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和疫病的治療?」當聽到了特雷維爾小姐的提示之後,路易-巴斯德總算有些眉目了。?「我明白了。」
對方對他有具體的要求,反而讓他稍稍放下了一點心來,免得懷疑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的真實性。
當然,必要的說明還是要做的。
「不瞞您說,對於研究這種生物學的問題,我是有心得的,之前我在讀書和當研究生的時候就接觸過類似的研究,對病菌的形態和性狀我也有一些了解……」從所有想要討要經費的研究者一樣,路易-巴斯德先是給投資人夯實信心,然後再提出自己的困難,「不過,我得跟您說明,我之前是教授化學的,現在的研究方向是結晶化學,所以……所以可能前期需要花一點點時間摸索,也需要有優秀的人才能夠配合我一起研究。」
「我想這對您並不算是一個太大的難題吧?既然大臣閣下對您如此有信心,那麼您也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以您的聰明才智,您可以很快就步上正軌。」芙蘭聽不太懂對方口中的這些學科和學術名詞,「至於您擔心的地方,我得說這完全沒必要擔心,因為我們會給您時間,給您耐心,也給您足夠的配合,大臣閣下既然打算聘用您作為我們的科學顧問,那麼他一定就會給您幫助,他可不喜歡拿別人和自己開玩笑。」
然後,她挑了挑眉毛,頗為熱切地鼓動起了對方,「想想吧,您能夠得到多麼優厚的幫助呀?您還能在其他地方得到這樣慷慨大方的條件嗎?有這樣的條件,您在這個方向、這個領域能夠做出多少成果呢?能夠拯救多少人的生命呢?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您是可以永垂不朽的。難道您不期待這樣的結果嗎?」
芙蘭自知對科學不太懂,也知道自己和別人討論這個就是徒惹笑話,不過多年的經驗卻讓她相當洞悉人心,勸說起這位青年科學家倒也算是遊刃有餘,隨口就直接擊中了對方的內心。
對於這樣醉心於科學和學術研究的人來說,什麼美人豪宅、萬貫家財和名留青史永垂不朽相比,當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所以她也是從這方面來鼓動激勵對方。
而且,她也確實達到了目的,路易-巴斯德已經被她的話所打動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看中了自己,但是特雷維爾家族所提供的優厚條件是他所難以拒絕的,以學術來說,轉行當然很不容易,但是他自認為以他現在的研究功底和知識儲備,從現在研究的化學學科,轉變成為研究生物學,絕對算不上很大的困難。
而正如這位小姐所言,如果真要能夠得出什麼成果,甚至幫助人類克服這類疾病的話,那麼他真的可以算是拯救了無數人的生命,絕對可以名留青史,被記載到科學史當中被後人崇敬這樣的前景,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能讓他心神迷醉。
另外,除了名譽之外,他也有個人的理由。
傷寒對他來說不僅僅是書本上的疾病,更是隨處可見的觸目驚心的惡魔。
在結婚之後,他和他的妻子十分恩愛,感情融洽,但是在他們幸福的婚姻生活當中,這個惡魔的陰影卻又無處不在他和妻子迄今為止已經生下了
如果……真的能夠由自己來研究出怎麼樣防治傷寒病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個父親向這個惡魔的最佳復仇。
他直到現在還是沒有見過那位年輕的特雷維爾大臣閣下,不過,當他聽到自己被分配到的第一個任務的時候,他感覺這簡直就是上帝在冥冥之中假借這位大臣之口的召喚。
不管是從研究者的角度,還是從父親的角度,這個要求都是無法拒絕的。
是的,特雷維爾家族所提供的條件和提出的要求,都讓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有全力以赴的熱血。
即使到了現在,他的心底里還是有些疑慮,擔心這一切是不是別有目的,可是如此優越的條件讓他難以拒絕,寧可賭一把這個機會說到底,德-特雷維爾大臣閣下又有什麼理由來用這種方式開自己的玩笑呢?如果想要對自己不利,他有的是辦法,根本不用這樣兜圈子。
「我這就寫信,讓家人過來。」路易-巴斯德十分乾脆地挺直了腰杆,直視著大臣閣下的妹妹,「請問,實驗室的地址選好了嗎?我想儘快開始工作。」
「既然要做學術,那麼最好是幽靜的地方,能夠讓您不受打擾,您看對吧?而且這種實驗十分危險,最好是能夠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做。」芙蘭探詢地看著對方。「所以,恐怕您在研究的時候,得忍受一下有些孤寂的環境……不過您放心,您的薪水和待遇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您將得到最好的條件支持。」
「您說的理由十分合理。」路易-巴斯德點了點頭,「您放心,我和我的太太都在窮鄉僻壤呆過,我們吃得了苦。」
「好不容易能夠回到巴黎,就別讓您的太太也吃苦了……」芙蘭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實驗室,我們打算放在吉維尼,因為那裡有我們家不少工廠,方便給您提供實驗材料。而且,這個地方雖然是鄉村,但是離巴黎不遠,您可以讓家人留在巴黎生活、接受教育。您看,這不是很好嗎?」
居然都已經安排到這個地步了嗎?
