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單單是一個半老徐娘,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四五個彪形大漢,每一個的體格都是可以拿去健身房裡面打廣告、肩膀上能跑馬的那種,兇悍得很。
大漢們不光兇悍,而且還不講道理,一上來就開打,想要擒住杜家父子,拿下再說。
小穆瞧見這情形,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往後退。
他當時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打電話報警,或許能夠擺脫這幫人,否則光憑他和杜家父子,以及林佑一個人,還真的不是這幫大塊頭的對手,要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還真的是虧大了。
除此之外,他的內心之中還有些許埋怨。
杜朗這孫子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這麼能招惹事情呢?
難道說,真的跟林佑說的一樣,沖了煞氣,容易給身邊的人招災?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不但讓小穆驚訝不已,也讓旁邊嚇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杜家父子目瞪口呆。
卻見那五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衝上來,卻給林佑單槍匹馬地搞定,那動作甚至讓他們感覺到極為不真實,四兩撥千斤,流暢得就好像是劇組裡面的擺拍一樣,三兩下,這幫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去。
他這樣的表現,不但讓小穆等人吃驚不已,連剛才那個罵罵咧咧的半老徐娘都愣住了。
好一會兒,她的臉色從慘白恢復過來,衝著林佑行了一個禮,一臉媚笑,說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踩堂子不講路數,賺的是皮肉錢,我叫徐阿嬌,跟的是浦東馬娘娘,不知道先生是哪路江湖朋友,提前打個招呼,可別大水沖了龍王廟,混了場子。」
這女人講了一嘴黑話,小穆一臉懵逼,而林佑則呼出一口氣,對那女人說道:「我叫林佑,不認識什麼馬娘娘,倒是跟你們家的劉子涵有過一面之緣。」
那女人一臉肅然,拱手行禮,說徐阿嬌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
對方客氣得很,甚至顯得有幾分卑微,林佑倒是寵辱不驚,平靜地說道:「那女孩兒是你們家的?這件事情你們放心,我方才跟他們談過了,醫藥費以及後面恢復的一應費用,都由杜朗這兒出,後面的事情也管到底——我這兒還有要事,你們若是信我,回頭再來交接,有話好好說,別什麼事情就打打殺殺的,行麼?」
那個一出場表現得十分尖酸刻薄、不好說話的女人賠著笑,說您都這般說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都聽您的。
對方來勢洶洶,去得也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而這個時候,酒店的保安才姍姍來遲。
杜遠貴一臉不爽地呵斥走了保安之後,這才真心誠意地朝著林佑行禮感謝,而小穆則是一臉羨慕地對林佑說道:「老同學,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之前聽你的事情,都以為是誇大其詞,今天一見,還真的是讓人震撼,羨慕嫉妒恨啊……」
他這般奉承,而林佑卻仿佛觸動到了心裡的某些地方,嘆了一口氣,說只見人前風光,不見人後辛勞,你哪裡知道,我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差點兒命都沒了呢。
小穆隱約聽出林佑話語裡面的蕭瑟之意,順著話說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嘛。」
林佑搖頭,說你不懂的。
他沒有多講,而是看著旁邊的杜朗,說你剛才想說什麼?
大概是瞧見林佑的真本事,杜朗沒有了之前的半分不屑,不過還是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父親,方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剛才說到子嗣的事情,我倒是想起來幾件事情……」
說到這裡,他又猶豫了,林佑沒有等待,直接問道:「說,這關係到你的性命。」
杜朗說我這個人呢,怎麼講,天賦異稟,喜歡玩女人,也愛招惹小姑娘,不然就渾身難受,這些年來說起來的確也是弄大過好幾個女孩子的肚子,有的是我親自陪去打下來的,有的只是給了錢,後來就懶得再去管了,也不知道後面的情況……
「你這個逆子!」
他的擔心果然沒錯,沒有等他說完這話,杜遠貴就聽不下去了,衝上去就是兩耳刮子,扇得杜朗兩眼發懵。
杜遠貴一邊呼巴掌一邊罵兒子,而林佑在旁邊聽著,心裡也有些不痛快。
說句實話,倘若不是因為跟小穆的老同學關係,像杜朗這種玩弄女性感情和身體,並且毫不負責任的渣男,就算是死在跟前,他都不會去多看一眼的。
不過他不是半途而廢之人,既然答應了別人,就算是心中不喜,也不會因為個人情緒而中止。
他讓小穆勸住了暴怒中的杜遠貴,然後耐著性子問起杜朗那幾個不確定的女孩子情形。
聽到杜朗大概說了一遍,最有可能的,總共有三個。
這三人他都知道一些大概的近況,有一個在京都,另外兩個在老家津門。
林佑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現在的情況,很特殊,需要去找人驗證一下,一個一個去找,最終核實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這樣吧,我們先去京都,然後回津門,反正兩個地方相聚並不遠。
旁邊的杜遠貴從憤怒中緩過一口氣來,問林佑有這個必要麼?
