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笑道:「這聲音真翠,唱腔很好。彈得是琵琶哦。」
唐夢瑤笑道:「是唱的不錯。你聽得懂她唱什麼嗎?」那唱歌之人用的並不是安陽本地話,而是濃濃的外鄉音,聲音軟軟柔柔的,讓人光是聽了聲音就起了憐愛之心。
沈如初搖搖頭,道:「聽不懂她唱什麼,不過真好聽。」
唐夢瑤笑道:「我喜歡她彈得琵琶聲。」
沈如初吟哦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曾經古詩中的意境如今自己也親身經歷了一回,沈如初笑得很舒心,一時間主板煩惱煙消雲散。
唐夢瑤吃驚地看了一眼沈如初,道:「初兒,我發現你出口成章啊!整日說我是才女,我現在才明白,你哪裡是誇我哦,根本就是取笑人家嘛!」
沈如初笑道:「好姐姐,那都是別人寫的,我不過是背下來罷了。」
唐夢瑤笑道:「我不信!這麼好的詩句,我怎麼沒讀過!我雖算不上飽讀詩書,但也看過不少詩詞,怎麼就沒你說得這一首?」
沈如初扶額嘆氣,什麼叫禍從口出,這就是禍從口出呀!自己好死不死的,吟哦什麼詩句嘛!
好在這時,船娘開腔了,笑道:「二位夫人,要不要我把船往前撐,靠近些,你們也聽得真亮?」
沈如初看了看那船,分明就是一艘畫舫,又高又大。裝飾濃艷而俗氣,船頭鶯鶯燕燕成群,時不時看到幾個姿態妖嬈的女子穿梭在那裡,不但有琵琶聲,還混雜著女人們的嬌笑聲,再看那些女人的穿著,雖說天熱穿得少,但又少又那麼透的,實在太不多見了。
「船家,這是什麼船?」沈如初笑道。
唐夢瑤看了沈如初一眼。笑道:「你個傻丫頭,那樣的船自然是青/樓的。尋常人家的姑娘,誰會穿成那樣在這裡唱歌。你再看看,時不時還有男人上船呢。」
船娘笑道:「這位夫人說得極是,那可不就是暢春樓的畫舫嘛!」
沈如初一愣,這暢春樓的名字很耳熟,想了想好像從余翠柳的嘴裡聽說過,她當初想去暢春樓找金牌殺手夜無常,為的是殺掉胡山海為父母報仇。
「我聽說夜無常是暢春樓的常客?」沈如初笑道。
船娘侃侃而談。道:「夫人說對了,這殺手第一、勾命無常的夜無常就是暢春樓的貴客,聽說他每年將自己殺人得來的金子全部花銷在暢春樓這個銷金窟了。暢春樓的姑娘美貌動人,個個都是多才多藝。伺候人的本領又是一流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就算是天底下最冷酷的殺手也過不了這一關!」
這些在河裡撐船的人,見慣了南來北往的人。聽了不少趣事、奇事,自然也算是見多識廣,能和客人侃侃而談。
沈如初看了一眼唐夢瑤笑道:「姐姐。我還是遠離吧。不要遇見了登徒子,招了晦氣。」
唐夢瑤笑道:「好,就依你!我們就在這裡聽聽歌也挺好的。」
沈如初笑道:「姐姐,走,我們繼續吃東西去。過段時間我們再來遊船。船家就在這裡停著吧。」
那船家笑道:「好!不過,上游更好玩,有很多蓮花,這個季節還有蓮蓬,又甜又清香。」
說到蓮蓬,沈如初兩眼放光,笑道:「那船家,這哪裡有賣的?一定要去上游嗎?」
船家笑道:「不去上游也可以。夫人瞧瞧那邊,那裡就有搜小船,賣的便是蓮蓬。」
沈如初拉著唐夢瑤的胳膊,撒嬌道:「好姐姐,我們去一下吧,我想吃蓮蓬!」
唐夢瑤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吃貨!船家,就朝那個方向去吧,錯開那艘畫舫,繞開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讓飛雨塞給船家一錠小銀子。
船家歡天喜地裝好銀子,飛快地搖著船朝河中心駛過去。
沈如初坐在船頭,笑兮兮地看著水面上的景色,唐夢瑤坐在她邊上,給她遞了一塊杏干,笑道:「你最愛吃蜜餞了。這杏干是我讓廚娘親自醃製的,用的是我們老家的法子,用冰糖泡了,又曬乾。所以,這杏干酸中帶甜,甜中帶酸。一點都不膩人。」
沈如初笑道:「只要是姐姐餵我,就算是毒藥,我也甘之如飴啊。」
「貧嘴!」唐夢瑤嗔道。
雖說那船娘按著唐夢瑤的授意,將小船劃開了,離那畫舫稍微遠一點,但因為是朝河中心駛去,所以離那畫舫的距離比起先前還是近了好多。
「夫人!」沈如初正和唐夢瑤說笑,卻聽有人朝這邊喊話。
沈如初四周看了看,卻沒看見誰在喊話。
船娘笑道:「夫人,有人喊你呢。」
沈如初吃驚道:「喊我?誰喊我?」
船娘朝那畫舫上看了看,抬起下巴,道:「不就是她嘛!」
沈如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畫舫上站著一個妙齡女子,懷裡抱著琵琶,正沖沈如初招手,唐夢瑤也看到了這一幕,道:「你認識她?」
沈如初看過去,發現那女子的面容十分眼熟,想了一會才想起那人是誰,遂點點頭,道:「還真是個故人。」
唐夢瑤道:「你怎麼認識暢春樓的人呢。」
沈如初笑道:「說來話長。」她站起身子,沖對面的畫舫笑道:「千雪,別來無恙!」
對面的彈琵琶女子正是千雪!