路易-巴斯德對特雷維爾大臣閣下準備的周密程度愈感到驚詫了,從中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志在必得的信心,和細緻的作風,這一切都說明大臣閣下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真的在認真做這些事情,而自己,正好也是這個計劃的重要一環。
可想而知,作為科學顧問,他肯定不會只有這麼一個活計而已,以後肯定還有更多的研究工作,以及更多的研究材料和資金。
既然這樣,他也沒有退縮的理由了。
「我十分滿意大臣閣下的安排。」他站了起來,然後躬身向芙蘭行禮,「特雷維爾小姐,請代我向大臣閣下致謝,我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對他的感激。我一定會用無比的熱忱來回報他的信任的。」
「我也深信如此。」芙蘭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您一定會成功的,我們對您很有信心。」
帶著無比喜悅和激動的心情,臉色有些紅的路易-巴斯德從特雷維爾元帥府上告辭了,他跟著元帥的僕人,回到了這個他呆了數年、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市,準備在這裡給家人找一個安居之所,同時拜訪一下自己過去的導師和同學們,同他們交流學術,同時掘優秀的人才。
等到這些工作完成之後,他就將得到大臣閣下接見,然後前往吉維尼,作為那裡的科學實驗室主任從事他心愛的學術研究。
在他晚年的時候,他已經是世界知名的大科學家,並且因為自己的卓越貢獻而被法國人民所尊崇,金錢榮譽樣樣不缺,可是在現在,他還只是一個未得志的青年研究者而已,突如其來的一切已經讓他頭暈目眩,也足以讓他對特雷維爾家族的青睞和幫助感激不盡。
特雷維爾小姐一直將他送到了門口,然後才滿面笑容地目送對方離開,禮數上已經可以說是關懷備至,更加讓這位青年人對特雷維爾家族充滿了好感。
「他真的能行嗎?」不夠,當他剛剛從這裡離開的時候,瑪麗忍不住開口了。「我看他樣子,也不像是有很多年經驗……雖然看上去是個性格可靠的人,但是科學研究總不是靠性格就能行的吧?」
「其實我也有些疑慮,可是這是哥哥的安排呀?」芙蘭依舊看著前方,臉上的笑容還是沒有消失,「既然是他囑託的,我們就應該做到底不是嗎?既然先生這樣對他,那麼我相信他肯定是個天才,必須是個天才。」
「令人驚嘆的忠誠。」瑪麗對這種毫無懷疑的執行力忍不住有些欽佩了,「那麼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先給他這樣的研究課題呢?總不至於是出於仁慈吧?」
「當然是出於仁慈了。我們仁慈很奇怪嗎?」芙蘭掃了對方一眼,「不過,要的考慮,先生說是為了打仗,因為在戰爭當中這種疫病似乎很流行,所以我們要未雨綢繆,減少士兵的消耗。」
「原來是這樣……」瑪麗總算恍然大悟。
自古以來,戰爭就和瘟疫脫不開關係,在戰爭當中,雙方軍隊激烈戰鬥過的地方,腐爛的屍身堆積在一起,又長時間得不到處理,最後就會變成瘟疫橫行的地方,然後向後方地區蔓延,最後變成席捲各個國家的災難,造成比戰爭傷亡還要嚴重的人口損失。
而在未來的對俄國的遠征當中,隨著戰事的綿長和傷亡的增加,有可能就會爆疫病實際上,在原本的歷史上,聯軍的各個駐地也確實變成了一個瘟疫橫行的地方,傷寒、痢疾等等疫病給英法聯軍帶來了重大的打擊,在他們看來甚至比俄國人的炮火還要可怕,也極大地影響力軍隊的戰鬥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前做出某些準備也就十分有必要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巴斯德多項偉大研究裡面,有一項就是研究傷寒防疫,並且幫助人們最終克服了這種病症,所以夏爾當然對此極有信心。
