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嘉見此,問道:「燕姑娘不必擔心我大姐,她再橫,也管不了本少爺。」燕芳笑道:「我倒不是擔心你大姐,而是擔心我師弟。」曾嘉道:「那個你大可放心。在等你到來之前,本少爺已經吩咐宋武師帶人出去打聽令弟的消息了。」燕芳大為吃驚,沒想到眼前這個放蕩不羈的少爺,辦起事來可一點也不馬虎。燕芳道:「三少爺,你不怪我和師弟今天招惹了你嗎?」曾嘉笑道:「本少爺胸懷廣闊,怎麼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咱們不打不相識,這樣豈不是更好?」說著,眼睛一直盯在燕芳的身上,看得燕芳都有點不好意思。燕芳道:「多謝三少爺。今天確實累了,我先回房休息。」說著,立即起身就要離開。曾嘉立即攔在跟前,道:「今夜良辰美景,時候尚早,燕姑娘何必急著離去呢?來,坐下,我立即安排節目。」燕芳問道:「有何節目?」曾嘉一邊讓燕芳坐下,一邊道:「馬上揭曉。」燕芳只得坐下,曾嘉跟著坐下後,鼓掌三下,卻聽見聲樂響起,婉轉動聽。
燕芳循聲望去,卻見院子大門處緩緩一女子轉身進來,手撫琵琶,亭亭玉立,行走輕盈如飄移般移動。琵琶聲悅耳動聽,美妙異常。燕芳看著,聽著琵琶樂,不禁入神。卻聽曾嘉問道:「燕姑娘,這曲如何?」燕芳不懂音樂,但聽起來確實舒服動聽,遂道:「可惜本姑娘喜歡舞刀弄劍,不懂這文人雅士的樂曲。」曾嘉道:「那燕姑娘以後在莊上,時常聽這樂曲,自然也是文人雅士。」燕芳道:「此曲何名?」曾嘉道:「春江花月夜。」燕芳略微點頭,卻並不明白「春江花月夜」是何曲。曾嘉道:「本少爺雖然遊戲人間,但對自己鍾情之人之物,卻特別執著。」燕芳還沒明白他的話中之意,只是附和著點頭。突然,燕芳想起如果師弟在此,定然十分喜歡。
撫琵琶女子圍繞水池一圈,一曲「春江花月夜」方才奏完。曾嘉道:「燕姑娘,下一曲想聽什麼?」燕芳道:「我不想聽了,想回房休息。」曾嘉見燕芳面頰緋紅,更加楚楚動人,不禁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說著,便伸手去摸燕芳的臉。燕芳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覺到冷冰冰的手在撫摸自己的臉龐,剎那間驚醒,「啪」一聲給了曾嘉一個耳光,曾嘉也恍然清醒過來,二人四目相對,不禁面紅耳赤。燕芳怒道:「不得對我無禮!」沒等曾嘉回應,憤然離開。來到大門處,帶路的丫鬟小秋一直在那裡等著她。見她出來,立即問道:「燕姑娘這就要回府?」燕芳「嗯」一聲算是答應,小秋立即引路回流水閣而去。
燕芳回到房間,坐定之後,想著剛才的經歷,摸著自己的臉頰,不禁怒火攻心:被這個無賴摸了,可惡!心裡恨不得立即將他殺了。但轉念又想:師父要我和師弟拿回九世寶玉,今晚試探了曾嘉的口風,但卻沒有一點眉目。想來想去,還是得從這個登徒子身上才能打聽到一點消息。想到這裡,不禁收起殺人之念,開始盤算如何再從曾嘉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再說郭榮,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起身,才發現身處一間房內。外面天色微亮,屋內卻一片昏暗。他仔細想了想,才回憶起來自己和雲正庭喝酒喝到醉倒,後面的事完全想不起來。他知道,應該是有人將他安置在這個房間裡的。此時醉意全無,不禁尋思起來:師姐一個人進了曾家莊,會不會有危險?自己得去接應,順便拿到九世寶玉。於是,郭榮輕輕開門,見門外寂靜無聲,仔細看天色,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凌晨時分。
