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張盛的槍法
「出事了!」
我幾乎是本能地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我不知道我能怎麼辦。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眼下,我能夠商量這件事情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張盛。但是這件事情裡面有他的親生父親,萬一他激動起來該怎麼辦呢?
這樣想著,我也不敢去找張盛商量,只能一個人有些不安地在房子裡踱來踱去。踱了沒有多久,張盛就出現了,他高興地笑著拍著我的肩膀,問道:「嘿,你怎麼躲在這裡?害我找你老半天,餓死了,走吧,吃飯去了。」
「我不是很餓,你去吃吧,我想回房間休息一下。」我很想在張盛面前裝出沒事的樣子,但是實際上我沒有,因為我心裡其實想跟他商量這件事。
而張盛跟我在一起相處這麼久了,他也知道我的脾性,於是馬上問道:「喂,阿齊,你怎麼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麼事吧?」
我見張盛自己這樣問,便再也忍不住,略一咬牙,對張盛說道:「你父親和彭大叔藏身的地方,除了我之外,你還跟其他人說過嗎?任何人!」
張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搖頭道:「當然沒有,我至於那麼傻嗎?」
「但是……」我說到這裡,又卡殼,說不出來了。
「但是什麼?」張盛奇怪地衝著我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著拍了拍腦袋,「你是剛才打電話給我爸爸他們沒打通吧?」
我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嗨,一場誤會!」張盛輕鬆地笑著甩了甩手,「那天你讓我給我爸爸打電話之後過了一天,我爸爸就聯繫我,說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兩個會再換個更安全的地方,完全與世隔絕的,連電話也沒有。要我通知你沒有擔心,等到大會結束,那個陰謀家的陰謀終於浮出水面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出現。結果,我沒想到你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隴西,又不方便給你打電話。來到香港又是忙忙碌碌的,沒有時間跟你說明白。」
我聽到這裡,又驚又喜地用力打了張盛一拳,「你這個傢伙,什麼記性,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都會忘記說,差點把我給嚇死了。」
張盛笑著說道:「我這不是忙嘛,這幾天忙得跟狗似的,腦子裡完全一團漿糊了。」
「真他媽的,害我錯過了跟馮櫻的午餐。」我惱恨地瞪了張盛一眼,然後又笑道,「算了,少爺賞你個臉,陪你去吃頓午飯吧。」
終於放下心情之後,我跟張盛吃了一頓午飯。吃飯的時候,我的心情一直都很放鬆,一點也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吃完飯,略微午休一下之後,就到了下午兩點,會議接著進行。通過上午的財務報告會議,每個人早知道自己袋子裡掉進去了多少錢,所以,除了少數張宏的死忠之外,心情都差不到哪裡。不過,礙於張宏生前巨大的威望,當大家進入會場的時候,臉色還都是顯得很嚴肅。
而這時候,我就在馮櫻的身邊看到了賈雨的身影,我當時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但是我又實在想不起來,他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下午會場的布置,類似於古代歐洲圓桌會議的布置。中間是一個圓形的鏤空大桌子,我們數百人分成四層,圍坐在大桌子外面。我和馮櫻等人坐在最裡面的位子,剛好是對面。當感覺到我疑問的目光之後,馮櫻有些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看起來相當輕鬆。這讓我心裡略略放鬆了一些,自己在心裡自我安慰道:「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兩點零五分的時候,由張放天宣布會議正式開始,「眾所周知……」徇例對張宏的歷史成績做了一個總結性發言之後,張放天才開始切入正題,「張老先生的去世,給我們聯合旅遊帶來了巨大的損失。但是,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一定不願意看到因為他的去世,而導致聯合旅遊的發展停滯不前。因此,為了更好的繼承張老先生的遺志,為了將聯合旅遊發展得更好,今天下午我們大家要對張老先生的身後的事情做一些安排。首先,是張老先生個人在聯合旅遊的股份,我個人提議由他的親孫女鍾蕊繼承,不知道大家有什麼看法?」
「我贊成!」我第一個高舉右手,說道。
然後,馮櫻也跟著舉手,說道:「我也贊成。」
現在聯合旅遊在明面上的巨頭實際上只有我們三個人,我們都舉手贊成了,那麼其他人自然沒什麼話好說,也都紛紛舉手表示贊同。
再接下來,就是討論一些瑣碎的細節問題的時間。這個時候,我就沒有怎麼發言,只是沉默著坐在席位上,聽著大家各抒己見。
讓我有些討厭的是,坐在馮櫻旁邊的賈雨,始終帶著一種陰險的笑容看著我。
「這個人老傢伙什麼時候死了才好。」我於是側過臉,對張盛負氣地說道。
張盛笑了笑,說道:「放心吧,他很快就會死的。」
我以為張盛這句話只是玩笑話,所以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是跟著笑了笑,「那敢情好。」
討論了二十分鐘細節問題之後,張放天就開始談第二件事情,那就是關於追查殺害張宏的幕後指使人的問題。當他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賈雨緩緩站了起來,說道:「張總裁,這個問題就不用大家討論了。因為,我已經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我已經十分之確切的知道了這個幕後指使人的身份。」
當賈雨這句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就連馮櫻也有些奇怪地皺起眉頭來。很顯然,她事先應該也不知情。而賈雨繼續顧盼自若地講了下去,「這個人年輕有為,能力卓越。在經營和欺騙女人的感情方面,都有著驚人的天賦。不僅如此,他還非常之善於演戲,他的表演能力甚至得到了最高級別的國際電影節獎項……」
