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谷地 0512 不鬼不人

    沈佳欣似乎沒有注意到甘火旺離開，還在自顧自的唱著歌。

    仔細聆聽，沈佳欣的聲音有些滄桑，滄桑之中滿是悲涼，悲涼之中又透露著驚悚，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心傷，無法再彌合，十分的難受，又仿佛是來自於地獄的魔鬼聲音，誰聽到，誰忍不住暗自落淚。

    怎麼會產生這樣的錯覺？自己想多了嗎？賈小浪在心底猜測道，看了一眼沈佳欣，明明坐得很近，不管怎麼看，也看不清楚她的面目，被一層朦朦朧朧的水汽遮蓋住了面目一般。

    賈小浪想不通，又看了看文玫，她的視線正在他的身上，四目相對，耳旁還迴蕩著深情的情歌，剎那間都挪開了目光，猶如偷東西的小偷，被抓過現行。

    文玫的臉蛋又紅又漲，不好意思看賈小浪，端起果汁，重重的喝了一口，沒有察覺到別的異樣。

    賈小浪有些尷尬的和文玫說了幾句，隨之離開了包間……

    在星光酒吧的男衛生間裡，甘火旺正抽著煙，都說男人抽菸是寂寞的表現，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不寂寞，見了鬼一般，拿著煙的手抖動過不停，好不容易將煙塞進了嘴裡，嘴一哆嗦，煙直接掉在了地上。

    氣得甘火旺直接破口大罵，不知道那家的倒霉媳婦被他「拜訪」了又「拜訪」，恨不得弄死那個女人一樣，很是氣憤，他抬腳，將煙踩熄滅了，又拿出一支，可是地上已經有三四隻還未抽完的煙的「屍體」。

    可見甘火旺心裡有多恐懼，又多麼想抽支煙，暖暖身體，不知道怎麼了，像撞了邪一樣，就是叼不穩一支煙，氣得他直跺腳，直踹衛生間的門，哐當不停，在外面的走廊上，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啊……」甘火旺像瘋了一樣，聲嘶力竭的吶喊著，心中的恐懼以及迷惑依然不解，還喃喃自語道，「她……她為什麼還沒死，喝了藥、挨了槍子、被車子碾壓了又碾壓，怎麼會還活著？而且越活越年輕，到底怎麼回事？」

    甘火旺痴呆著的盯著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茫然不知所措，就在此時，咯吱咯吱，衛生間的門開了，一瞧，沈佳欣竟然大搖大擺進來了。

    甘火旺被嚇得頓時臉色發白，站也站不穩的靠在洗手台上，問道，「你……你怎麼進來了？這是男衛生間。」

    沈佳欣呵呵一笑，陰陽怪氣回道，「知道啊，我認識字。」

    「那你還進來？」

    沈佳欣那張白的讓人驚悚的小臉，泛起了紅暈，猶如血色的紅暈，很嬌羞、很犯賤說道，「你還好意思問，你以前不是喜歡和我在男衛生間裡那什麼嗎？我現在來了，不是正如你意。」

    甘火旺很牲口的，想要了，只要身邊有個女人，隨時隨地都要來，那怕吟唱一首《菊花殘》。

    此時此刻，甘火旺一點精氣神都沒有，像個被人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一眨眼，沈佳欣輕飄飄的到了甘火旺面前，她好像沒有腳，飛過來似的，太嚇人了。

    是的，甘火旺被嚇得連連後退，警告道，「沈佳欣，你……你不要過來，離……離我遠一點。」

    沈佳欣不高興了，還是勉強笑著說道，「火旺哥，這是什麼意思啊？我來了，你還不樂意，想趕我走啊？」

    冰冷的眼神，冰涼的語氣，渾身好像被一團冰包裹的沈佳欣，話雖然簡單，字字之間，透露著煞氣，甘火旺很害怕，搖頭回道，「沒有，我……我沒有不歡迎你，只是……」

    「你是不是想問我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這話問到了甘火旺的心坎之上，弱弱的點了一下頭。

    沈佳欣掩唇咯咯一笑，笑聲好似千萬別利劍，直插甘火旺心間。

    「你……你笑什麼？」

    「笑你眼瞎啊，我是人還是鬼都看不出來。」沈佳欣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伸出了蓮藕般的玉手，勾了勾耳發，稍稍打扮了一下。

    都說鬼沒有影子，更不可能有映像，沈佳欣有影子，鏡中也有映像，說明不是鬼？甘火旺臉色鐵紅的皺著眉，依然不敢與之靠得太近。

    稍稍收拾了一下，沈佳欣像被狐妖附體一般，開始魅惑甘火旺，除了口中說著一些恬不知恥的話，動作很是出格，想要做個靶子，被一把槍狠狠的射擊，或者說是賣菊花的小女孩，我有菊花，我想殘一樣。

    甘火旺不敢動，猥瑣得不像話，根本沒有以前的樣子。

    沈佳欣問道，「火旺哥，你這是怎麼了？身體虛了，不管用了？成了偽男人。」

    甘火旺不停搖頭，表示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

    甘火旺動了動喉結，傻傻的問道，「你……你真的還沒死？」

    一聽這話，沈佳欣又笑了，笑中滿是悲涼，伸出了小手，想要摸一摸甘火旺的臉頰，他又閃到了一旁。

    沈佳欣話鋒一轉，問道，「你就真的這麼想我死嗎？你又是多麼的不想看到我？」

    甘火旺不停的搖頭。

    沈佳欣臉上的笑，愈發的悲涼了，又一眨眼，遠離了甘火旺，好像變臉一樣，不停的閃爍著，一會是一副口吐白沫、翻著死魚眼、被毒死的模樣，一會又是被幾十發子彈打成了篩子，分不清楚那裡是鼻子、那裡是嘴巴、那裡是眼睛的血腥鬼樣，一會又是被壓扁，猶如一張紙片一般，怎是唬人。

    甘火旺被沈佳欣變化的樣子，嚇得雙腿直哆嗦，好像快要失禁一般，他不是沒有見過大風大浪，隨即吼道，「離我遠點，你個骯髒的女人，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滾，叫你滾啊。」

    沈佳欣美滋滋的回道，「火旺哥，晚了，我說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要纏著你一輩子。」

    「啊……」甘火旺隨手拿起一根拖把，扔向了沈佳欣，沒有打中，又隨手拿起不少東西，砸向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她。

    忽然間，吧啦一聲，一塊玻璃碎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就在此時，有一道人影閃進了衛生間，一把拉住了甘火旺，喝止道，「甘火旺，住手啊，不要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