郭榮走到院子裡,才知道就是白天和雲正庭喝酒的那個院子。其他房門都緊閉著,他不想去打攪其他人,摸了摸身邊的無憂笛,安然貼身,於是輕輕來到院子大門處,打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外面,迎面就是一陣寒風,風中夾雜著凌晨的清新,風中有水霧的味道,似乎還有一絲血腥味。郭榮知道,這一定是從湖面吹來的風。他見離洞庭湖邊只有十餘丈的距離,遂信步來到湖邊。望著無邊的洞庭湖水,迎面的寒風輕輕拂過臉龐,心裡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清新和迷茫。
呆呆的站立半盞茶時間,郭榮才醒悟過來,舉目向北望去,曾家莊在晨曦中若隱若現。他這才發現,天色已吐白,朝陽羞澀的從雲層背後投射點點霞光照射洞庭湖畔,湖面泛出點點金光。郭榮舉步向著曾家莊走過去。可剛走出幾步,卻望見洞庭湖面突然現出一個黑影。仔細望去,黑影越來越大,漸漸靠向岸邊而來。再近一點,才發現原來是一艘大漁船正楊帆駛向自己所在的岸邊。漁船上有十數人站立在船頭。再近些,天色更亮,郭榮望見站在船頭迎風而立的竟然正是雲正庭。但見雲正庭昂首挺胸站立,猶如一棵大樹般挺拔。他不禁好奇起來:怎麼會這麼早就打魚回來,不是和我一起喝醉了麼?於是,駐足不前,等著大漁船慢慢靠岸。
不一會兒,大漁船果然靠岸停下來。當先跳下船的正是雲正庭,他第一眼發現郭榮站在岸邊,不禁大聲問道:「郭兄弟,怎麼這麼早就起床?」郭榮道:「雲大哥,你怎麼這麼早就打魚回來了?」二人相見無不皆歡天喜地,恰似多年未見的故人,反而都沒有回答對方的話。
郭榮問起為何天未亮就出湖打魚,雲正庭指著船上道:「郭兄弟有所不知,今早我們打的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寶物。兄弟們發現其蹤影已有三個月,昨日傍晚再次發現其蹤影,便設圈套圍捕。我在睡夢中被人叫醒,就是為了捉這大魚。」說話間,但見四個人從船上抬著一個又大又長的水缸下船。分作兩人一頭,用粗繩套住水缸的兩頭,兩個人扛在肩上的大木棒穿過繩索將水缸抬起來。郭榮見雖然是四個壯漢抬水缸,但仍舊搖搖晃晃,顯得非常吃力。雲正庭樂呵呵道:「你看,多大的魚。俺在洞庭湖裡打魚二十年,第一次打到這麼大的魚。」
不一會兒,水缸抬到二人身邊,雲正庭叫四人放下,再換四人輪流抬。郭榮見長約兩丈余、寬約半丈的木缸里盛滿水,水裡趟著一條通身紅色大魚。魚長近兩丈,呈紡錘形,頭尖吻長,口前有四條吻須,魚身被覆五行大而硬的骨鱗,背面一行,體側和腹側各兩行。細看尾鰭乃歪尾,偶鰭寬闊,背鰭與臀鰭相對。腹鰭位於背鰭前方,鰭及尾鰭乃棘狀鱗。魚靜靜的趟在水缸里,隨波晃動,自己卻不怎麼遊動。如此大魚,郭榮也是第一次遇見,不禁看得呆了。其中一人道:「雲大哥,若不是叫你來,我們幾個人肯定抓不住這大傢伙。」雲正庭道:「鱘魚見得多了,但如此大的鱘魚卻非常少見,而紅色的大鱘魚只聽曾家莊的人講過。沒想到這次讓我抓到,可有大用處啦。」雲正庭顯得異常興奮,激動不已。同時,雲正庭對所有參與打魚之人道:「兄弟們,大家謹記雲某的話,紅鱘魚之事絕不看外傳。」大家皆大聲答應。郭榮聽到「曾家莊」三字,心裡想到雲正庭如此苦心抓這紅鱘魚會不會與曾家莊有什麼關係。雲正庭吩咐大家把紅鱘魚抬到院子後面的水池裡小心看管,郭榮想打探究竟,便跟隨他們回到院子裡。