另外,他之所以肯付出這麼多優越的條件來招攬對方,也是出於一種穿越者的虛榮心像路易-巴斯德這樣的科學巨人,如果不招攬到麾下的話,總感覺會有些缺憾。
作為這件事的經手人之一,芙蘭知道一些內情,但是她不知道全部,不過對她來說這也就夠了,她極好地完成了這個任務,短時間的談判就讓一位未來的科學巨匠成為了特雷維爾家族的屬下當然,現在的她肯定還不知道自己完成了多麼大的成就。
事實上,她今天更加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好了,現在這裡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我們走吧!」她催促了一下瑪麗。
「行,走吧。」瑪麗也不再好奇了,馬上把那個青年科學家扔到了腦後。
她們一同走上了馬車,然後輕車熟路的車夫將她們載到了夏爾精心經營的秘密俱樂部當中。
現在已經來了不少人了,比平常還要多,顯然這是一場大型的聚會。這些人,有些是鐵道聯合會的成員,有些則是另外行業的成員,有些人是從外省趕過來的。數十人塞到這裡,一下子讓這裡倒顯得有些擁擠了。
她們一來到這裡,馬上有不少人跟瑪麗打了招呼這段時間內很多人都已經認識了她。
而瑪麗旁邊的這位青年女子,不少人不認識,但是這些不認識的人很快就被周邊認識的人所提點,然後更加驚詫地看著芙蘭。
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對現在的芙蘭來說並不是很稀奇的體驗,不過今天的場合特殊,她也不禁有些緊張。
不過,在瑪麗的扶持和暗暗鼓勵之下,她並沒有將緊張流露出來,而是直接走到了俱樂部的會議室當中。
看著特雷維爾小姐走了進去,其他人也紛紛魚貫而入,原本寬大的會議室現在顯得有些擁擠,侍女們不得不另外從外面拿了一些椅子,才勉強讓這些人坐了下來。
而芙蘭則默不作聲地走到了主位旁邊,小心地打量了一下這張椅子。
這張椅子位於橢圓形胡桃木桌子的最尖端,上面鋪著絨毯,造型其貌不揚,和會議室內其他座位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這對芙蘭來說,卻代表了太多東西。
終於,能夠替您效勞了。
她沉默了片刻之後,然後屏聲靜氣,小心地收斂了一下裙子,轉身坐到了這張椅子上。當她坐上這個位置並且面對著人們的視線時,她感覺仿佛空氣都變了一個模樣。
平常哥哥也就是這樣面對著每個人的吧……她心想。
就在這時候,侍女們走了進來,為每個人的面前都奉上了一杯咖啡,然後都走了出去,把門也關上了,每逢重要會議,這裡都會十分注重私密性,輕易不會再召喚她們進來了。
芙蘭有意控制著呼吸,讓自己的緊張不安慢慢排解掉,雖然年紀輕輕的她怎麼看都有些柔美,然而她努力板著臉,讓自己的形象顯得端莊威嚴,然後以平靜的表情看著周邊的每一個人。
在人們的注視下,她稍微偏了下頭,似乎在就會議的問題向旁邊的瑪麗-德-萊奧朗小姐徵詢。
「你得把他看緊一點兒啊!別老是讓這麼多人湊在他身邊。」芙蘭低聲提醒著瑪麗,「我看她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我在身邊的時候當然能看緊,可是我不在的時候能怎麼辦?」瑪麗頗為無奈地回答。「好在先生對這些人不怎麼感興趣……」
「天知道。」芙蘭不定他有時候就想要玩玩呢?」
「沒錯,他就是這麼個混蛋,那麼您現在要不要拆這個混蛋的台呢?」瑪麗冷笑著反問。「如果你想的話,現在就可以了。」
芙蘭皺了皺眉頭,有些怨怪地看了下對方。
瑪麗一笑置之。
「雖然大家恐怕都已經知道了,但是容我再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德-特雷維爾小姐,大臣閣下的親妹妹。」接著,瑪麗站了起來,然後以平時絕對無法看到的嚴肅態度對所有人說,「按照大臣閣下的意思,在大臣閣下不在場的時候,特雷維爾小姐可以代替大臣閣下來表看法。所以請諸位不要質疑她的威信,因為她的意見,就代表大臣閣下的意見。諸位,明白了嗎?」(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