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急急地說道:「快走,去延居,去延居。」
被嚇壞了的付芸也被她娘趙氏抱著,回去給付芸洗漱壓驚去了。
坐到藤椅上的付新,卻將眼睛放到了付悅的身上。
彼時付悅正也圍著她轉,臉上滿是關切。
付新又瞅了眼付亮,不由得痴痴地笑了。
從小,她父親對她最好,有時也會與她提起她的祖父、母,到廣陵創業時的艱辛。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付新可以想到。她爹付偉,還有她的祖父、祖母,當年離開付國公府的時候,那樣的骨氣。她過世的祖父定不能想到,他的兩個沒有出息的孫女,為了能過繼給世子,爭得個頭破血流。
付新的額頭一跳一跳的疼,可不真是頭破血流。
趙夫人滿臉焦急,連聲催促抬著付新的婆子:「快,快走。」
可才走了兩步,趙夫人卻突然停住了腳,瞅了眼竹林子,對著仍站在林子前的羅輝道:「如果羅公子想進去一探究竟,就進吧。只小心些,別摔著。我也奇怪呢,那林子裡能有什麼,憨娘就能摔成那般模樣。」
付新瞅著趙夫人,突然想,真的值得嗎?
趙夫人的話一出口,付悅和付亮卻都大吃一驚。
無論付亮出於什麼樣的心思,他現在阻攔羅輝進到竹林里是正確的。因為無論竹林里是個什麼情況,別說羅輝查出點兒什麼來。
就只是有些懷疑,傳出去,對於付國公府的名聲來說,也會蒙塵。
付亮和付悅懂這個道理,她倆個就不信趙夫人不懂。
趙夫人的話出一口,就表明了她的態度。雖然趙夫人沒有說,但她似乎是選擇了付新。
這一點,最讓付悅無法接受。
付悅不甘心。她垂下眼瞼,隱下的滿是不忿。
付新卻在想,世子之女,就當真有那麼好?
為了那所謂的世子之女,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隱下陰暗,搖尾乞憐。想來,她的祖父、母是個要強的。而她的父親、叔叔也是要強的。
付新能感受到趙夫人對她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
但,付新一樣能感覺到,無論是付國公、武老太君還是世子、世子夫人,其實,都是在她與付悅之間選擇。
對,是選擇。
她與付悅,都是排放在店面上的物品,國公府的人,更像是挑花眼的顧客。
付新不錯眼地瞅著趙夫人。
轉過身的趙夫人見付新正瞅著她,以為付新被嚇到了,不禁安慰地說道:「乖憨娘,沒事的,若果然有人想害你,我是決饒不了他的。無論是誰。」
付新靠在藤椅上,閉著眼睛,一手按著額頭上的帕子,輕聲說到:「大夫人,我想我爹了,我想見我爹。」
趙夫人一聽,不由得心下踟躕。暗暗擔心,但嘴上答應道:「好,我這就讓人去喊你爹來。」
回到延居里,趙夫人命將付新直接抱進了她平日小憩時的抱廈。
請了太醫報脈,醫女為付新清理了傷口。抱紮好了,又開了幾劑口服的丸藥。
太醫和醫女走了之後,付偉才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後面跟著付寬。
雖然付新的臉也洗了,衣服也換過了,但額頭上整個纏著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整個人瞅起來,病懨懨的。
付偉嚇了一跳。他誰也沒理,幾步到床沿邊上,輕聲地喊:「憨娘,憨娘。」
付悅和呂家姊妹此時,也全都跟到了延居來。
付偉進來時,瞅都沒有瞅付悅一眼,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付悅喊他一聲「爹爹」,直接越了過去。
邊上的趙夫人連忙道謙:「二爺將憨娘交給我們,是我們照顧不周,實在是對不起。不過二爺放心,剛太醫來過,傷得並不是很重。」
趙夫人沒敢提太醫的話:「於生命無礙,傷口深可見骨,只怕將來要留疤。」
付新睜開眼睛,輕輕地喊了聲:「爹爹。」
付偉的心,都被付新喊碎了:「告訴爹爹,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在花園子裡玩,怎麼會傷著?」
付新瞅著站在付偉身後的付悅,沒有說話。
付偉回了下頭,付悅連忙面露焦急地說道:「爹爹,妹妹傷了額頭,會不會留疤?」
剛太醫與趙夫人說那話時,是在外面,背著所有人說的。
付悅這樣一說,趙夫人面上閃過不愉之色。
趙夫人連忙說道:「二爺不用擔心,我已經讓太醫去配,除瘢痕的藥膏送來,不管多少錢,咱們都不能讓憨娘額上留疤。」
付寬問趙夫人:「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摔得這樣重?」
趙夫人便就將付新和付芸偷跑到竹林子裡的事,大概的與付寬學了。
正這時候,付璋的媳婦趙氏,抱著換了洗衣服,也洗漱好了的付芸過來,探看下付新的傷如何了。連就讓付芸學一學竹林子裡的事。
肯定是被罵過了,付芸的眼睛紅紅地。
趙氏放付芸放到地上,付芸便就跑到床沿邊上,拉著付新的手道:「新姑姑,新姑姑,都是我不好,要不是為了拉我,新姑姑也不會摔,要是不摔,也就不會受傷了。」
付新見付芸眨眼的工夫,就哭得鼻涕都流了出來。連忙安慰道:「乖芸娘,別哭了,姑姑沒事,額頭一點兒也不疼,不過是磕破點皮兒,乖,你一哭,姑姑頭疼。」
付芸一聽,立時就住了聲,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付新。
趙氏與眾人一一見禮。
付新躺在床上,喊了聲:「二嫂好。」
趙氏近到床邊上,彎身看著付新道:「二嫂謝謝憨娘,若不是憨娘,現在躺這兒的就是芸娘。我這當娘的自私,真心謝謝憨娘。」
付新迎上趙氏的目光,微笑著道:「其實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要不是我的話,又怎麼會嚇芸娘一跳?若不是我的話,連這事都不會發生吧?二嫂別怪我才對。」
屋內的人聽了付新的話,卻是一愣。
趙氏沒有反駁,卻仍是謝道:「話雖如此,但當時那情景,若憨娘不救,也是應該。不管事情因為什麼發生的,終是妹妹救了我女兒,這份情,嫂嫂總會領的。」
付新輕聲道:「我想,無論是誰,都會救的。救之前,我也沒想到會摔。所以嫂嫂不用愧疚。」
付偉與付新道:「憨娘乖,爹爹與世子爺說些事情,一會兒再回來看你。」
付新瞅著付偉,心下隱隱覺得,她爹說得多半,是關於她過繼的事情。也許,也許她爹後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