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女 第967章 孩子

    青兒一哭，葫蘆就慌了：「青兒，你怎麼又哭起來了？你要是口井，也哭幹了。」

    「葫蘆……嗚嗚嗚嗚……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你總是推脫……嗚嗚嗚……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在宮中習學，家又在京城，又有兩位好姐姐，我有什麼呢……嗚嗚嗚嗚……若你真的不想娶我，我也不勉強你，我或是出家當姑子，或是隨便找個賣油的，賣麵條的，賣豆漿的，把我自己嫁的遠遠的，不惹你討厭就好了。」

    「好了青兒，你別哭了還不行嗎？」葫蘆六神無主：「我……不是答應娶你了嗎？若不是有心護著你，剛才在大奶奶面前，我就不會承認非禮你。」

    「嗚嗚嗚……」

    「好了別嗚嗚了。」葫蘆直撓頭：「我答應娶你，我答應了。」

    「你真的答應娶我了？不是勉強的？我可不希望你心不甘情不願。嗚嗚嗚……」青兒心裡像打翻了調味瓶，不知是喜是悲，只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葫蘆嘆了口氣，揚起衣袖給她揩揩眼淚：「你別哭了還不行麼？我說了娶你的，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做夢都想著娶你呢。」

    青兒「噗嗤」一聲笑了。

    芙蓉也笑了。

    葫蘆趁機溜了出去。

    烏雲在蘇府上空盤旋，像一隻只黑色的老鷹在天空中揮舞著翅膀，陰鬱的氣氛一直籠罩著，久久不散。

    風裡都夾雜著黑暗的味道，夏季本是多雨的季節，可烏雲籠罩了幾天。雷也響了幾天，卻一下不見雨下來。

    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悶，有些燥。

    這感覺，就像一個懷胎九月的婦人，卻遲遲不見生產。不免讓人揪心。

    風吹過竹林，竹林「嘩嘩」的響起來。一些枯黃的竹葉隨風打著卷，緩緩的落在地上。新鮮的竹葉沾了一層綠。綠的發亮，綠的冒油，那一抹抹的綠映襯著青兒的臉。那是一張粉嫩的充滿期待的小臉。

    芙蓉幫青兒理了理衣裳：「青兒，你跟葫蘆的事，有些倉促，你不會覺得委屈吧？」

    青兒的臉紅了：「一切都聽芙蓉姐的安排。」

    「既然是這樣。我也不能虧了你，我這個弟弟。人沒有大聰明，還總愛耍滑頭，不過卻是個善良的人。白家從石米鎮搬到京城裡，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一應吃穿用度你也不用操心。嫁過去以後，你便是白家的少奶奶，是葫蘆的媳婦。我會教導他好好的對你。以後你若受了什麼委屈，或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隨時來找我便是。」

    「謝謝芙蓉姐。我知道你們一家人都是好人……」

    「對了，你的嫁妝，回頭我會去跟老爺商議，只是這婚期有點倉促，不過倉促歸倉促，應該給你的嫁妝，蘇府會準備好的，白家那邊，春娘自然會準備彩禮，你若有什麼別的要求，儘管提出來。」

    「這……芙蓉姐一向關照我，嫁給葫蘆，是我自願的……我只是宮中的一個丫鬟而已，蘇府跟白家這樣對待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只要能嫁給葫蘆，我沒有別的要求。」說這些話時，青兒害羞的低下了頭，兩手交叉，不停的搓來搓去。

    青兒的心意，芙蓉自然是明白的。

    四天之後的婚期，芙蓉自然要為她辦的有模有樣。

    一大早的，芙蓉就跟春娘一塊進了城，買了幾匹上好的衣料，又給青兒添置了幾件衣裳，或是綢緞的長褂，或是團花背心，或是水藍色羅衫裙，應有盡有。上好的首飾，芙蓉也為青兒添了四五件，有石榴紅色玉手鐲，有羊脂玉的項鍊，有黃晶石金質如意簪子，還有藍寶石銀底步搖。除此之外，白家又準備了豬半扇，雞六隻，羊六隻，還有白銀一百兩，都用紅綢繫著，浩浩蕩蕩的送進了蘇府。

    蘇府同樣給青兒準備了嫁妝，有各色衣料，各種成衣，及首飾兩盒，金一盒，銀一盒，還有胭脂水粉一盒。還有一些蘇老爺選的，或金或銀或白玉的擺件，諸如鎏金六耳盤，諸如牡丹紋銀壺，諸如乾隆玉淨瓶，也是滿滿的裝了一大箱。

    蘇家白家，兩家大門口都掛上了紅綢。廊下的燈籠，也換成了紅紙糊的。夜幕降臨的時候，這些火紅火紅的燈籠發出橙黃的光，這些閃爍的光在夜裡分外顯眼，就像是秋天掛在樹梢上已熟透的柿子。

