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長何天龍當兵出身,在省軍區服兵役的時候是一個出了名的好兵,紀律嚴明素質過硬,多次在全軍區舉行的大比武中奪冠,韓笑的父親韓柏滔擔任軍區司令時,十分欣賞何天龍,不止一次地誇獎何天龍,如果放在戰爭年代一定能大放異彩,只恨生錯了年代。
後來何天龍服完兵役退伍,軍隊上只給了他不到兩萬元的補貼,並沒有對他回到地方上的工作作出安排,因為這件事韓柏滔是拍了桌子的,把當時管理相關事項的參謀長狠狠訓斥了一頓。
參謀長其實也很委屈,因為當時的大環境限制,像何天龍這樣的義務兵數量太多,沒有相關的政策沒法安排工作,不過既然司令員親自過問,而且態度比較堅決,參謀長還是動用手中的權利,全力為何天龍擠出一個安排的名額,原籍荊陽的何天龍才得以回到湯原縣城,做了一名普通的戶籍民警。
剛參加工作的何天龍延續了從部隊帶來的敢打敢沖的拼命作風,很快便晉升到所長的職位,前途一片光明,不過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一些不正之風隨之抬頭,做官升職已經不像以前要依靠紮實的工作和努力的勁頭,即使何天龍累積了無數的功勞,不過一沒人二沒錢的何天龍在接下的二十幾年裡再無寸進,始終定在所長的崗位上不能動彈。
何天龍不是沒想過去找老司令走走關係,不過想想一生正直一身正氣的韓柏滔,何天龍終究沒敢登門,只能認命地混一天是一天,慢慢地,何天龍學會了吃拿卡要,學會了迎合領導,學會了毫無原則,變得跟以前完全判若兩人。
去年七月,首都某警校畢業的韓笑到了實習期,本來是想到大城市的刑警隊多接觸大案要案的,作為一個軍人,韓柏滔自然不會阻撓,但是作為一個老來得女的父親,韓柏滔還是忍不住動用了關係,把韓笑調動到相對安全的縣城派出所里,一方面也是為了讓何天龍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多加照拂。
對於老司令的女兒,何天龍理所當然地照顧有加,只為韓笑安排了事故發生率最小的片區,而且讓當了一輩子民警的老楊和韓笑搭檔,沒想現在卻出了這樣嚴重的狀況,何天龍已經快要急瘋了,心裡默默地不住祈禱,希望凌陽只是神經過敏報了假警。考慮了一會兒,何天龍還是掏出電話撥通了縣局,隨後開車去縣局做匯報了。
此時凌陽和許冰也穿梭在縣城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尋找著韓笑的蹤跡。凌陽心裡清楚,如果韓笑真的被人控制住,能夠找到的機會不是很大,因為縣城雖然不大,但是樓房林立,物業管理混亂,平房區大多出租,住滿了鄉下來的打工者和遊手好閒的三無人員,不可能一一在派出所登記,這樣的撒網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好在凌陽記住了車牌號的後幾位,憑藉著這個重要的線索,所里已經派人到主租車公司去調查那輛出租車,還沒有傳回消息,凌陽只好帶著許冰沿著順和門口出租車離去的方向一路前尋。
一輪有條有理的搜索過後,眼看日薄西山,初秋的涼風瑟瑟颳起,縣局的領導們終於也坐不住了,詢問了縣城裡所有韓笑的朋友無果後,派出了大批警力進行地毯式的搜索,縣局局長張大民則哆哆嗦嗦地撥通了韓柏滔的電話。
韓柏滔因年齡早已卸下了司令員的重任,如今在軍區里掛職賦閒,不過虎老雄威在,老頭子在軍界的影響力依然很大,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也沒有隨著退居二線有所收斂,聽到消息後勃然大怒,把縣公安局局長罵了個狗血淋頭,告訴他自己馬上從省城趕來,到達縣城後要在第一時間看到安然無恙的女兒,否則就要扒了張大民的一身警服,把他下放到基層派出所掃廁所。
