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在召開會議後,回家都好好思索了一番,手頭松一些的毫不猶豫地答應要送孩子上學堂,也有質疑森爹的教育能力的,村長讓他們自行考慮,三天後,村長鄭重地在祠堂宣布,玩到過後就把祠堂收拾起來,配幾副桌案,要上學堂的孩子一人交二十文的束修,用於祠堂修建。
森爹本人卻非常淡定,每天照樣推著木板車去賣五香豆腐。
鎮上的昌平街每天上午就有人自發去那邊等著買完五香豆腐嘗嘗了。可見,這家子的生意有多好!
二妮卻覺得每碗兩文錢雖然能賺到錢,但是並非長久的擺攤之道。除去他們的人工、黃豆成本和時間等,這兩文錢賺的當真是血汗錢,而且被這個生意一拖,他們就沒精力發展其他的了。
這天,森爹建議推著木板車去縣城販賣,「縣城興許能找到更大的機會!」
二妮覺得她可以給酒樓做外銷,徵得家裡人同意後,第二天帶了兩鍋五香豆腐出發了。
一家人趕了六七里路,到達羊慶集的溪召渡坐船,溪召渡連通揚滄河和安松河,安松河是南淮的水路樞紐,往來的商船、貨船眾多,水路運輸相當發達,渡口擺攤也很多,叫賣聲、喧鬧聲不絕如縷。
森爹帶著他們三人在渡口等船,也有許多挑著擔子的相親,不少裝著糧食和棉花等,森爹和他們笑著打招呼,說起來都是同一個鎮子上的,往外走都是老鄉了,幾句話就親熱了不少。
說話間,有船撐過來,森爹先上去,顯然拉著二妮上去,鄉親們也相互幫著抬抬擔子。
船工戴著草帽,用一條櫓划船,船順流而下,二妮頓感新奇,圍著水花和岸邊看,想把這看到的時間都縮影下來,這是真正的古色古香呢,還有陣陣清風,吹得整個人都開懷了不少。
等船到了岸邊,鄉親們都幫襯著相互提了東西,森爹已經和鄉親們閒聊過了,知道都是去集市的,招呼著大家跟他走,呼啦啦一群人興奮地朝縣城進發了。
縣城裡面的規矩也重,外來趕集挑著擔的是不能過裡頭的那座石橋的,就在進城的第一座石橋邊上,沿著河岸,找位子坐下。
整條河岸邊都是來賣貨物的,野雞、野兔不少,還有竹籃、竹椅都一一在列,森爹找了一處靠著橋邊的地方坐下,因為這次沒有了板車,四個人都背上了籮筐,大郎麻利地壘了灶,一切準備好就開始叫賣了。
這種新鮮的吃食,大傢伙兒還很好奇,一忽悠就紛紛上來買了,因為考慮到縣城裡面的消費水平更高,他們把價格定在了三文錢六塊,也就是一文錢買兩塊,起先還有猶豫不決的,有了試吃的人之後就紛紛掏錢嘗嘗。
一鍋五香豆腐賣得極快,大郎準備把第二鍋放上來時,二妮攔住了,只放了一半。
二郎著急,「為啥啊,帶來了怎麼不賣呢?」
二妮狀似老夫子背書般晃晃腦袋,「山人自有計劃!」
半鍋賣完後,二妮就喊他們收拾東西了,「爹爹,走,我們上泰興樓去轉轉,看看他們要不要和我們合作!」
森爹把錢袋子收好,「好嘞,爹爹跟著閨女吃香喝辣的去!」
此時正是巳時,正經酒樓尚不是很忙,跑堂的夥計正在擦桌子,看到他們一群人進門忙迎了進來,「幾位客官裡面請裡面請,可是要進來歇歇?」
說著已經麻利地給他們搬開了凳子,「幾位客官要來些什麼?」
二妮坐坐好,第一次進到這高端的地方,還是渾身不自在,朝那殷勤倒水的夥計笑笑,「小哥哥,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來兩個吧!」
夥計原本他們來幾個饅頭和鹹菜就夠了,沒想到這個點還真有吃飯的,看他們穿的就不是那啥,不過哼哼,如果敢吃霸王餐,他王小木就打得他們滿地找銅錢。
「好嘞,客官稍等一會兒啊,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說完就往後頭喊了一聲高聲飄走了。
二郎很是不滿,「咱家哪有那麼多錢在這裡吃飯,二姐,我們快走吧!」
哎,男子漢的氣魄呢,就算兜里沒一分錢也要裝得很有錢的樣子,哪能自己把自己看扁了,二妮讓他稍安勿躁,「放心,等下我們不用付錢的!」
早先聽森爹說過鎮上的泰興樓不是生意最好的,但是做的菜還可以,而且價格公道,也沒有看不起進來點饅頭就著茶水吃的顧客,她現在就是來踩踩點,要是可以,她完全有能力讓這裡成為縣城最好的酒樓,當然也得符合她的要求不是?
