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玄自己心裡也很清楚,跟太上皇聊天,不需要太過拐彎抹角,就像他信任女帝一樣,同樣相信太上皇即可。
一位嚮往自由的大丈夫,毫不猶豫的將兩道氣運給他。
在他深受皇親國戚圍困的時候,也毫不猶豫的出來解圍,如此之人,李觀玄確實找不到什麼理由去懷疑他。
皎潔月色之下,兩人在亭中飲酒賞月。
李觀玄出聲問道:「你也挺喜歡雙修的,為何不去收取天道世界樹?」
太上皇失笑道:「又在試探我?喜歡雙修是一回事,能否得到天道認可是又是一回事,還有,身在皇家,哪有那麼多的感情?沒有哪個女人會真正的喜歡我,她們只是喜歡我手上的權力,以及我的實力罷了。」
說到這裡,太上皇將雙手枕在腦後,看著月亮,一臉的無趣。
「怪我,活的太小心了。」
李觀玄笑了笑,自罰三杯,烈酒穿過喉嚨落入肚中,像是在裡面燃燒一般。
太上皇確實十分理解道:「若是我得到天道世界樹,同樣會懷疑所有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更好保證自己活著。」
說到這裡,太上皇又道:「你還是儘快達到化神境界吧,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還得成為化神才行,如此才有自身的一席之地。」
李觀玄微微點頭,看著夜空,頗為感慨道:「我也想看看,再往上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
「我也想。」
太上皇笑道:「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就好。」
人人都嚮往真正的仙界,因為只有那裡才是真正適合長生的地方,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希望如此。」李觀玄附和一笑。
「沒酒了。」
太上皇搖了搖酒壺,神念釋放出去,讓人送酒進來。
很快,一行宮女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雙手端著珍藏多年的仙酒,哪怕還有打開,都能聞到那沁人心田的酒香味。
一位宮女來到李觀玄身邊,動作輕柔優雅的拿起酒壺,給李觀玄倒酒。
突然,宮女手中的酒壺化作了可怕殺器,陡然撞向了李觀玄。
太上皇一笑。
李觀玄眸中閃過一抹金光,時間凝滯,酒壺就在他的面前,卻再也不可能碰到他了。
一尊寒甲巨人法相浮現,仿佛在天上俯瞰著整座皇山,凜然生威,手中的寂滅蒼龍槍更是破開層層空間,威力無窮。
剎那間,皇山動搖,但很快就銷聲匿跡了。
就連李觀玄面前的酒壺,也頃刻穩定下來,落在桌子上。
宮女驚恐的跪了下來,連忙求饒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婢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李觀玄笑著抬抬手,目光則是眺望無拘山的方向,輕嘆道:
「還真有人不信邪,非得來永寧殺我。」
寒甲巨人法相不僅出現在皇山,還出現在了無拘山那邊,寒光籠罩,散發出成千上萬道槍芒,如雨簾般密集,頃刻間襲向某處虛空。
空間破碎,寒甲巨人法相左手探出,硬生生的抓住了一人。
指間符文紛飛,攜帶著層層規矩,將那人牢牢鎖住,無法再動用法力。
「沒辦法,誰讓你身懷三成木之氣運,如今多的是人盯著你。」
太上皇笑了笑。
李觀玄無奈的搖搖頭,看向那位宮女,說道:「不關你的事,下去吧。」
宮女依舊是因為害怕而身體顫抖,低著頭惶恐不安。
太上皇淡笑道:「王爺發話了,你無需太過擔憂,出去吧。」
「是,謝謝太上皇,謝謝王爺。」
宮女心裡這才稍稍安穩一些,連忙退了下去。
過了沒多久之後,唐擎來到了寧壽宮外,太上皇直接讓他進來。
唐擎走進來,手裡那提著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
對方已經身負重傷,渾身是血,骨頭都不知道斷裂了多少根,模樣甚是悽慘。
