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儘管治小神的罪便是。」梓蕪面上毫無懼色,「天帝何不捫心自問,您執意維護香神,到底有幾分是出於父女之情,又有幾分是因為顧及自己顏面呢?」
天帝不悅:「花神此話是何意思?」
「香神做的事情要是被眾神知曉,天帝的面子會掛不住吧。」梓蕪一針見血地戳破天帝最真實的想法,「您是怕此事泄露,有損顏面。有女如此,會動搖你天帝無上尊貴的地位。你辛苦經營的完美形象,也會因此受損。這麼多年,為了這個位置,為了你的虛榮心,陛下真實絲毫未變!」
「你在胡說些什麼?」天帝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握住掌心裡快要控制不住的神力。他只怕梓蕪繼續拿話激他,他便要出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花神了!
梓蕪早就看穿了天帝的心思,他執意獨自前往光華殿,也是怕天帝惱羞成怒,遷怒月神。不過,梓蕪早有準備,他從袖兜里拿出一樣東西,放在了天帝面前,問:「不知道陛下可還記得此物?」
天帝瞥了一眼,瞳孔倏然一緊,表情也隨之凝滯了幾分。梓蕪拿出來的,是一根藍色的鳳翎,泛著幽幽光澤。這天上地下,唯有天帝一隻藍色鳳凰,這鳳翎,自然是他之物。而且,鳳翎他只送過一人
「這個,是落英給你的。」天帝嘆了口氣,久久凝視著鳳翎,無法挪開目光。
梓蕪點頭:「是,看來天帝還記得。既然您記得這鳳翎是您親手贈給小神母親的,那麼,您也該記得當日許下的諾言。」
「我曾以為,落英根本不會留著它」天帝自嘲般地笑了笑,「畢竟,當日給她鳳翎,是因為心中有愧。她已經在花界設了結界,根本不見我。我也只將鳳翎掛在結界之外,傳音於她,告訴她他日若有需要,便拿著鳳翎找我,我自會應允她一切要求。沒想到,她最終將鳳翎留給了你。」
梓蕪問:「那麼,此刻小神拿出鳳翎,天帝答應過的事情,可還作數?」
天帝已經知道梓蕪要要求什麼了:「你要拿鳳翎,讓本君答應你,嚴懲雲莞。」
「是。」
天帝又道:「你可知道,這鳳翎意義極大。你本可以用它換來無上榮光、權利等物,可如今你卻要換這樣一個要求,會不會太不值得了?」
梓蕪嗤笑:「有何不值得?當年娘親將鳳翎交到小神手上,便說過此物為我所用。至於小神提什麼要求,不勞天帝費心,您只需兌現承諾便可。」
「你」天帝本想再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笑了,「罷了,你這性子,真的很像她!執拗起來,便是任誰都勸不會來!」
「那麼,就請天帝按照之前小神所說,將香神奪去封號和法力,貶謫下界,歷經九世之劫吧。」梓蕪再一次要求。
天帝皺了皺眉,取了一個折中之法:「花神所求,對莞兒來說,太過殘酷了!她雖天生就為神女,但修行也是不易。好不容易到了今日的品階,若奪了她所有法力,從頭開始,實在罰得重了些!更何況,若真讓她下界歷九世之劫,那麼所有人便都知道她犯了大錯。莞兒素來心高氣傲,本君怕她會想不開。花神要本君重罰莞兒,不過想她日後無法再傷害愛神。既然如此,本君尋一個由頭,將她流放至極北苦寒之地,清修思過,無召不得回天宮,如何?」
梓蕪沉默片刻。他知曉,這已經是天帝對於此事,做出的最大讓步。再糾纏下去,對他、對朱碧都沒有好處。於是梓蕪緩緩點頭:「好,希望天帝可以信守承諾。」
「那麼,這支鳳翎,本君要留下。」天帝看著鳳翎,心想,這是他如今唯一和落英有交集的東西了。
梓蕪原本也未打算帶走。若不是為了朱碧日後的安危著想,他也不會拿出此物。畢竟,這支鳳翎提醒著他,當年娘親為之付出的代價。
只是當梓蕪快要走出光華殿時,天帝問他:「花神,可否告訴本君,你的父親是誰?」
「很重要嗎?」梓蕪沒有回頭,所以天帝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天帝有些頹然,緩緩坐了下來:「本君只是不能相信,她的心意會變」
「先變心的人,不是她。」梓蕪扔下這樣一句話,「所以,你沒有資格去問。」
「你說的對。」天帝的聲音,此時此刻就顯得有些滄桑落寞。他揮揮手,不再去看梓蕪,只說,「你走吧,往後若無事,便不要來了。」
梓蕪走後,天帝便下了一道諭旨。諭旨上說,香神雲莞年輕氣盛,思慮欠妥。身為天界公主,未曾經歷過磨難,唯恐日後不能擔負起職責。遂令雲莞去往極北之地清修,磨鍊其意志與心性。待其終成大器之時,在召回天庭。
這道諭旨一出,天界簡直如同炸了鍋一般,沸沸揚揚。眾神都在猜測,天帝怎麼突然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送去苦寒之地磨鍊了。有人說天帝極為看重雲莞,想著寶劍鋒從磨礪出,要鍛煉雲莞成才也有人說,雲莞犯了大忌,觸怒了天帝,失了疼愛,是被流放的。總之,眾說紛紜之中,雲莞被押送去了極北之地。而天帝則連續三日閉門不出,只在光華殿內,任何人都不見。
之前經歷的所有風波,此時終於算是告一段落。自然,月神府的人對於雲莞離開的原因,都是心知肚明。
月夏在和朱碧喝茶嗑瓜子的時候,還不禁唏噓:「你說香神,原本是多好的一個美人兒。嬌滴滴、柔弱弱的,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喜歡。可她偏偏要作孽,最終把自己作到了那麼個悽苦的地方。這情愛啊,果然容易讓人喪失理智!」
朱碧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道:「天帝流放香神,心裡應該也不是滋味。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日後天帝一家不會與我過不去吧?」
「不會不會!」月夏極其肯定,「你看看花神此番與天帝密談之後,天帝連自己的女兒都能捨棄。由此可見,花神是連天帝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你就要做花神夫人了,怕他們作甚?」
朱碧覺得挺有道理,於是不再多問。只是,他們的想法始終太簡單,並不知道真正的暴風雨,才剛剛開始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