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眼前人,蕭倩儀眼中閃過疑惑的光,很是不確定。
「你,你是,你」
梁婠將故意放下的髮絲掀開,望著她的眼睛,誠實道:「我們見過兩次,最早的一次是在晉鄴。」
她今天臉上只是稍作修飾,還是很好認的。
蕭倩儀驚訝瞪大眼,不可置信:「是你!梁婠?」
梁婠點點頭:「是我。」
蕭倩儀瞳孔一縮,試圖掙開鉗制:「你為何來此?」
梁婠瞟一眼門口,生怕鬧出太大動靜驚動門外的看守,只得鬆開她,退後一點,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蕭倩儀嗓子一哽,眼圈泛起紅色,強忍下即將溢出的眼淚,定定瞪著梁婠:「你,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看笑話?
梁婠皺眉:「我是被宇文珂抓來的。」
蕭倩儀一愣,嗓子乾乾的:「別騙我了,你要真被抓來,他還不得殺進軍營——」
後話埋在哽咽里,她偏過頭抹一把眼淚,蒼白消瘦的臉看起來疲憊極了。
她緩了緩,又問:「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梁婠看著滿眼戒備的人,心中瞭然。
他們只見過兩次,蕭倩儀不信她是正常的。
梁婠沉下聲:「我確實是被宇文珂抓來的,不過,我也願意來。」
蕭倩儀怔了怔,放下手,移眸看過來,遲疑了一下:「你說什麼?」
梁婠道:「我說我來這兒,是為了殺宇文珂。」
她望著蕭倩儀的眼睛又說一遍:「我要殺了宇文珂。」
一字一句,無比堅定。
蕭倩儀嘴唇微動,神色複雜:「就憑你?」
梁婠忽略她語氣中的不屑。
宇文珂自己習武,身邊又高手如雲,倘若殺他那麼容易,只怕他早死了。
「是。」梁婠誠實點頭。
蕭倩儀望著她明亮又堅定的眼眸,有一瞬失神,旋即緩緩垂下眼,瞭然扯動嘴角。
「我明白了,你來找我,是想要我幫你。」
梁婠輕輕搖頭:「不,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你幫忙的,而是想跟你說,你兄長很擔心你。」
提到蕭景南,蕭倩儀眼淚直往外涌,死死咬住唇,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梁婠默默看她一眼,拿出絹帕塞進她的手裡,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不管是什麼,都不值得你這麼放棄自己。」
哽咽聲停了停,蕭倩儀抬起的眼眸冷厲,自以為是的安慰最可笑。
梁婠見她這種表情,心下明白。
「總之,我跟你這般說,實非風涼話。」
梁婠也不做多的解釋,站起身:「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不能久待。」
沉默一下,又道:「我若是你,便會養好身體,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惡人是如何死的。」
說罷,掏出一隻小白瓶,放在她的枕側。
「這是我上次回去後根據你身體情況調配的藥物,雖然你的內力無法恢復,但是堅持用藥,應該能恢復成常人水平,不至於成現在這般羸弱無力。」
梁婠說完,轉身去檢查昏倒在地的人,又將人拖到案幾前,讓她伏趴著,看起來像是睏倦睡去。
蕭倩儀抹掉眼淚,愣愣看著梁婠的一舉一動。
眼前之人本該是個弱質纖纖、煙視媚行的妖妃艷后,誰想做起這些行當來極為老練,看起來熟門熟路的,全然沒有半點的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面不改色,穩極了。
蕭倩儀瞧在眼裡,想起自己方才問她,就憑她也能殺宇文珂嗎?
或者,不是不可能的。
蕭倩儀用手撐著想要坐起來,可惜四肢無力,使不上一點兒勁兒。
梁婠見狀,擺置好婢女,便上前幫忙,小心扶著她坐起身。
蕭倩儀握著小白瓶,神情變了又變,太醫令對梁婠的醫術是讚不絕口。
可再好的醫者也得憑著望聞問切後,才敢開藥配藥吧?
單憑上次匆匆一面,是不是過於草率了?
「你如何知曉我的身體狀況?」
蕭倩儀臉色很白,聲音有隱隱的慌亂與恐懼。
梁婠能猜到一點兒,坦白道:「是我們上次拉扯的時候,我趁你不注意,然後偷偷給你診了脈。這件事未經患者同意,我便反正確實是我做的不妥,真的很抱歉。」
蕭倩儀手指捏緊瓶身,眼睛死死盯著她,嘴唇抖動:「所以,你已經知道,知道我——」
紅眼眶裡的淚水蜿蜒而下,很是屈辱。
梁婠點一下頭承認。
蕭倩儀眯起眼垂下頭,低低笑了起來,又憤怒又悲涼。
「不管是否願意,我已經有了身孕,還同他成了親,又如何走得掉?又該走去哪兒?」
梁婠看著蕭倩儀心灰意冷的模樣,心裡很不舒服,低聲問她:「你想同他就這麼過下去?這麼關著、困著過下去?」
蕭倩儀抹掉眼淚,咬牙抬頭:「不,我天天都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轉而想到自身的狀況,聲音又弱了下去:「可我現在又能如何?」
梁婠靜默許久,心中已有了計較。
「能如何,得先試試才知道。」
從帳子出來後,梁婠捧著瑤盤往回走。
原先以為宇文珂將她看得很嚴,今日一看,除了馮傾月的阻攔與干擾外,顯然也是蕭倩儀認命了。
這也怨不得蕭景南說,蕭倩儀一直不肯見他。
梁婠埋著頭,餘光往道路兩旁瞧著,今天留在營中的人不多,想來是被宇文珂帶出去了。
一邊走著一邊打量。
不想剛一拐彎,不遠處有人一身戎裝迎面走來,那昂首闊步、風風火火的樣子,正是宇文珂。
他這是要去哪兒?
可不管去哪兒,若是他們這般撞上,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必得前功盡棄。
梁婠急得往兩邊看,只想找一處能藏身的地方先避一避。
可兩邊都是營帳,正猶豫著鑽進哪一個,不想手腕一緊,身子歪歪斜斜的就被人拖拽進一個帳子。
梁婠躲在帳內,眼睛透過縫隙,緊緊盯著路面瞧。
他們說話聲越來越近,直到宇文珂帶著幾人從帳前走過,她才悄悄舒了口氣。
再轉過身,蕭景南與她保持兩步遠。
「您這麼做真是太冒險了。」
梁婠點頭笑一下:「殺他,本就是件冒險的事。雖冒險,卻值得。」
蕭景南掃視一圈,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雙手遞上。
5.16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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