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蘇暢不會……」芙蓉緊張起來,難道蘇暢跟寧夫人一樣瘋瘋癲癲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她該怎麼辦才好?一時之間她緊盯著楊波的嘴唇,生怕他會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來。
還好楊波寬慰了她的心:「你放心好了,蘇暢無大礙,大夫說他受了涼,發了燒,燒的有點厲害,後來開了方子,我親自去煮了藥給他喝了。大夫還說,蘇暢的腳踝受了傷,好像錯了骨,幫他捏了骨,又敷了一些散瘀的草藥。我說見蘇暢像不舒服的樣子,後來聽大夫說了才知道,原來他身體真的不舒服。」
「這個蘇暢,怎麼又發燒又錯骨?」芙蓉又是擔心又是生氣:「這麼大一個人了,連照顧自己也不會。」
「你放心好了。他雖發燒,可喝了藥以後,燒已經退下去好些了,錯的骨,也已經捏回來了,如今走路還不是很穩,養一養散散瘀也就是了,別的,沒什麼問題了。」
「果真沒別的問題了?剛才你不是說,他把柑橘當成西瓜嗎?」芙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蘇暢的腦袋……沒什麼大毛病吧?」
「蘇暢的腦袋怎麼會有毛病呢。大夫說了,是先前發燒太厲害,才致他渾渾噩噩,如今燒退了一些,蘇暢好些了,精神也暢快不少,人也就清醒許多,半個時辰以前,他喝了藥,看到自己臉髒手髒衣裳髒的,還有些不好意思。拜託我給他弄桶熱水來,說是要擦洗一下,我讓小二去準備了。只是剛準備好熱水,發現他已經睡著了,或許是太累了,這些天又病著,也沒好好休息,如今睡的正酣,我也就沒打擾他。知道方丈去叫你了,就到門口迎一迎。」
聽楊波這樣說,芙蓉才最終鬆了一口氣。
若蘇暢真變的跟寧夫人一樣傻傻的。成日拿著刀往她脖子上架,又或者坐在太陽底下捉虱子吃,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好在他只是病了。
想到蘇暢病了。芙蓉的心又提了起來:「我上樓去看看吧。不然,不放心。」芙蓉央著楊波。
楊波點點頭,從小到大,他跟芙蓉一塊在石米鎮長大,芙蓉提什麼要求,他都是有求必應的,他領著芙蓉上到二樓,找到最裡間的位置。那間房果然是僻靜所在,又陰涼的很。窗子是關著的,門口懸的布簾上繡著幾枝迎春花。
「我覺得蘇暢一定特別狼狽吧?」芙蓉淺淺笑了笑:「他又像乞丐,又病了,還傷了腳站不穩,身上又髒,唉,他是多麼在意自己形象的一個人哪,當年怎麼說也是這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公子,風流倜儻無人能及,如今……倒像從鍋底爬出來的。被咱們看到他的樣子,他一定會很自卑的。」
楊波笑:「沒事,我都習慣了,再說當年在石米鎮,缺吃少穿的那陣子,我的樣子還不如他現在呢。」
「你就不說了。」芙蓉指了指她自己:「你瞧瞧我,這穿戴,嘖嘖……你瞧瞧我手腕上這金鐲子,瞧瞧我這衣裙的布料,還有我這粉粉的胭脂,細嫩的皮膚,唉,我這樣的貴婦人突然出現在這裡,蘇暢只會更加自慚形穢……」
「你的意思是要把自己扮丑點?」楊波出主意:「那……不如我去給你找幾件舊衣裳?」
「不必了。」芙蓉催促楊波:「你去忙吧,我跟蘇暢,畢竟老夫老妻了,我的美,哪是幾件舊衣裳就可以遮蓋的,也不必掩飾了,他不是在睡覺嗎,我進去看看,不打擾他,我會躡手躡腳的。」
楊波點點頭,順著樓梯下去忙了。
芙蓉深吸了一口氣,說是老夫老妻,她屁股上有幾顆痣蘇暢恐怕都一清二楚,可如今要見蘇暢,她還是覺得心裡恐慌,一顆心火熱火熱的跳的很快,雖沒有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臉紅的像猴子的屁股,不就是見蘇暢麼,剛才在楊波面前,自己不是很自信嗎,倒把蘇暢說的一文不值,怎麼如今卻沒勇氣推門呢,甚至有種要去面試的恐怖感覺呢?