林佑很嚴肅,說有——舉凡煞氣沖折,皆有原因,大部分都是怨氣纏繞,而怨氣最終的兩種,一是死不瞑目,二是投生無門,你想想,六道輪迴,投胎成人這得是多好的福報,不知道積了多少年的德,結果還沒有生出來呢,胚胎就給打掉了,而且你兒子這還不是一例兩例的事情,就算他現在最主要的原因是後裔相剋,但也少不得那些怨氣折煞的衝撞。我們現在要解決問題,就得不厭其煩,一個一個地去碰。
聽到林佑的話語,杜遠貴對自家兒子又是一陣破口大罵。
第二天,林佑和杜家父子坐上了前往京都的飛機。
他們在下午的時候,在京都房山區長陽鎮的一個洗腳城裡找到了第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濃妝艷抹,打扮得相當艷俗,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相稱,而在見到了杜朗之後,沒有半分的舊情,衝上來又是打又是罵,甚至還招惹來了店子裡的保安,提著電棍過來查看情況。
直到杜遠貴拿出了一沓錢來,衝突方才沒有發生。
隨後在旁邊的快餐店裡,女孩告訴了一行人,她當年並沒有生出那個孩子來,在一個城中村的小診所裡面將肚子裡面的胚胎掏了出來扔掉。
說到這裡的時候,那個快被生活折磨得有些麻木的女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她對杜朗說我還特地拍了照留戀,你想看麼?
杜朗嚇得倉惶逃離。
接著他們回到了津門,這兒是杜遠貴的地盤,儘管人很難找,但最終還是通過關係網,在確定在濱海國際機場附近的一家小公司。
第二個女孩是這家小公司的前台,他們趕到的時候,得知她的兒子發燒進了醫院,人請假了。
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醫院,終於找到了人。
病房裡除了第二個女孩之外,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女孩的丈夫。
這個已經成了母親的女孩對於杜朗的到來十分驚訝,甚至有些驚慌,她的狀態引發了自己丈夫的懷疑,從而導致了情況朝著最不好的方向走去,當杜朗嘗試著去溝通的時候,女孩甚至有些崩潰,捂臉蹲地,直接大哭了起來。
杜朗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還要上前逼問,跟林佑一把揪住,往外面拖去。
最後是由杜遠貴和林佑出面與女孩子接觸的,而隨後他們也得知這個小男孩才兩歲,與杜朗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此事過後,林佑恨恨地對杜朗說道:「瞧瞧你這堆破事。」
第二個排除之後,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而那個女孩之所以排在最後,是因為杜朗完全沒有她的聯繫方式,任何網絡社交軟體都沒有,只是知道她當年上學的學校。
好在杜遠貴在津門有點關係,確定了情況之後,去學校翻了檔案,最終查到了一些具體的信息。
女孩是本地人,不過不是在市內,而是在郊區。
大寺鎮,青凝侯村。
聽這名字,仿佛有很多的故事,但其實就是一個距離市區不遠不近的距離,杜遠貴的司機開著黑色大奔,將幾人送到,快到村子的時候,不遠處的路上林佑瞧見一個還算是眼熟的身影,有些愣,弄不清楚那人為什麼回到這兒來,不過沒有等他喊停車,那人一晃而過,又不見了蹤影。
等車停路邊,林佑放眼望過去的時候,再也瞧不見蹤跡。
杜遠貴瞧見一臉嚴肅的林佑,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林佑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杜遠貴做了大半輩子的生意,最擅長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問道:「碰到對頭了?」
林佑自嘲地一笑,說開什麼玩笑?我有什麼資格做他的對頭?當年倒是有一家人在作他的對頭,現如今墳頭草都長一丈高了——那人和我不太熟,但與我另外一個朋友是生死之交,都是一塊兒的,我只是奇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已。
出了點兒小插曲,林佑沒有久留,上了車,最終在村口附近下了車。
杜朗不太清楚那女孩的具體地址,走了幾腳路,最後走到街邊一個眯眼睛曬太陽的老奶奶跟前來,彬彬有禮地問道:「老太太,跟您打聽一下,你知道趙衛衛住嘛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