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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我便已醒來,略一動身,仍覺得痛楚未盡。轉頭看到身邊的他還閉眼睡著。在紅燭的照耀下,只覺得他若熟睡的嬰孩般,我小心翼翼地用食指觸碰在他的臉上,描摹著他精緻地五官,嘴上不禁揚起了甜蜜地微笑。就在我自娛時,他的睫毛微顫,我連忙欲收手裝睡,他卻突然輕輕抓住我的手腕,嚇得我不禁輕叫出聲。我有些侷促地看著他,只見他也笑著挑眉看著我。想起昨夜,臉上便如火燒般。我侷促地說道:「是臣妾擾到你了嗎?」他笑道:「剛剛可是被為夫的睡顏所惑,娘子才會如此迷醉。」我一聽,愣愣地看他。他挑眉問道:「怎麼呢?可是哪裡不適?」我搖搖頭,然後有些失落道:「臣妾何德何能能做陛下的娘子,在這宮裡,只有皇后娘娘才是能立於您身側的妻。」說完,心裡也波瀾起伏,終究不論多麼受寵,我也不過是姬妾,而且是萬千姬妾中的一個罷了,能攜手與他共伴一生的,只有椒房殿中那位最尊貴的女子而已。心中如此想著,愈發有些悲戚。這時。他突然將我摟於懷中,深深地看著我道:「娥兒是父皇在我年少時賜婚與我的,這麼多年走來,她於我更像是親人,她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國母。但是,在我心中,我卻視你為妻。」我聽到此,身體微微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定定看著我道:「我希望,能與我攜手並肩,共看朝暉夕落的人…是你。」瞬時,淚水奪眶而出,止不住一般,饒是我如何也再收不住了。他輕輕擁我入懷道:「莫哭了,第一次見面你也是在哭,如今,你也總是在哭,莫不是我娶了東海的龍女,再這樣哭下去,只怕這皇宮都該被淹沒了。」我「噗嗤」一笑,然後假嗔道:「陛下就愛打趣臣妾,臣妾不依。」他眉眼皆是笑,我滿心溫暖,輕輕靠在他懷中,只願時間停留在此刻多好。
「陛下,該早朝了。」這時秦道的聲音在殿外響起。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道:「知道了。」他又看著我,在我的額上輕輕印了一吻道:「我先去早朝了,待有時間便來看你。」我笑著點點頭。他掀開錦被,下了床榻,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他眼睛看著某一處失神,我順眼望去,只見被褥上一抹嫣紅在燭火閃耀下彷如桃花。我不禁臉上一熱,他則笑看了我一下欲轉身喚人更衣,我突然喚道:「陛下。」他詢問的看著我道:「怎麼呢?」我臉上越發的燙了,然後手緩緩指向他衣袍的一處,他順著看去,方才看到那衣袍上也沾染了一抹嫣紅。我忙起身走向他道:「陛下換了這御袍,讓臣妾替您洗洗吧。」他緩緩脫下這件衣袍,卻突然喚道:「來人。」我驚詫地看著他,他嘴邊帶笑。門「吱呀」一聲打開,秦道帶著一隊宮人魚貫而入,我便有些羞怯起來。
「奴才給陛下請安,給趙美人請安。」秦道帶著眾人行禮道。他微微點頭道:「恩。起吧。」然後又看著秦道說:「把這件御袍替朕好好的收起來。記住,不要洗。就這樣收起來便是。」秦道躬身道:「是。」我慌忙道:「陛下。」他轉頭看著我,眼中帶笑,然後在我耳邊耳語道:「我要將它好好珍藏起來,它是你我洞房花燭的見證。」聽到他的話,我又羞又覺得感動,只說不出話來。他又道:「秦道,替朕更衣。」然後對子衿道:「你家主子也勞累了,就好好歇息吧,傳朕的話,今兒去皇后那的例行請安便免了吧。」子衿正欲點頭行禮。我搶道:「臣妾不累,皇后娘娘是眾妃之首,妃嬪晨昏定省是祖宗規矩,臣妾如何能破這個例,若今日臣妾未去請安,將來皇后娘娘該如何服眾呢。陛下還是收回成命吧。」說完我俯身欲行禮。他一把扶住我,然後看著我道:「朕的飛燕總是識大體的,有卿若此,夫復何求。」我望著他粲然一笑,然後道:「就讓臣妾服侍陛下更衣吧,臣妾不想假手於人。」他笑著點了點頭,我便笑著從秦道手中拿過衣物一件一件為他細細地穿上。待穿戴完畢,他握住我整理衣襟的手道:「朕該走了,你去請了安後便回來好好歇著吧。」我點點頭道「嗯。」他滿意一笑,然後轉身走向門口,秦道高聲道:「擺駕。」我帶領宮人行禮道:「臣妾恭送陛下。」
待皇上走遠,子衿她們便圍上來笑著行禮道:「奴婢恭喜主子。」我微微一笑道:「起吧都,服侍我更衣,該去皇后娘娘那請安了,再晚會,該遲了。」她們微微頷首便為我穿戴起來。
到了椒房殿,只見眾人都已到,而鄭昭儀竟也正坐於位子上。我疾步走去,然後恭敬拂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願皇后娘娘長樂無極。」皇后微笑點頭。我頷首又轉身向鄭昭儀拂禮「臣妾給昭儀娘娘請安。」鄭昭儀只撥弄手上塗得丹蔻,並不予理睬。我方又側身道:「臣妾給眾位姐姐請安。」皇后娘娘含笑道:「子衿,快扶起你家主子,賜坐吧。」我道:「謝皇后娘娘。」然後才扶著子衿起來,入座。皇后娘娘道:「昨夜侍寢,趙美人也辛苦了,今日還照規矩來給本宮請安,你有心了。」我忙恭敬道:「皇后娘娘乃六宮之首,宮中姐妹無不是得娘娘您的福澤庇佑,臣妾按祖宗規矩為娘娘請安,自是應該的。」皇后讚賞地笑道:「趙美人果然端莊識大體。」然後轉頭看著班婕妤道:「倒是與你一樣的性子。」班婕妤笑著看了看我,我笑道:「娘娘謬讚了,臣妾比不上班姐姐賢德。」
