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影慢慢的走來,她能感覺到他眼裡的溫暖,他腳踏雪地的聲音讓她的心生疼生疼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
她佯裝轉身拂發輕輕拭去睫毛上的迷霧,讓呼吸順暢一點。。
&顏,原來你真在這裡。」
低沉醇厚的天籟之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帶著輕責。
她聽到他如釋重負的輕嘆一聲。
還沒理順的呼吸又是一頓,一顆慌亂的心便在體內橫衝直闖,似乎想逃破體而出,卻是卡在了嗓子眼般的。
顏顏,屬於他一個人的名字。
她低下頭猛地深呼吸幾口,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感覺心跳平穩起來。這才抬起頭叫了聲:「無影哥哥。」
似有點哽咽。
便又深深地低下頭去。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神,怕看到那抹久違了卻魂被牽夢繞的痛徹無奈,更怕看到此時狼狽到無處可遁的自己。
剛才她也是病急亂投醫,看到了沐寒風,便如看到了救星,看到了那根希望的稻草。只顧拉著他去狠狠消滅狗男女的氣焰,給自己找回一點尊嚴一點自尊。
卻沒有看到柳無影,更沒有看他痛心的目光。
她真恨不得找了地縫鑽進去。
怎麼能讓她的無影哥哥看到她如此狼狽如此落魄的樣子。
她原想著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將自己嫁了,就算以後再見到他也一切都會隨著歲月變淡的。
青梅竹馬終成眷屬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奢求的。
可是她現在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剛才先看到了他,她一定顧不得尊嚴落荒而逃。
他的溫柔的眼眶內流露出的傷感讓她用了四年時間才暫時抹去。
柳無影站在她面前默默的看著她烏黑的頭髮,眼神很專注,他的目光停在了頭頂那一根木釵上。
那是她頭上唯一的飾品。
這根木釵就出自他的手,那年去都城打探消息,看到都城的女孩子都插這個,回來之後他親自找了棵桃樹,砍下桃木用了一個月時間精雕細刻做出來的,那時候顏傾顏總是要去山下摘菜,據說荒山野林總會有妖魔鬼怪出沒。
桃木辟邪。
她還用著它!柳無影的心一陣陣的疼。想起剛才那個白面書生,心頭聚起一團火。
&顏,說說,要怎樣讓那對狗那女受點教訓。是缺胳膊少腿呢,還是永遠消失?」
柳無影的目光終於由木釵移到了已經走了很遠的苟孝孺黎三小姐身上。
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些字。
顏傾顏恍惚的心激靈一下。缺胳膊少腿有點殘忍。雖然這兩個狗男女確實人神共憤了,但還好她比秦香蓮幸運一點,沒成親。既然沒成親也沒什麼損失,她也不想讓柳無影髒了手,不想讓他的雙手再沾血、
還有苟大娘當年的收留之恩。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小聲說:「算了,就當是養了一條狗反被狗咬了,我們沒必要去再咬狗一口。好歹我在這裡平平安安的過了四年。」
柳無影愣了愣,隨即嘴角旋起一絲苦笑。
平平安安,聽起來這四年她過的不錯,天知道他這四年是怎麼度過的。
心跳漸漸平緩。顏傾顏還是不敢抬頭去看柳無影的臉,她怕看到他的臉又會連累他,影響他,讓他迷茫的難以選擇。
只是小聲說:「無影哥哥,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眼角掃見顏嬌顏背著兩個包袱小跑而來,才稍稍抬了抬頭,看到柳無影腰間的香囊上掛著一顆圓圓的紅紅的光潤的紅豆,眼睛又濕潤了。
那是她留了六年送給他的相思豆。
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進了嘴裡。
苦澀。
柳無影的目光看向跑來的顏嬌顏,頓了頓,說:「顏顏,你必須隨我去見公子,」
見他?
她可不想去見他,先不說今兒出了這麼大的丑,以前她走的時候可沒想到再見他。
四年前悄然離去的另一半原因就是為了躲開他。
再說她不覺得他會想見她。
她將頭搖得撥浪鼓般的說:「不去。公子也不想見我吧。他也不會在意我的感謝吧。」
那個該死的小霸王,冷麵魔君!從來都沒正眼瞧過她,她犯不著自討無趣去見他。
柳無影看顏傾顏凍紅的耳垂,默默地從懷裡掏出一對兔子毛的耳套很快的幫她套上,
說:「顏顏,你不知道實情,一會路上給你說。我那邊包袱里有大氅一會你披上。下雪不冷消雪冷,不要凍著。」
顏傾顏一雙手便捂在暖洋洋的耳套上,這對耳套她記得,那一年柳無影打來一隻純白的大兔子,他的爹柳陵將皮子熟透給金玉公主做了對護膝,剩下的一點,由她設計製作了耳套。那一次柳無影大冬天去外面,她給了他。
耳套還是那麼溫暖,剛才凍的生疼的耳朵開始發燒。她雙手捂在耳套上看著妹妹顏嬌顏一路小跑著趕來,好幾次腳下小滑差點摔倒,卻沒有減速。
到了跟前又差點摔倒。
看起來心情很激動,導致動作有點迫不及待。
她伸手過顏嬌顏遞過來的包袱挎在肩頭,輕嘆一聲,再次問了句:「無影哥哥,真的必須去見公子?不去不行?」
柳無影堅定的點了點頭說:「必須!顏顏,公子這四年一直在找你。」
找她?他不是希望她滾的麼?怎麼會找她?腦子抽風了吧。
柳無影說完同柳嬌顏很禮節性的打過招呼。用眼神示意,顏傾顏看到不遠處幾位俊氣的男子悠閒的轉悠,可以看出是柳無影的手下。
她知道如果真是沐寒風要見她,不去的話,會讓柳無影為難更後牽連他。
她看了看滿眼閃金光的妹妹,她的臉上由於興奮顯得通紅。顏嬌顏見她終於將目光轉向自己,殷切的看著她,急切的問:「姐,我們真的要去找公子麼。公子真的一直在找我們?」
顏傾顏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有這麼高興麼?很期待麼?」
她只比自己小兩歲,四年前離開的表面原因她是知道的,怎麼還這麼高興?簡直是匪夷所思。
顏嬌顏閃光的眼睛慌忙躲了躲,飛快的看了眼柳無影,小聲說:「也不是很期待,不過還有二十天就過年了,我們總的有個安身之處吧,我可不想流落街頭。」
&倒是寧願流落街頭。」
跟在柳無影身後,走在看不出路的官道上,顏傾顏身上披著柳無影的大氅,暖暖的。她踩著柳無影踏出的腳印,厚厚的雪蓋住了腳面,舉步維艱。她同顏嬌顏互相攙扶著,顏嬌顏一雙閃亮的眼睛盯著前面挺拔的背影,滿臉的不滿,小聲說:「姐,柳少爺就是偏心,將大氅給你披上,其實我穿的才少呢。」
柳無影的爹是沐寒風的師傅,府上的下人都叫他少爺,顏嬌顏也跟著叫。
顏傾顏苦笑一聲,將大氅撩起披在兩人身上,說:「你就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嬌顏,一會兒見過公子之後我們就走。你放心,姐這裡還有點銀子,夠我們住店吃飯了。」
顏嬌顏更加不滿的白了顏傾顏一眼,忽然驚叫一聲,說:「姐,你可是同公子有婚約的,還同那個苟孝孺差點成親,公子這麼堅決的要你去見他,該不會以悔婚重婚治罪你吧。我們該不會被買到青樓吧,姐,我可被你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