芙蓉朝樓下望望,發覺楊波已出了客棧往酒樓里去了,並沒有什麼人在盯她,她便理了理頭上罩的細紗巾,又整了整小褂,理了理裙子,扶了扶手腕上的飾品,然後舔了舔嘴唇,最後,她的手又落到頭上。
細紗巾光滑而柔軟,如今正覆蓋在芙蓉頭上,她頭髮雖短,可在細紗巾的掩映下,倒像一位異域少女。不過,最讓她擔心的還是頭髮,跟其它長發飄飄的女子比起來,她這頭髮真成了她的心病,她不自覺的拉了拉發梢,又嘆氣:「唉,這時候拉發梢有什麼用呢,還能拔苗助長不成?我這光輝的形象都被這頭髮拉下去了,反正臨時抱佛腳,一時半會兒的,這頭髮也長不出來了,隨它吧。」
芙蓉伸手去推門,又像觸電似的收回了手,她不禁想著,一會兒見了蘇暢要說什麼呢?蘇暢那種美男子的形象,如今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根據楊波的描述,芙蓉能想像出如今的蘇暢有多麼恓惶。她要怎麼跟蘇暢說話呢,先說什麼呢?為了蘇暢的顏面,她決定一會兒無論如何,也要撿好聽的說,免得傷了蘇暢的自尊心。
她在門口沉思了好半天,當初嫁人她都沒有這麼胡思亂想過,她輕輕的推開門,輕輕的提著裙角,小心的跨過門檻,正要往裡進,不料卻發現蘇暢直挺挺的站在床前,面無表情,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那眼神,像是夢遊還沒醒一樣。
芙蓉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了,脫口就道:「你睡醒了?杵在那兒幹什麼?跟木樁子一樣,嚇死我了。」她聲音有點大,想想剛才進門前自己告誡自己的,不是要溫言細語感動蘇暢嗎,不是要撿好聽的說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她趕緊改口,一時裝作害羞的樣子扭扭捏捏的來到蘇暢身邊,面對面站在蘇暢前面,溫柔的道:「相公,你睡醒了?站著多累啊,躺著歇一會兒吧,來,我扶你。」
她試圖去摸蘇暢,蘇暢後退一步,她撲了個空。
「剛才我發覺有個人影一直在門口徘徊就是不進來,害怕是歹人,就起來看看。」蘇暢似乎不大熱乎。
「什麼歹人,是我。」芙蓉沖蘇暢拋媚眼:「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你那位貌若天仙氣質出眾的夫人哪。」
「隔著門我怎麼知道是不是貌若天仙或是氣質出眾?」
「你……」
「你的頭髮怎麼弄的?」蘇暢指著芙蓉的額頭,或許是剛才見到蘇暢直挺挺的立在那兒她太緊張了,緊張的細紗巾都快掉下去了,露出白花花的光禿禿的額頭來被蘇暢發現了端倪,蘇暢生活在古代,自小見到的女人都是及腰長發,如今見芙蓉這樣,他還有點不習慣:「長發不是挺好麼?好端端的剃了頭你是要出家麼?你瞧瞧你……」蘇暢拉她到銅鏡前照照:「本來臉就大,如今頭髮也沒了,臉就更龐大了,跟水煮的燒餅一樣。」
「我……」
「臉大的像燒餅一樣就算了,我不是讓你好好對待自己嗎?怎麼冬天沒到,你的臉就皸裂了?怎麼眼神無力,沒睡醒嗎?」
「我……」
「看看你這衣裳。」蘇暢指了指芙蓉敞開的胸口:「天氣雖熱,也不能這樣穿吧,再往下一點兒,都露出肚臍來了,這風一吹,你不是成光膀子大漢了?你這樣,外人看見了好嗎?外頭採花大盜那麼多。」
「你……」
「還有你這裙子,怎麼上頭還粘了一根豆芽菜?」蘇暢彎腰把豆芽菜捏在手裡撥弄著:「上頓飯府里吃了豆芽麼?還是黃豆芽……醋溜的……火有點大了……」
「你……」
蘇暢一連串的話把芙蓉說的無地自容,剛才進門前,她還想著怎麼樣才能不傷蘇暢的自尊,她還害怕自己打扮的太過明媚妖嬈會讓蘇暢不習慣,這下倒好,剛進門,就被蘇暢潑了一盆冷水,不對,是被蘇暢潑了幾盆冷水,這些冷水激的她直打哆嗦,心中想的那些美好的畫面都被這些冷水給澆滅了,她本想溫聲細語跟蘇暢說話的,她本想撿好聽的話說,可如今她的火山也要爆發了,她一時不留意,聲音就大了:「蘇暢!就你美。」
「恩。我的形象還算不錯吧。」
「就你會臭美,瞧瞧你,除了臉乾淨,身上還有乾淨的地方嗎?灰的像煤渣一樣,你掉礦井裡了?」
「我……」
「還有你這衣裳,是在哪個垃圾場裡撿回來的,還是你加入了京城的丐幫了?還是天上落了個雷,把你衣裳都炸碎了,瞧瞧你這不三不四的衣裳,就差沒把你屁股露出來了。」
「我……」
「還有你這腳,走路一虛一實深深淺淺的,你是要瘸嗎?要不要我送你一根拐杖?腿上都要瘸了,你那張嘴就不能積積德?」
「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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