「哼。」鄭昭儀突然冷聲道「不過初次承寵,便眼高於頂,讓本宮與皇后等了你這好一會,來了只草草請安,便賣乖弄巧的,只憑著這張巧嘴便能躲了這懲罰麼?」這時我方明白,鄭昭儀今日突來這麼早,只為在這等我。我連忙起身拂禮道:「是臣妾之失,請皇后娘娘恕罪。」皇后正欲說話,只聽鄭昭儀道:「王慎。」鄭昭儀的心腹內侍道:「奴才在。」她看著手上的丹蔻,眼皮都不抬地道:「宮中嬪妃驕縱無狀,請安來遲該如何懲處啊。」只聽王慎道:「回娘娘,按宮規,該……」「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來遲是有緣故的。」只聽入畫急切打斷道。皇后道:「有何內情,你便說與本宮。」我嗔道:「入畫。」可入畫卻還是道:「今日陛下體恤主子身子柔弱,便道讓主子今日免於請安,但主子仍堅持要按規矩來請安,因此,服侍陛下離開後,方才來的,主子絕非故意來遲,請皇后娘娘明鑑。」說完入畫磕頭道。皇后和善地笑道:「既是如此,趙美人非但有違宮規,反倒謹遵宮規而行,原該賞的。墨蘭。」皇后的貼身宮女墨蘭道:「奴婢在。」皇后對她道:「去把本宮前兒得的八寶錦繡紫玉屏風賜予趙美人。」墨蘭道:「是。」便退下了。我忙道:「臣妾謝皇后娘娘賞。」她笑著點了點頭道:「快起吧,既是身子弱,就別老跪著。」我聽從地準備回座。只聽鄭昭儀冷哼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當著宮裡這麼多主子面,竟然勃然喧譁,哪裡還把我們這些主子放在眼裡,可是看著你家主子得寵,便如此倚仗人勢,以下犯上,不好好教教你,以後該如何管理六宮。來人,拖下去。」她直直地射向我,嘴裡吐道:「杖斃。」我一聽,心一沉,連忙跪倒道:「皇后娘娘,請饒恕入畫一命吧,臣妾必會好好管教。」皇后也點頭道:「妹妹,一個奴才而已,你又何須如此動怒,小懲便是了。」鄭昭儀卻咄咄道:「就因為一個小小的奴才,便如此目無主子,若今日她如此頂撞我這個昭儀也只小懲,那來日,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下犯上,置祖宗規矩於何地,妹妹知道姐姐向來待人寬和,不忍重懲。因此陛下才命妹妹替姐姐分憂一二,所以,這賤婢便不勞姐姐費神,既是衝撞的我,便由妹妹代為教導吧。」皇后一時有些語塞。鄭昭儀瞥了皇后一眼,冷笑了一下,然後對王慎眼角一挑,王慎領會地將入畫往外拖。入畫哭道:「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我心急欲再向皇后求情,突然眼看班婕妤款款起身恭敬拂禮道:「皇后娘娘,這入畫說起來也是救主心切,雖是方式不當,但也其情可免。」皇后娘娘點頭道:「班婕妤說的是。」鄭昭儀冷哼一聲道:「一句救主心切便免罪,還要這些個規矩做什麼,班婕妤倒是說的輕巧。」班婕妤微笑對鄭昭儀拂禮道:「這宮裡的奴才職責便是一心向著主子,所以這入畫原是無錯,如今若因護主而被重懲,想來會讓萬千的宮人心寒,如此這般如何伺候好主子。再者,太后與陛下常道宮中當以祥和為主,只有寬以待人,方能六宮祥和。因此,若是娘娘今日小懲大誡,這樣既不與太后、陛下的心愿相違,又能警戒六宮,豈非更好?」班婕妤句句在理,又以太后與皇上施壓,鄭昭儀便不知該如何反駁,狠狠瞪了班婕妤一眼,然後笑道:「班婕妤果然是賢德的很。」她眼睛微眯道:「既然班婕妤都求情了,本宮又怎能不從輕發落呢。」聽到此,我暗暗舒了一口氣。班婕妤也拂禮道:「皇后娘娘聖明,昭儀娘娘聖明。」皇后道:「你坐吧,既是如此,入畫也算將功補過,賞她十板子便是了。」王慎拉著入畫往外去,鄭昭儀冷眼道:「王慎,得要好好的教教這賤婢,才不枉皇后這一賞。」王慎領會的笑道:「是,奴才遵旨。」想必這十板子必會重打,我欲再說話,子衿在旁邊拉住我,對我微微搖頭,我便知事情已無轉圜之地,便不再說什麼。
待眾人喧了一會,只見王慎回來回旨杖刑完畢。鄭昭儀滿意一笑,起身微微拂禮道:「鬧了這一會,臣妾也乏了,便先走了。」皇后道:「既是都請安了,便散了吧。」眾人拂禮往外退。皇后突然喚我道:「趙美人留一下,隨本宮去長樂宮吧,初侍寢的妃嬪都該去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的。」我便隨著皇后去了長樂宮,但太后身邊的洛晴姑姑卻道太后正在禮佛,只讓我回去便是,以後自有見面之時,然後奉太后命送了我一柄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