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開在春風裡 第28章

    「甄佑乾靠體外循環機在運作，沒什麼大礙。張主任暫時診斷為腦出血，通知了神經內科，他們的值班醫生已經趕過來了，應該快到了。」

    說話間，見手術室的門又被打開，透過中間隔斷上的玻璃看到唐馨蕊一身白衣走了進來。葉嬛道：「我們進去吧，師傅讓唐醫生來處理吧！」

    時嵐正在重建血管，餘光瞄見似乎有人進來，而且不止一個人。

    「時醫生怎麼樣了？」即便是帶著口罩，聲音有些不真實，但是時嵐還是聽出了葉嬛的聲音，內心居然有一絲小小的激動。

    只是這個時候時嵐知道，即便是再激動也要保持冷靜。

    「還有五分鐘就好，葉醫生做好準備便是了。」

    時嵐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擔心，到不是擔心自己，只是擔心葉嬛的狀態。一來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進手術室，二來張振發這個樣子，葉嬛是不可能不擔心的。

    時嵐在最後結打完之後，緩緩舒出一口氣，朝葉嬛點了點頭。

    此時唐馨蕊和朱牡丹也走了進來，和兩個護士一起，把張振發推到了隔壁的手術室。

    「供體心臟植入現在開始……」葉嬛冷清的聲音在手術室內響起，供體心臟被按入甄佑乾的體內。

    「3-，吻合左心房」葉嬛說完便一愣，抬頭對上時嵐的雙目，似是在向時嵐徵求意見一般。

    「可以按照正常人的方式，只是縫合上面會有些彆扭。」

    葉嬛不再說話，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縫合線反挒著身子，怎麼看那動作彆扭到要讓人發笑。時嵐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一絲的笑意，好在清醒的早，及時控制住了笑容的擴大範圍。

    腦出血是指非外傷性腦實質內血管破裂引起的出血，占全部腦卒中的20～30，急性期病死率為30～40。發生的原因主要與腦血管的病變有關，即與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壓、血管的老化、吸菸等密切相關。

    手術室內，移動的ct機掃過張振發的頭顱。

    「顱內動脈瘤」唐馨蕊的手指停在顯示器上的某一點，很明顯，這話是說給朱牡丹聽的。

    「要手術？」

    「顱內動脈瘤多為發生在顱內動脈管壁上的異常膨出，是造成蛛網膜下腔出血的首位病因。動脈瘤的破裂實際是只有瘤壁的滲血，這種破裂與想像中的動脈瘤爆裂是不同的，這種情況下往往出血十分洶湧，病人常在幾分鐘之內陷入昏迷，因腦幹受損而迅速死亡。」

    「啊，那張……」

    「沒事的，已經幫張主任控制住了，等會就能夠進病房。不過這個只是暫時性的，最好的辦法還是需要手術。」唐馨蕊脫了戴在臉上的口罩，「你去葉醫生說一下吧，她和張主任是師徒，想來很著急，你告訴她張主任沒事，那邊手術的時候她也能定心一點。」

    朱牡丹不知道說什麼，只好笑了笑當是感謝。

    隔壁的手術已經開始進行吻合肺動脈了，葉嬛很用心，朱牡丹到來並未影響她的縫合。此時的朱牡丹也不敢過來打擾葉嬛，只是靜靜的站在一角，看著葉嬛手中的動作。

    朱牡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葉嬛一句「縫合完畢」，似乎在那一瞬間整個手術室里的人出了一口氣。

    「斷開體外循環機」隨著葉嬛的聲音，剛剛才放下一半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手術成功與否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個步驟。

    隨著主動脈阻斷夾鬆開，心電圖上一點點開始有了波動的跡象，但是這種波動在幾秒之後突然停止了。一下子，整個手術室里就只聽到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的「滴」聲。

    一時間，大家似乎都有些慌，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葉嬛。

    葉嬛一下閉上眼睛，腦中出現之前想過的所有縫合後可能出現的狀況。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葉嬛伸出手，鑽進甄佑乾的胸膛，托住剛剛縫合好的心臟，手指的在心臟上不疾不徐的按壓、放鬆，按壓，放鬆。眾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會打擾到葉嬛的救治。

    「滴滴滴」已經直線的心電圖又開始有緩慢的波浪出現，隨著葉嬛的一松一緊，甄佑乾的心跳慢慢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時醫生，你來做最後的縫合的吧！」葉嬛退出主刀的位置，脫下手中沾滿鮮血的手套，扔進了一旁的不鏽鋼盤子裡。

