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香味 [0061章].無飯

    這一次的旅行團團餐，最後總算有驚無險全部完成，在最後的芹菜魷魚完成以後，燃氣灶上熬得豬骨頭湯火候也已差不多，表面看去，湯色呈乳白色，很濃郁，加入切成方塊的冬瓜，猛火再滾一遍，等冬瓜略微有些酥了之後，冬瓜骨頭湯就可以分裝入三個大湯盆。

    工人把十菜一湯全部端到桌上，至此，菜已經全部上齊，秦風看了看最後剩下自製溶液池，裡面還有細如髮絲的土豆絲，正是生拌土豆絲的原材料。

    &是要加菜嗎？」花月辰笑意盈盈道：「按慣例，加菜通常都是由主廚的大師傅親自端到客人餐桌去的。」

    &師傅？」秦風印象中好像不是這樣子的，他反問道：「不應該是老闆親自端菜送上的麼？」

    說曹操，曹操就到，岳語夏很著急地過來，一見面就問道：「秦風，蒸箱裡面怎麼沒有米飯？」

    &飯？」秦風和花月辰面面相覷。

    岳語夏抓狂似的捏著粉拳，她幾乎不敢相信地說道：「別告訴我你們兩個都沒做飯……」

    花月辰慌慌張張說：「別問我，我只是借廚具給你用的……」說著就溜走了。

    &哼，還好有你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姑姑的債就讓過兒還……」岳語夏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對，有陰謀……」秦風不解地道：「有菜沒飯，沒理由你還能笑得出來……」

    &笑難道還要讓我哭嗎？」岳語夏白了他一眼，以示她的鄙視之意：「還好有我珍藏的灌湯包……還有啊，你是今天的大師傅，別想推脫責任。」

    &任麼？」秦風苦笑著問道：「說吧，要我承擔什麼責任？」

    岳語夏正好看到生拌土豆絲的原材料，她馬上驚嘆道：「哇，這些都是你切成的絲嗎？那太好了，你趕緊把它們撈起來涼拌醬麻油，順便再切一叢蔥絲，花姐的酒店裡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道菜……」

    &這個麼？」秦風倒是大感意外，這責任似乎也太輕了點了吧。

    &然不止這個……」岳語夏補充說道：「拌好之後你親自端到我叔公那一桌。」

    &這不是強人所難嘛……」秦風微微有些不喜，在嘉祿天海店那邊的時候，就為了秦風見不見客人，雙方曾一度誤會越積越深，今天在這裡還人情，結果岳語夏還來這一套，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岳語夏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於是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啦……」她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說道：「我叔公是華夏餐飲聯合會的觀察員哦，知道什麼是觀察員麼，就是候補理事啦，權限與理事幾乎相差無二……」

    秦風越聽越糊塗了，他問道：「是，你叔公是很厲害，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白費我那麼多心思了，隨你吧，你愛去不去……」岳語夏扭頭就走，獨留下秦風一個人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笨啊……」花月辰總是在讓人意想不到的時候哦出現在他身邊，只聽得她說道：「華夏餐飲聯合會的理事是終身制的，每個省級行政區域只能有兩個人入選，多餘的廚藝大師、美食家等等，一時進不了這個圈子，就以觀察員身份進入餐飲聯合會……夏夏的叔公就是這樣子情況啦……」

    &我明白了……」秦風先點頭，後搖頭道：「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系就是……」花月辰滿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金藍帶獎的參賽人員資格實行的是推薦制，只有獲得了華夏餐飲聯合會理事或者觀察員推薦的人選，才有資格參加這項廚藝界的頂級盛事……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好像明白了……」秦風喃喃道，開始四下里尋找岳語夏的身影。

    &找什麼找，你以為夏夏這麼容易把她叔公請到這邊來？那可是她花了好一番心思，磨破了多少嘴皮子才請到她叔公？」

    秦風忙問道：「花總的意思是，岳小姐在她叔公那邊的餐桌上?」

    &當我沒來過這裡……」花月辰在一連串的嘆息聲中又忽然消失不見。

    靠，狐仙轉世啊，來無蹤去無影的……

    秦風戴上一次性橡膠手套，溶液池裡撈起土豆絲，裝盤的時候儘量碼放得整齊一些，然後下刀切京蔥的蔥白絲，長度與粗細基本與土豆絲等齊，考慮到並不是每個人都習慣吃這種料頭，秦風把京蔥與土豆絲分置兩邊，然後分別淋上生抽和麻油。

    這道菜應該就是掌勺大師傅的特別奉獻了。秦風先給天井中的兩桌送過去，然後，心懷忐忑，端著菜盤朝正屋走去。

    &師傅，來，咱一起合個影……」一位老人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伸手搭住秦風的肩膀，只見閃光燈一閃，一張照片就被拍了下來。

    有了開頭的，許多老人興致上來，都紛紛和秦風合影，合完影，照例好一通猛夸，都說這是他們吃過的最好的一餐——可惜的是最後沒有米飯。

    秦風苦笑著和他們謙虛著，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應付過去。

    老*城*區的房屋格局普遍較為低矮，所以，採光性不是很好，又由於屋子外面的天井擠滿了兩桌遊客，屋子裡面就更顯得昏暗。很奇怪的是，岳語夏並沒有開燈，以至於秦風一進入廳堂，內外的光線差讓他的眼前閃過重重疊影。

    屋子正中間的大八仙桌上，此刻已經是杯盤狼藉，十菜一湯，在很短的時間內已被瓜分了一乾二淨，三個竹篾籠屜也是空空如也，其中的灌湯包也早已不知去向。

    岳語夏的叔公面南背北而坐，當秦風進屋之後，他神色淡然指著桌面說道：「小伙子，你可知道，這道菜你上錯了。」

    同桌的其他遊客注意到秦風進屋，得知他就是這一餐的掌勺大師傅，紛紛豎起大拇指，又是好一陣誇獎——不過，同樣因為沒有米飯，而胃口又被難得的美食給吊了起來，所以，他們紛紛表示不能奉陪，要到外面再去買吃的東西。

    秦風汗顏不已，團餐的菜式，量不可能太多，很多導遊口中的所謂「不能保證吃好、只能保證吃飽」，這是建立在有無限量供應的米飯的基礎之上，倒是在岳語夏這裡，吃的好了，卻未能填飽肚子。

    秦風不斷地表達著歉意，其間，岳語夏根本就沒有任何表示，就好像這間私房菜館是他的一樣。

    好不容易送走了遊客，但當他看到岳語夏的叔公依舊端坐其位、並沒有隨同一起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岳語夏的用意，這是在為他創造與她叔公獨處的機會。

    一股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秦風忽然發現，這次過來完全不是在還她的人情，反而讓他欠了她更大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