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的女伴是玩兒搖滾時認識的忘年交,只有二十來歲的年紀,跟那些打扮時尚誇張的朋克們不同,女孩一張嬌俏的臉素麵朝天,略顯蒼白的臉上點綴著幾粒雀斑,清爽的直發,一襲緊身黑衣,高仿的美國空軍夾克上縫著槍花的標誌,一雙高腰戰靴踏在地面上發出咯咯的響聲,典型的金屬范兒。
女孩走到許冰面前,落落大方地向許冰伸出手,以半個店主人的身份帶著許冰四處參觀,講解每一種樂器的來歷和彈奏方法,順便問了問許冰是不是也是玩兒搖滾的。
許冰有些羞赧,告訴女孩說自己是一個醫生,而且五音不全,平時連練歌房都不敢去,這次只是跟雪姐來隨便看看。
女孩早有準備,聽到許冰是個醫生,頓時誇張地驚呼了一聲:「哎呀,正好我這幾天有點不舒服,想去醫院看看呢,只是一直沒好意思,你來真是太好了,我可以請教你啦!」
說到醫學方面,許冰總算找回了自信,完全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腦科醫生的事情,在潛意識裡,把自己當成了華佗在世扁鵲重生,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解決女孩的病患,就差沒像滿大街電線杆上貼小廣告的蒙古大夫一樣,吹噓自己祖傳秘方藥到病除了。
女孩也真不含糊,當場就開始諮詢為什麼自己跟男朋友啪啪啪的時候會很痛,許冰的臉登時就紅了,心想這種問題你特麼應該看婦科啊找我幹嘛,我自己還沒跟男人啪啪啪過我懂個屁呀?不過後悔藥沒處買,剛才牛皮已經吹出去了,現在硬著頭皮也不能說自己不懂啊,只好腆著臉耐心地聽女孩敘述病情。
誰知道長相清純的女孩是個人來瘋的性格,越說越來勁,把自己和男朋友床上那點事形容的淋漓盡致,姿勢體位力度深淺說得那叫一個生動,把店裡所有的人都吸引了過來,以女孩和許冰為中心圍成一個圈子聽得津津有味,有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孩甚至還拿出手機拍視頻,嘴裡連呼過癮,伸長了脖子問女孩是不是在島國留學回來的。其餘的聽眾正聽到興頭上,不滿男孩打斷演講,不約而同地把他踹到一邊,連聲催促女孩說得再詳細點兒。
凌陽在人群外圍支愣著耳朵正聽得開心,冷不防後腦勺被敲了一記,轉頭看見雪姐正伸出手指指向琴行大門,小聲提醒自己還不快趁亂逃跑,凌陽心領神會,拖著一臉豬哥像的小五,躡手躡腳溜了出去,趕忙發動車子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車子沒開出去多遠,凌陽的手機鈴聲響起,硬著頭皮剛接通,電話那端傳來許冰唱美聲似的叫聲:「錢多多你這個混蛋,居然敢扔下老娘一個人跑掉,等老娘抓到你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凌陽不敢解釋,嘿嘿兩聲掛斷電話,把許冰的號碼設置成拒接來電,催促小五快點往回開,一面打電話詢問秦璐那邊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得到肯定的答覆,凌陽才長出了一口氣,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小了不少。
車子還沒有開出城區,凌陽又接到了豪哥的電話。豪哥壓低了聲音讓凌陽回來的時候小心點,因為剛才村里一下子湧進來上百號手持砍刀的人,其中有不少人身上帶著氣狗,好在豪哥這些人都是老江湖,老早就安排小白和大偉二偉遠遠在外面探看動靜,早早發現了情況,及時逃了出去,現在正一起躲在村東頭建國前挖置的防空洞裡。
凌陽聽完後驚怒交加,怒的是東哥在省城居然猖狂到如此地步,驚的是居然連秦璐找到的關係都壓制不住,東哥的背後一定也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撐腰,看來自己這幫子過江的猛龍,搞不好要栽在一群地頭蛇的手裡了。