    「發哥怎麼樣？」

    朱牡丹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情境中沒有出來，被葉嬛這麼一問才靈魂歸位，「唐醫生說已經控制住了病情，不過張主任是顱內動脈瘤，需要手術。現在張主任已經被送往病房，進一步的治療還需要和家屬商量。」

    聽到張振發沒事，葉嬛端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

    從手術室出來，已經到了凌晨，空空蕩蕩的等候區除了還在閃爍著的電子屏證明前一刻還在手術。甄佑乾被送入了重症監護室，一直等在外面的家屬也跟著一同散了，此時的等候區卸下了白日裡的喧鬧，恢復了寧靜。

    葉嬛的心思全在張振發的身上，換下手術衣就急急去了神經外科的病房。

    師母李翠珊早已經在病房裡，見葉嬛進來忍不住抽泣起來。

    「師母，你要當心自己的身體啊！」

    張振發和李翠珊結婚二十多年，膝下並無一兒半女。如今到了這個年歲，夫妻兩個多少有點相依為命的感覺。這次張振發倒下，讓李翠珊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人家有兒有女還能商量商量，自己如今一個人來面對性命攸關的事情，讓她覺得特別的無助。

    「小葉，你說師母該怎麼辦？」李翠珊抽泣著，含糊不清的聲音讓葉嬛聽得心裡一陣的發酸。當你們其實是師母不能生育，作為那個時代的人，不能生育是會被人嚼舌根的一件事情。她幾次欲和張振發離婚，讓張振發找一個能夠繼承張家香火的人，都被張振發嚴詞拒絕。

    張振發喜歡小孩，可是並不代表他非要小孩，若是為此讓他拋棄自己的妻子，他是萬萬不會的。在那個年代頂住街坊的流言和家人的催促，張振發和李翠珊就這樣過到了現在。

    「師母，不要緊的，師傅吉人自有天相」聽到李翠珊的話，葉嬛多少有些自責，若不是自己不肯答應甄佑乾的手術要求，張振發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壓力。如果沒有這麼大的壓力，那麼張振發也不會在手術中發生這樣的事情。

    葉嬛嘴上說不要緊，其實到底如何一個情況她並不是十分的清楚。又安慰了李翠珊幾句，葉嬛去了唐馨蕊的辦公室。

    唐馨蕊值的夜班到這個點原本就已經很累了，葉嬛也是心力憔悴，所以兩個人的對話基本沒有廢話。言簡意賅，唐馨蕊說了個大概的病情和手術的前景，葉嬛道了謝，又折回到張振發的病房，把原話跟李翠珊說了一遍。

    「有危險嗎？」李翠珊自然知道手術是有風險的，可是作為家屬來說她還是免不了俗的問了一下。

    「師母，你是知道的，手術總歸有風險的。到時候會讓神經外科的主任來給師傅操刀，師母你放心好了。」

    沒有人能夠保證手術就一定成功，即便是主任來做這個手術，主任手下也有亡魂。葉嬛覺得這樣的安慰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可是這個時候人總歸是朝著好的方向想的。

    「師母知道了，時候也不早了，小葉你先去休息吧！千萬不要你也累倒了，師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說道這裡李翠珊免不了又哭泣起來。

    葉嬛忘記自己是怎麼從張振發的病房裡出來的，心抖的不行，握緊的拳頭上面每一根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

    葉嬛出電梯的時候時嵐正好也從旁邊一部電梯裡出來，見葉嬛面色不好，關心的問道：「葉醫生，你沒事吧？」

    葉嬛愣了一下，才搖了搖頭，可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晃了幾下。時嵐下意識的扶住葉嬛，「怎麼了？」

    「大概有些低血糖」葉嬛扶住額頭，一陣陣的眩暈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唇邊，一個膩膩的東西被塞進嘴裡，一下子甜味就在口腔里瀰漫開來。

    「吃顆巧克力吧！」

    沒有廣告裡說的絲般的柔滑，但是這多少緩解葉嬛的狀態。

    「謝謝你了時醫生」葉嬛道謝，不著痕跡的從時嵐的手裡抽回自己的胳膊。

    「不客氣，我看你面色不大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不早了，時醫生也應該累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葉嬛拒絕著，即便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好，可是她和時嵐並不熟悉，僅有的幾次接觸也只是因為甄佑乾的病情。

    「順路而已，我回家要經過你家小區。」

    時嵐都已經這樣說了，葉嬛再拒絕多少有些矯情，「恭敬不如從命，那就麻煩時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