說到這裡,賈雨雖然還沒有點我的名字,但是全場誰都知道,他所說的就是我。這時候,我聽到張放天說道:「賈老先生,我們都尊重你的資歷和身份。但是請你說話的時候,稍微慎重一點,以免引起別人不必要的誤解。」
而這個時候,我也看到馮櫻在悄悄拉賈雨的衣袖。對於馮櫻的做法,我是能夠理解的,倒是張放天,他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近乎是幫我說話的語言,倒是讓我感到即欣慰又有些驚訝。
就我本人的心情而言,我卻是格外的平靜。我想很多人都會有跟我相同的體驗,那就是當一件擔心的事情發生之前,難免會有所緊張和焦慮。但是當一切真的發生出來的時候,卻反而變得淡定了。
該來的,總會來,今天就決一雄雌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把戲。
「我已經是風燭殘年了,我沒有什麼野心。而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對我所說的這個人,在最初的時候,是鼎力支持的。不謙虛地說,他能夠有今天這個成就,我也算是有起過一些作用的。所以,我今天所做的這一切,絕對不是什麼針對他的個人恩怨,而只是想宣示事實的真相而已。那麼,真相究竟是什麼呢?」說到這裡,賈雨打開他隨身帶的公文包,拿出一副a3紙那麼大小的大照片,讓全場的人看了一圈,然後說道:「諸位,這張相片上的女人,叫做劉亞琴。是這位風流倜儻的少年在越南花藍市做試點的時候,所遇到的一個女人。兩人在越南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好不甜蜜。但是之後沒有多久,這位風流倜儻的少年,就突然指稱這個女人是有人布置在他身邊的間諜。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因為據他自己調查出來,這名劉亞琴隸屬華夏四大家族之一錢氏家族。這位少年這麼做,就是為了配合他放出一個謠言——那就是聯合旅遊的總裁張放天,要和錢不易聯合起來搞一個控制整個聯合旅遊的陰謀。然而,實際上這位劉亞琴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一名叫做黃玄衣的女子的閨中密友!而這位黃玄衣,正是淪陷在這位少年的花言巧語之下的另一個女人。諸位聽到這裡,也許有些迷糊了。他費盡心思布下這麼個煙霧彈,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說到這裡,賈雨又舉起一張相片,這是陳遠任死去的相片,「看到這張相片,大家應該想起了點什麼了吧?沒錯,就是陳遠任刺殺案。大家還記得當時是什麼情形嗎?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張總裁的身上,懷疑是他指使了這次刺殺案,卻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這位少年。」
「賈爺爺,不要亂講話!」這個時候,馮櫻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對著賈雨大聲喝道。
「傻孩子,你上當了。」賈雨慈祥地摸了摸馮櫻的頭髮,然後繼續對著全場的人說道,「好吧,我看大家都有點心急了,現在我就說出整件事最關鍵的地方吧。」
賈雨說著,掏出一張紙,我定睛一看,這不正是張震龍和彭耀的效忠書麼?怎麼會到他的手裡?
「這張就是本該已經死了的彭耀和張震龍給這位少年的效忠書。這封效忠書絕對真實,如果大家有任何質疑,會後大家可以讓專家來查證……」看著全場一片茫然的樣子,賈雨冷笑著看著我,然後又望向全場的人,「聽到這裡,大家是不是有點迷糊了?如果真如我所說,這位少年是一系列兇殺案的指使者,那麼他又為什麼會要把已經向自己效忠的兩個人給殺了呢……答案就是,這兩個人根本沒有死!彭耀和張震龍根本沒有死!他們的死事詐死,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奪權的陰謀而已。事實的真相,就是這位風流倜儻的少年,從一開始就聯合張震龍和彭耀,要和他們一起聯合篡奪整個聯合旅遊的控制權。不止是聯合旅遊,他們還要控制整個華夏黑幫和博採業……他們之所以詐死,就是想讓大家把懷疑的目光越來越多的放在張放天的身上,以方便這位風流倜儻的少年一步步控制整個大局。當陳遠任死去了,張宏死去了,張放天也死去了之後,他們就會復生,幫助這位少年控制大局。到時候,這位少年,就可以在這兩位大將的幫助下,左擁張宏唯一的繼承人鍾蕊,右擁我們集團的代表人馮櫻,之後再使出他出神入化的感情欺騙功夫,讓這兩個女孩唯他是從,這樣,他就可以成為真正的……整個華夏的地下皇帝!」
說到這裡,全場哄然一陣大響,馮櫻臉上露出迷惑而又不敢相信的眼神。而張放天則是有些疑問的看著賈雨,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他的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這個時候一定要問我,證據呢?證據是什麼?好,我現在就給你們證據!」賈雨說著,拍了拍手,然後,我們就馬上聽到會議室的廣播裡響起張盛和張震龍的對話。
「爸爸,老大讓我問你們,你們的藏身之處沒有被發現吧?」
「放心吧,這裡機密得很,不會被發現。倒是楚先生那邊,他的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對方女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將來的天下就是他的了,我們跟著他好好干就是!」
聽到這裡,我皺了皺眉頭,轉過臉看了看張盛,而張盛則是憋紅了臉,仿佛隨時要爆發的樣子。
「元旦會議你們布置得怎麼樣?一切還順利嗎?」
「放心吧,老爸,老大一切都安排好了,萬無……」
錄音剛說到這裡,我就看到張盛突然一下站了起來,飛快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朝著對面的賈雨「砰!砰!砰!」響了三下,然後我就看到賈雨的額頭出現三個小洞,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張盛手裡拿著的,是槍。
還沒等任何人回過神來,張盛又馬上槍口一轉,對著站著的張放天開了三槍。
和賈雨一樣,這三槍全都是正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