其實凌陽也並不是一定要跟東哥分個高下。雖然程紅軍捨不得住了一輩子的地方,不過充其量也就是一所破房子和幾畦菜地而已,就算拆遷征地以後也會得到相應的補償款,足以換個地方繼續生活,如果把事情鬧大了說不定還會耽誤自己在省城執行任務。想通了這些,凌陽勉強壓下心裡的抑鬱不平之氣,決定先放過東哥一次,有冤有仇留待以後有機會再回報不遲。
凌陽讓小五加速朝回走,剛出外環就看見昨晚的兩輛挖掘機和五輛麵包車,浩浩蕩蕩地進入城區,後面還跟著七八輛美系別克的高檔商務車,車裡滿滿的都是人,凌陽便知道是東哥的手下了,強忍著下令讓小五開車撞過去的衝動,凌陽乘坐的車子跟東哥的車隊擦身而過。
剛剛到達下坡的路口處,凌陽離很遠就看見,原本程家爺孫居住的房屋已經變成一堆破碎的瓦礫,斷壁殘垣處露出碎裂的木質家具殘渣。塑料大棚被付之一炬,剩下成團的燃燒剩餘物發出刺鼻的化工氣味,老戰兄弟倆的轎車已經被砸得千瘡百孔,發動機渦輪方向盤之類的零件扔得滿地都是,地上滿是挖掘機肆虐過的土坑和深轍,方圓十幾米內像被炸彈炸過一樣慘不忍睹。
東哥四人和程家爺孫三個,在防空洞所在的山坡上看見拆遷隊走遠後才敢回來,氣性剛強的大偉二偉兄弟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攥緊了拳頭差點咬碎鋼牙,聞聲而來的十幾個鄰居老少則圍在一起安慰著腰插手槍的程老爺子。
大伙兒剛剛一齊目睹了程紅軍家房子和大棚被強行毀掉的一幕,雖然東北地區的農村民風彪悍,有事全村一起出手,無奈這個小型自然屯只剩下為數不多的老弱,青壯人口全都在省城打工,大家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一個勁兒地安慰著程紅軍,咬牙切齒地聲討這些開發商喪盡天良。
小五一個急剎將車子橫在路口,凌陽下車後看著遍地狼藉,只能默默無言。凌陽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憤怒,這種憤怒純粹發自心底,摻雜著悲哀和無奈。
凌陽警校出身,如果不是這次意外的任務,將來也會奮戰在維護國家安全的第一線,所以凌陽對於程紅軍這個老兵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感同身受,為了打下鐵桶江山流血拼命,到了晚年居然連僅存的棲息之處都被人夷為平地,這種事即使一尊石佛聽到後都會大動肝火,何況是一群熱血的漢子。
北風瀟瀟,天空中開始飄起雪花。雪片落在眾人的頭上肩上,不過誰也沒有覺得寒冷,因為心裡都有一團熾烈的怒火不停地燃燒。凌陽本來在路上已經不想再跟東哥斗下去,只是沒想到東哥居然會做得如此過分,當即鐵了心要跟東哥周旋到底,哪怕拼得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看到老戰兄弟幾個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顯然是已經習慣了把自己當成主心骨,凌陽心中一凜,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以免自己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帶著大伙兒一味蠻幹。凌陽剛想讓好心的鄰居們先行散去,然後把程家爺孫安頓到自己剛在省城買來的樓房裡,剛剛在瓦礫堆里翻找物品的程二偉卻驚呼起來:「爺爺你要去哪兒?」
眾人一驚,只見程老爺子已經趁人不備鑽進了小五剛才開的伏爾加轎車裡,轟然發動了車子,倒車挑頭前傾一氣呵成,一個漂亮的甩尾後,程老爺子駕駛著改裝以後,性能良好的轎車衝上公路,朝著省城的方向一路飛馳而去,眨眼間消失了蹤影。
程二偉捏著剛從磚頭瓦塊里刨出的一張舊存摺,呆呆道:「我爺幹啥去了?咱們咋辦?」
凌陽東哥和老戰老炮等人已經跟在車後面追上了公路,一面在路上攔車一面朝大偉二偉兄弟大喊:「老爺子找人拼命去了!還特麼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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