忙完,大家坐定,雲正庭叫一起打魚的兄弟們過來,再次叮囑道:「曾家莊出重金尋紅鱘魚,肯定有大的用處。大家先別走漏風聲,一切聽我的安排。」大家齊聲答應下來,雲正庭叫大家各自回家休息。大家走後,雲正庭招呼郭榮跟著自己,來到院子後面。院子後面搭著一個草棚,草棚下有兩張桌子和幾張長凳,二人坐下。雲正庭指著前面十丈見方的水池,道:「郭兄弟,紅鱘魚就放在那裡面,它可是咱們的救命星啊!」郭榮不解的看著雲正庭,問道:「雲大哥,這紅鱘魚怎麼成了救星?」雲正庭見狀,緩緩道來:「來,雲某慢慢給你說。曾老爺名洪,乃八百里洞庭湖第一號人物。曾太太劉芳,當年也是八百里洞庭湖第一號女英雄。想當年曾老夫婦二人聯手打敗文向二家,才讓曾家成為洞庭湖第一家。」郭榮聽到此,才明白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對老夫妻英雄。
雲正庭繼續說道:「可惜上天不會永遠眷顧你一個人,老子英雄不一定兒好漢。哈哈哈,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曾家莊子女『雄偉嘉國興,妮俏玲瓏』,一共五子四女,唯獨大女曾妮還算多少有其母的影子,其五個男丁沒有哪個爭氣的。如今,倒要大女婿入贅曾家主持大局。哈哈哈,郭兄弟,你說,老天爺對每個人是不是公平的?」郭榮曾聽魚三講過一些,如今聽來,大概已明白,不禁點頭道:「老天爺雖然對曾家莊公平,但對我卻不怎麼公平。」雲正庭還沒聽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繼續道:「對任何人都會公平的,只是沒到公平的時候而已。這不,曾老夫人劉芳得了一個怪病,大夫說必須得吃鱘魚才能救得了命,而且要紅色的鱘魚。洞庭湖不知已有多少年月,也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在湖裡打魚,但從來沒有人見過紅色的鱘魚。你說大夫這樣說,這紅鱘魚是真的能救曾老夫人的命,還是只是一個推脫?」郭榮默默道:「既然大家都沒見過紅鱘魚,那大夫如何得知紅鱘魚能救命?」雲正庭道:「對!但曾老爺信以為真,出天價求購紅鱘魚,大家就把這事當真起來。」郭榮聽到此,驚問:「曾老爺出多少價求購紅鱘魚?」雲正庭道:「最開始黃金百兩,後來黃金千兩。後來有人傳言在君山附近見過紅鱘魚,但出動上百人都沒能將其捕捉,究竟有沒有紅鱘魚,也沒有人能說個究竟。但幾經周折,曾老爺已出黃金萬兩。哈哈哈,沒想到被我們幾兄弟捉到,真是老天有眼。」
郭榮望著平靜的水池,想著就在水下游著價值萬兩黃金的魚,不禁喜道:「雲大哥,可喜可賀!有了這萬兩黃金,我相信你們就此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不再受這打魚的辛苦。」雲正庭卻眉頭緊蹙,道:「我倒希望只有黃金百兩。」郭榮驚訝道:「難道多還不好嗎?」雲正庭道:「不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黃金一萬兩,得有多少人會為了它而死?」郭榮聽罷,不禁環顧四周,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水池裡的紅鱘魚。