不大一會兒,夥計就熱情地端著菜出來了,「客官,可是本店的招牌菜大珠小珠落玉盤、錦繡前程,客官看著可好,可夠?」
森爹朝他點頭,「多謝了,先這些,不夠再叫!」
傳說中的大珠小珠落玉盤居然是小肉丸,邊上用青葉子包了邊,看倒是好看,但是對於吃慣了現代美味的二妮還是不感冒;而傳說的錦繡前程竟然是一條鯽魚,用黑木耳燒的,真是夠坑爹啊!
「來來來,吃,大郎,二郎快吃,不夠再點!」森爹動了筷子,三個小的才提起筷子。
二妮越吃越想吐槽,魚難道不能再腥點嗎,這肉丸剁的時候不能少用些力嗎,一把碎末……
森爹接收到二妮的眼神,優雅地放下筷子說,「小哥,我家祖上也是開酒樓的,有些經驗,不知道是否有幸和貴酒樓的掌柜說說話,倒不是在下故意奚落,這貴酒樓的飯菜倒真是不怎麼樣!」
啥!這有魚有肉他們不然還說不怎麼樣,這幫人是純粹來搗亂的吧,還是準備吃白食了,王小木已經準備好撩膀子了。
「這位客官不知道有何高見,何以如此貶低我家的招牌菜?」掌柜的出現及時打住了王小木的暴力。
森爹站起來拱了拱手,「我家祖上有幸得過幾份食譜,也潛心鑽研了幾年,後輩子孫雖然沒有吃這門飯,到底是吃的多懂的也多了,就由我家二丫頭還說道說道!」
王小木感覺老闆被鄙視了,居然讓一個小丫頭來評價他們這個大酒樓,心裡的炮仗瞬間就被點燃了,剛想出聲便讓掌柜的攔住了。
二妮輕輕咳了兩聲,「這大珠小珠落玉盤取的倒是好意境,雨打荷葉,就像是一部琵琶曲,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不過呢,這剁肉的刀太厚了,力道沒有掌握好,這肉丸上裹上了刀的鐵鏽味和案板的木屑味,煮的時候還沒起油就加了水,使得原來的味道被沖淡了,煮到後來肉都老了,失了勁道!」
掌柜的心裡嗝噠一聲,這真的不是上門來找茬的嗎,還能作出一首詩,當真不是他們這身破衣服的原貌啊,不會是城裡的聚仙樓故意派來的吧。
「再說這道錦繡前程,一如錦繡,必是金光閃閃,而這道魚做得有老又腥,說句不好聽的,貴酒樓的大廚難道不知道多用料酒去去腥味嗎,這魚尾也有些焦了,黑木耳哈西哈西的,說起來都是不足啊!」二妮說完還失望地搖搖頭。
那掌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敢問幾位客官莫非是同行?」
森爹擺擺手,「掌柜不用緊張,我們不做這行,剛剛聽我二閨女的說法,可是有錯處!」
二妮不由得給森爹點讚:這話問得太狠了,這讓老闆承認他們廚藝不精不是自打嘴巴子嗎,開酒樓的廚藝不精那還開什麼?
那掌柜已經被二妮給折服了,「不知道這位姑娘有沒有興趣教教這裡的師傅?」
啥!兄妹三人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掌柜的,我們不做酒樓生意,倒是自己研究出了一道新菜,要不你嘗嘗?」二妮說著就打開鍋子,瞬間就讓桂皮、八角的香味瀰漫。
二妮給掌柜的盛了五塊,看那夥計吞口水的樣子,也給他盛了三塊。
「又香又軟,滋味無雙啊,回味無窮!」掌柜的眯著眼睛,滿足地把五塊整個吞了,完事還抹抹嘴。
掌柜的心裡那個酸啊,這東西要是自家有的該多好啊,「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
二郎搶先回答,他已經能把二妮的話背下來而且臉不紅、氣不喘,「五香豆腐,是祖上自己研究出來的,用祖傳秘制的方子做的,光配料就有八十一種工序!」
二妮儘量讓自己顯得成熟一些,把以前大學學過的商務談判的技巧和口氣都用上了,「掌柜的,不怕告訴你,這五香豆腐顧名思義就是豆腐做的,比魚啊肉的成本就便宜,但是便宜東西也能賣出個精貴价來,不知道掌柜的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做樁生意?」
掌柜的眼一亮,這一家子不簡單啊,這當爹的敢這麼讓閨女說定是有幾分真本事的,隨即大手一揮,「來,裡面請,我們進包間詳談!」說完踹了夥計一腳,讓他趕緊上前侍候!
大郎和二郎還是懵懵的,想著有森爹在出不了錯,就跟著二妮大搖大擺地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