    蘇府的空氣里，都有一股子甜絲絲的味道。

    蘇府很久沒有這樣辦喜事了。

    蘇府的婆子丫鬟或是擦洗東西，或是迎接白家的彩禮，或是灑掃蘇府大院，或是備果品，或是備飯食，個個忙的不亦樂乎。

    白家的人也忙的腳朝天。春娘給葫蘆收拾了婚房，又忙著給新人準備花生大棗等應景的小物件，一時又覺得白紙糊的窗戶太過單調，買了幾張大紅紙，剪了喜鵲登枝及早生貴子貼了上去，又覺得屋裡雜亂了些，剛放下剪刀便忙著收拾。

    芙蓉往返於蘇白兩家。

    一時去白家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一時回蘇家看看預備齊了沒有。一天十二個時辰，芙蓉恨不得長了三頭六臂，或是能分身出來才夠。

    蘇老爺知道芙蓉辛苦，卻也沒有辦法，他一向不理家事，這大大小小的事，他是整不明白的，只能任由芙蓉去忙。

    寧夫人也閒的發慌，她斜靠在偏房窗下，見月季開了一茬兒又敗了一茬兒，那些枯黃的月季花已爛在泥里了，她的心情也晦暗起來。府中的人各忙各的，也沒人來伺候她了。蘇老爺放心不下，親自來偏房問她想要什麼，想吃什麼，看看她有沒有按時喝藥，見寧夫人愁眉苦臉的靠在那兒，蘇老爺便尷尬的道：「夫人，我知道，這幾天你受了委屈……府里的人，都在忙青兒的事，倒把你忽略了，你是病人，理應受到好的照顧……」

    「老爺這說的哪裡話。」寧夫人示意蘇老爺坐到床邊，她坐直了身子，輕輕的給蘇老爺垂著背：「老爺心疼我，自然是為我好的，只是青兒的事，畢竟是大事，府中的人都去忙她的事，也是好事，免得外人說咱們虧待了青兒，她畢竟是皇上賜過來的嘛。我懂規矩。」

    「夫人真是識大體。「蘇老爺感嘆：」我瞧著剛才你臉色不大好，只當你是被人冷落，有些生氣了，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知道老爺是最關心我的。」寧夫人動情的擁抱著蘇老爺：「我的臉色不大好老爺都看在眼裡了，不過老爺只說對了一半兒，我臉色不好，並不是因為生氣的緣故……」

    「那是因為？」

    「我是心裡惆悵，老爺也看見了，為了青兒的事，白家蘇家兩家人，忙的不亦樂乎，特別是少奶奶，她年輕，又能幹，忙完了蘇府里的，又去白家忙活，不但忙著迎親的事，還忙著送親的事，聽說連十八日那天白家的酒席，都是少奶奶親自去定的廚子……她雖能幹，可也是個婦道人家，我是覺得她太辛苦，可惜的是，我天天在偏房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夫人說的也是，這幾天芙蓉是夠忙的，我何嘗不心疼這個兒媳婦，可你也知道，府中的事，我也不太管的……」

    「少奶奶白天辛苦，晚上還要帶兩個孩子，畢竟有兩個孩子，或哭或鬧的，也夠人費神的了，我有一件事求老爺，不知老爺應不應。」

    「夫人你請說。」

    寧夫人笑了笑，輕輕的給蘇老爺捏著肩膀，她的聲音極輕微，就像微風吹過春天的油菜田，就像海浪舔舐著沙灘上的貝殼：「老爺啊，我想著，雖我沒有能力幫著準備東西，可我能幫著照顧孩子呀，少奶奶的兩個孩子，不如帶到我房裡來，我是他們祖母，總比下人照顧的好些……上次孩子被偷走，少奶奶可是傷透了心的，把孩子放在我這裡，老爺少奶奶也都安心不是？再說老爺得了空，也能來看看孩子，這裡離老爺的書房，是很近的。」

    「可是……你身子不便……」

    「老爺，我已快好了，再說，兩個孩子只能躺在床上，又不會走路，我逗他們玩也是可以的……我只是想盡點力……還望老爺成全。」

    「好吧，夫人的一片好心我准了，不過這事我得去問問芙蓉，那畢竟是她的孩子。」蘇老爺安撫了寧夫人，便去芙蓉那裡問話。

    他本以為芙蓉會拒絕的，他知道，芙蓉跟寧夫人的關係一向不融洽，可如今寧夫人提出來照顧孩子，他也不好推脫，便對芙蓉說道：「你娘也是體貼你辛苦，她說了，會好好照看孩子的，爹想問問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們以前有過節……不過爹也想跟你娘一塊兒照顧孩子幾天，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不知你能不能答應？」

    沒等芙蓉開口，就像是害怕芙蓉拒絕似的，蘇老爺又補充道：「其實，你娘也是一片苦心，你若答應下來，她自然是高興的……不過，不答應也不要緊……爹就是來問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