千雪巧笑倩兮,明眸皓齒,濃妝卻不艷抹,風情萬種地站在那裡,道:「如初,你變得更加漂亮了!」
沈如初不置可否,淡淡笑著,道:「你回來了。」
千雪點點頭,低頭看著琵琶,信手撥動了兩下琴弦。
唐夢瑤笑道:「這是你朋友?要不要叫她過來一起說會話?」
沈如初看了一眼唐夢瑤,笑道:「你不介意?」
唐夢瑤白了她一眼,道:「你的朋友,有什麼好介意的!」
這時,畫舫里走出幾個身材曼妙的女子,拉著千雪,笑道:「喲,這是你的好姐妹呀!一個個還都挺水靈的,要來我們暢春樓嗎?」
另一個笑道:「她們兩個若是來了,恐怕要搶走我們不少生意呀!千雪,你怎麼不介紹一下你的好姐妹呢?」
千雪正色道:「她們是我的朋友!請你們尊重我的朋友。」她一邊說,一邊作勢要撥動琵琶。
那幾個人似乎吃過千雪的虧,急忙閃到一邊去了,一邊閃一邊抱怨:「真是的,不過是開句玩笑,犯得著這麼當真?」
沈如初和唐夢瑤小聲道:「我這個朋友有些特別,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
唐夢瑤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正說著,就見對面的畫舫上放下一隻小船,而千雪已經坐在了小船上。
「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沈如初一邊說,一邊將千雪拉上船。
千雪淺淺一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而散,是為了聚。很高興又見到你。」
沈如初和唐夢瑤介紹說:「姐姐,這是千雪。」
千雪和唐夢瑤相互福著身子,算是見禮了。
「千雪,這是我的義姐唐夢瑤。」沈如初笑道。
千雪點點頭,道:「就是宮大公子的夫人吧!我聽聞過。你們一對姐妹花在這裡遊船實在很惹眼。瞧瞧,那邊已經不少公子哥兒朝你們這邊看了。」
沈如初沒把這話放心上,唐夢瑤聽了這話卻心中不快,暗自埋怨千雪說話輕浮,不知輕重。
「來,喝點酒水,順帶和我們說說這一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有哪些有趣的見聞,讓我等也長長見識。」沈如初笑道,並沒有當著唐夢瑤的面點明千雪的身份。
千雪笑道:「就是在北夷。北夷的天更冷更干,不過那裡的羊肉卻特別的香。」
唐夢瑤驚道:「你去過北夷?」
千雪喝著杯子裡的酒,笑道:「好酒!」然後媚眼如絲地看著唐夢瑤,道:「怎麼,如初沒有告訴你,我本就是北夷人。」
大燕和北夷現在起了戰事,而且有惡化之勢,大規模的戰爭一觸即發,現在安陽內出現的北夷人越來越少,也鮮有燕國人去北夷那邊販賣瓷器、皮草等物了。千雪竟然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是北夷人,這多少出乎唐夢瑤的意外,就連沈如初也吃了一驚。她之所以瞞著唐夢瑤,就是擔心千雪並不願意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唐夢瑤笑道:「聽說北夷人粗獷高大,民風彪悍,但我見千雪姑娘,風雅得很。」她這句話里微微有些諷刺的意味,說一個粉頭風雅,基本上是說她風/騷了。
千雪不以為杵,優雅地笑著,道:「我母親是大燕人。我的長相隨我的母親。」
唐夢瑤笑道:「那你該承認自己的大燕人,畢竟這是燕國的土地。」
千雪冷哼一聲,看向唐夢瑤,道:「可惜,我沒的選擇,誰叫我母親沒有我父親強大呢。」
沈如初急忙打斷二人的對話,道:「來,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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