張大民一肚子火沒處撒,正好看到跟在自己身後一臉死了親爹表情的何天龍,頓時把一腔怒火都盡情傾瀉到何天龍身上,唾沫星子崩了何天龍一臉也不敢擦拭,只是一個勁兒唯唯諾諾地點頭應是,直到派往出租車公司的幹警帶回了有用的訊息方才作罷。
跟兩名幹警一同前來的有出租車公司的負責人陳經理,還有那名拉載韓笑和犯罪分子的的哥,的哥證實了凌陽記住號碼的出租車正是自己開的那輛。好在縣城裡打車的人不多,韓笑當時還穿著一身警服,的哥的記憶比較深刻,回憶了一番便回想起兩人的目的地是縣城東郊下坎的長勝村口,張大民和何天龍不敢怠慢,帶著十幾名幹警急急奔往長勝村調查去了。
凌陽和許冰當然也跟著一同前往,因為二人在「龍貓」上跟犯罪嫌疑人有過交集,熟悉嫌疑人的體貌特徵,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許冰怕父親擔心,特意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上值夜班,搞得許解放唏噓不已:湯原縣醫院的院長是自己幾十年的老朋友,昨天剛告訴自己所許冰請了年假,這丫頭現在就欺騙自己說值夜班,真是有傷風化。
許解放誤會女兒是要跟凌陽出去鬼混,剛想義正言辭地拒絕許冰的請求,許冰卻火燒火燎地迅速掛斷了電話,許解放往回撥號,許冰已經關機了。
一行執法的幹警拉響警車的警報一路疾馳到長勝村,早已聯繫好的村長和民兵隊長已經早早等在村口,兩人正咂嘴咂舌地議論著這回可攤上大事兒了,一個公安幹警被自己村裡的村民綁架,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前途可就難說了。
見面以後,凌陽將嫌疑人的體貌特徵仔細描述了一遍,沒等村長說話,民兵隊長一拍大腿道:「你說的不是西頭兒苗床邊李國棟家的老兒子嗎!」
村長也恍然大悟:「是,應該是李輝那個不成器的玩意兒,他們家六七口人都在南方打工,就這小子一個人在村里養豬,從小就悶著不愛說話,村里人也都膈應他,跟他家沒啥來往,這小子都四十多了一直沒結婚,去年他老娘死了以後也沒人幫他張羅,就一個人過,養了幾頭豬,罵了隔壁地沒想到這小崽子這麼能作妖,早咋沒發現呢!」
「別廢話了,快帶我們去,管他是不是呢先搜一遍再說!」一乾乾警迫不及待地在村長和民兵隊長的帶領下悄悄潛進村子,很快來到了李輝家院外。
李輝家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東北農村大院,前院和後面的菜園子圍著高高的長條木板的簡易牆壁,用圍滿了鐵釘倒刺的鐵絲串聯在一起,不為防賊,只是為了避免鄰居家的雞鴨進去禍害蔬菜,當院蓋有三間彩鋼瓦的紅磚房,側廂建有一排低矮的豬圈,正中央的黑漆鐵門緊緊鎖住,院內的土狗因為嗅到了生人的氣味一個勁兒地狂叫個不停。
為了防止嫌疑人狗急跳牆,失去理智下做出暴力反抗,幹警們的制式手槍全部荷彈上膛,要知道現在的警察早已配備了八四式微型,這種槍跟以前威力較大的老式五四手槍不同,據說連自殺都不一定能成功,張大民好說歹說才從市局要來了十幾把警用轉輪,這時真正派上了用場。
害怕貿然強攻會驚嚇到嫌疑人傷害到韓笑,幹警們不敢冒失地強行破壞鐵門,那樣會造成很大的聲響,木板牆上又布滿了荊棘沒處落腳。眼下院子裡的狗狂吠個不停,嫌疑人很快就會察覺到警方的行動,到時候就失去了突然襲擊的主動。張大民一籌莫展,剛要硬著頭皮砸開鐵門進入,身後竄出一條行動迅捷的黑影,嗖地一聲蹬地竄起,手腳並用倒翻上了大門頂部的水泥雨搭平台,輕靈如猿猴般悄然落地,一個利落的前滾翻卸去了俯衝之勢,正好滾到土狗的身前,整個行動過程迅捷隱秘,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原來是軍旅出身的錚錚鐵漢,如今已經跟著殘酷腐爛的社會隨波逐流已久的安慶派出所所長,何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