雲正庭道:「郭兄弟,不過,你不用擔心。雲某帶領的乃洞庭湖上第一大幫,人稱『天網幫』,兄弟上百,個個皆年富力強。你不要看現在只我一個人守在這裡,只要我一聲大吼,隨時出來十幾個兄弟響應。」說著,他指著身後的院子,道:「昨晚一起捕這紅鱘魚的兄弟都在裡面休息,光他們就差不多二十來人。」郭榮道:「原來你們是洞庭湖第一大幫,那怎麼還那麼怕曾家莊的人?」雲正庭搖頭道:「雖然我們人多勢眾,但人家比我們的人更多。再說,我們只是幹活的漁民,人家是由武林高手訓練出來專門橫行鄉里的打手,如何能比?」郭榮道:「武林高手訓練出來的?這個武林高手是誰?」雲正庭道:「曾家莊大女婿文四陽,江湖人稱『金叉大俠』,以一敵百,打遍洞庭湖畔無敵手。曾老爺武功也不弱,如今招攬到這個武林高手女婿,曾家莊才能橫行洞庭湖無人敢惹。」郭榮聽罷,心下明白,曾家莊最大的法寶,就是大女婿文四陽。他倒很想見識見識傳說中洞庭湖畔第一高手究竟是什麼模樣。於是,郭榮道:「雲大哥,什麼時候你介紹這個文四陽給我認識。」雲正庭看著他,道:「可惜雲某和他沒什麼交情。」郭榮道:「不需要交情,見到他的時候,指認出他就可以。我倒想見識見識所謂洞庭湖畔第一英雄好漢究竟是什麼模樣。」雲正庭哈哈大笑起來,道:「怎麼,你還不服氣?想和他一較高下?」郭榮道:「小弟初次下山,沒見識到什麼世面,只是想增長見識而已。」雲正庭道:「在洞庭湖畔,多少人躲著文四陽,你卻偏要去見他,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郭榮笑道:「那你就把小弟看成初生牛犢吧。」雲正庭道:「好,遇到他的時候一定介紹給你認識。其實,他也只是一般的人而已,並沒有什麼三頭六臂那麼神奇。」郭榮道:「不管他有三頭六臂,還是六頭三臂,都要見識見識。看看天底下的英雄好漢究竟是什麼模樣。」雲正庭看著遠處,道:「像雲某這樣的打魚郎,永遠不會明白你們江湖人心裡想的。同樣,你們江湖人永遠守不了我們打魚人的寂寞和辛苦。」郭榮聽他嘆息,哪裡能明白其間的辛酸。
不一會兒,冬日的朝陽照遍大地,令人心情無比舒暢。這時,有兩個大漢走到草棚下,齊聲呼道:「雲大哥,聽說你昨晚勞累了一夜,我們兩兄弟來替你,你回去休息吧。」雲正庭道:「也好,鐵打的人也要休息。趙三,你和趙四在這裡守著,知道要做什麼嗎?」趙三趙四齊搖頭,趙三道:「覃二哥叫我們吃過早飯就到這裡來和你換班,但沒有說做什麼。」雲正庭道:「嗯,你們聽我的,坐在這裡,茶可以喝,但不能沾酒。不能離開這裡,上茅廁都要輪流著去。不准任何人靠近水池。」他指著水池,此時風平浪靜,誰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趙三趙四雖然不明就裡,但平時都聽慣雲正庭的吩咐,所以不住的點頭。雲正庭拉著郭榮準備離開,回頭再補充道:「記住,不能離開這裡,不能讓任何人靠近水池。」見二人答應下來,雲正庭才帶著郭榮離開,轉入院子裡。
郭榮突然道:「雲大哥,我不能再睡了。你說幫我混進曾家莊救我師姐的事呢,有何安排?」雲正庭一拍腦袋,才猛然想起,道:「郭兄弟,眼下正有機會。你隨我來。」說著,拉著郭榮往外走去。郭榮知道他已勞累了一晚,肯定早已疲憊不堪,不忍他再為自己奔波,於是說道:「雲大哥,你吩咐我去就可以了,不用親自去。」雲正庭道:「你人生地不熟的,讓你一個人去如何放心?跟著我便是。」說著,已三步並作兩步快速來到湖岸。抬眼望去,見左手邊幾十丈處正好有一個碼頭,一艘漁船正緩緩靠岸。雲正庭道:「你看,我說時機剛好。」郭榮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卻見雲正庭一邊在前帶路往碼頭走去,一邊解釋道:「這艘漁船是昨晚打夜魚的兄弟滿載歸來,這打的魚要全部送到曾家莊上去。等一下你就扮作送魚的弟兄,混入曾家莊自然不難。」郭榮這才明白過來,立即答應並稱謝,緊跟在雲正庭的身後走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