師兄真的因此而不在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她悔不當初，當初就不應該為了逃避，將他作為避風的港灣，所以才造就了他今日的劫難！如果不是因為她，師兄一定會好好的！

    她瞬間就心灰意冷，心底滿滿地都是絕望，師兄生死未卜，他又這般絕情，將她逼上了那樣一條絕路，「如果真是那樣。那麼，我決計不會獨活！」聲音雖然輕而微，卻如那暴雨後沉沉滾過的悶雷，那般地鏗鏘有力。就如鐵錘擊打著他的胸口，打的他渾身血汗淋漓，潰不成軍！

    「好，很好，好極了！」宇文驍不住地點頭，捉住她肩膀的手亦隨之垂了下來。眼角眉梢滿滿的都是慘痛之色。

    原來，他在她的心底什麼都不是！

    當初脅迫她嫁給他，雖然她最後萬般無奈地答應了，答應的那般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他的心頭還是滿滿的都是歡喜，新婚夜當晚，她當著滿場賓客的面，冷然地說要住在別院，他當時嘴角洋溢著的歡笑瞬間就凍結成冰。

    那一刻他終於悲哀地承認，她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他的！

    第二日，他便主動跟父親請纓，率隊攻打敵軍。那一場戰役，驚險萬分，打的艱辛又艱苦，同去的衛兵死傷無數，一度他都以為他也會命喪當場，每每他在絕望的時刻，腦海里出現的是她那明媚如花般的臉，那個時候，他心頭忽然就會熱血沸騰，他要活著，活著回去，回去看著她，抱著她，跟她說過去的都讓它過去，他願意跟她重新來過！

    等到他終於回來了，而回來的第一件事，連身上的戎裝都等不及脫去，就是馬不停蹄地來這督軍府後院，只為了朝思暮想的她！

    可是，等待他的是什麼？

    宇文驍不帶絲毫溫度的目光冷冷地掠過她蒼白的臉龐，忽而伸手一把就抓著她的下巴，挑著眉，緊盯著她，呼吸間，那熱熱的氣息盡數噴在她臉上：「姚珂媛，那我就告訴你，你給我聽好了！趙炯昆，無視國法，無視督軍之嚴令，私下走私販賣禁品，人贓俱獲，軍令體大，無可姑息，已於暮春之際槍決於郊外.....」

    宇文驍後面還說了什麼，她已經盡數聽不到了，她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她仿佛是瞬間便失聰了，她死死地盯著他，那樣的眼神，仿佛就像有一把刀在凌遲著他，叫他又生出那種隱痛來。

    他還沒有反映過來，她卻像是瘋了般地撲了上來，「啪」地一聲，抬手就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哭叫著：「宇文驍，你這殺人兇手，你明明知道他是無辜的，他什麼都沒有做，那些所謂的禁品，統統都是你栽贓給他的，你居然就這樣殺了他？你怎麼下得去手？你會下地獄的！」

    宇文驍任她在他身上撕扯，臉上火辣辣地燒著疼，可是更疼的卻是那個看不見的位置，似乎有液體汩汩而出。瞧著她為了另一個男子這般地竭斯底里，一種無力感瞬間便將他抓牢。

    下地獄？他在心頭冷笑，他早就已經在那煉獄裡了，難道她不知道嗎？

    忽地只聽她一聲悽厲的嘶喊：「師兄.....」只見她瘦小的身軀直直地朝著那方牆壁衝去。

    「姚珂媛！」他心頭猛跳，意識到她的意圖，驚呼出聲，卻只來得及抓住她的一方一角，眼睜睜地看著她使盡全力撞向牆壁。

    那一個瞬間，他只覺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天地萬物瞬間化為了烏有，他嗅到了死亡的訊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哪怕在戰場上，面對著敵軍的炮火，他亦從來都是面不改色，此刻，眼見著她不要命地撞過去，他居然實實在在地怕了！

    他僵在那裡，忘記了呼吸，腦子裡浮現的，居然是，不管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找到你，姚珂媛，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開我了嗎？

    眼前一道白影一閃，斜刺里忽地衝出一個人來，大喊著：「四姨太！不可以！」

    世界瞬間便安靜了下來，宇文驍胸脯里的那口氣，終於呼了出來。

    畢副官艱難地起身，劇烈地咳嗽著，這四姨太，看著瘦瘦小小的，沒想到居然有這般大的力氣，那樣不要命地撞上來，要不是他來的及時，只怕此刻......

    他立在她旁邊，不敢出手扶她，只焦急地喚道：「四姨太！你怎樣？你不要緊吧？你......」

    他一句話未說完，宇文驍腳步凌亂地奔了過來，臉色同樣地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眼底那滿滿的驚恐還在跳躍，卻在姚珂媛身旁蹲下，渾身都是滿滿的戾氣，毫不憐惜地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姚珂媛，你想死是不是？可是我告訴你，你想死還沒那麼容易！你不要忘了，趙炯昆還有爹娘在這世上，你死了不要緊，不要連累了他們！你看他們這麼大的歲數了，剛剛失去了兒子，而且，那個兒子是因為你才失去的，難道你忍心再讓他們因你而受苦？所以，你給我記住，給我好好地活著！活著，讓我教會你什麼叫生不如死！」(未完待續。)xh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