「搜過魂了,齊國化神中期,一直以來潛藏在永寧仙城,如今沒多少年可活了,打算藉此機會破開無拘山防禦禁制,活捉王妃等人,以此要挾王爺。」唐擎說道。
李觀玄擺擺手,示意唐擎自己去解決。
唐擎明白,這樣的化神中期靈尊,無疑是煉符煉器的好材料。
李觀玄疑惑道:「在外人看來,你可是陸地神仙,難道他設下此道法術的時候,就沒想到你能夠洞察到?」
太上皇在別人眼裡,可是合道期的陸地神仙,化神中期即便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陸地神仙眼皮子底下進行暗殺。
太上皇看了一眼那個酒壺,笑道:「你我都喝了不少酒,有些醉意,酒壺上的符文正是與酒有關,故而能夠瞞天過海放心吧,宮裡的情況,回頭我會好好解決。」
李觀玄微微點頭。
方才那位宮女究竟有沒有問題,還得調查過才清楚。
但這些事情李觀玄並是很上心。
對方能將眼線插在寧壽宮裡面,那就證明在太上皇這邊,也有其他仙朝的人。
翌日。
李觀玄離開皇山之後,便直接前往言家仙山,身邊始終跟著唐擎這位剛剛突破到煉虛期的斬靈司指揮使。
李觀玄剛到言家仙山的時候,發現一位書童正在山門前清掃落葉。
書童很快也注意到了李觀玄和唐擎,連忙將掃帚放在一旁,上前拱手作揖道:
「見過王爺,指揮使大人,我是老爺的書童,名為朝樂。老爺專門吩咐過了,如果是王爺過來的話,直接過去桃花林即可。」
「多謝小友。」
李觀玄笑著作揖回禮。
朝樂看見李觀玄這個樣子,頓時樂道:「老爺說的沒錯,王爺不像其他人一樣有著威嚴的架子,看起來就像我叔叔一樣,溫文爾雅。」
聞言,李觀玄也笑了,問道:「你家老爺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那倒沒有了。」朝樂笑嘻嘻道。
李觀玄笑道:「你今年幾歲?」
「十二歲!」朝樂開心的回答道。
「長大後想做些什麼?」李觀玄又問。
「像老爺一樣唉,算了,我恐怕窮盡一生都達不到老爺的境界,還是像言夫子一樣吧,當個教書先生,為大恆培養更多優秀的人才!」朝樂笑嘻嘻道。
「都是很好的志向,加油。」
李觀玄右手一翻,一支嶄新的毛筆浮現而出,笑道:「送你了,希望以後你也能成為優秀的人才,為大恆的添磚加瓦,協助聖上打造出一個太平盛世。」
「真的?」朝樂眼前一亮。
李觀玄面帶笑容的點點頭。
朝樂連忙把雙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直到乾淨一些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雙手接過這支毛筆,感激道:
「謝謝王爺!我會努力的!」
「好,你繼續忙吧。」李觀玄笑道。
「哎,王爺,你等等。」
當李觀玄準備順著指引往裡面走時,書童朝樂上前小聲說道:「最近山上來了個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實則脾氣很不好的人,說起話來有些難聽
不過老爺卻沒生氣,回頭王爺要是遇見他的話,聽了一些難聽的話可不要往心裡去。」
「他在罵你家老爺?」李觀玄笑著問道。
朝樂小臉嚴肅的點點頭。
「沒事,他罵你家老爺的話,我倒是挺樂意聽的。」李觀玄哈哈笑道。
朝樂愣了一下,卻看見李觀玄和唐擎已經掠走了。
來拜訪老爺的人,不都是老爺的朋友嗎?
言家仙山,桃花林。
艷麗的桃花飄落在地上之後,又緩緩消失,接著繼續飄落,將這裡構造成了一片異常美麗舒適的風景。
一位上了年紀,腰背有些佝僂的老人正坐在桌子前,默默的抄寫著聖人經文,周圍可以感受到書香文氣,甚至還跟桃花香味融入到了一起。
除了佝僂老人以外,還有一男一女。
男子坐在上等靈竹所打造的輪椅上,身著白衣,頭戴方巾,一副書生打扮,那張蒼白如紙的俊臉上掛著一抹笑容,眸子漆黑深邃,卻暗藏著淡淡的鋒芒。
在男子身後,站著一位身著黑衣的女子,有著一頭亮眼奪目的火紅長發,隨風輕舞,五官精緻,神情卻冷得嚇人,與那熱情似火的紅髮相當不搭。
如果李觀玄沒猜錯的話,書生便是儒聖的六弟子,曾經的笑面書生,如今的癱子書生,餘六合。
至於那位有著火紅長發的黑衣女子,便是太上皇和女帝的小妹,武安公主,姬聽瀾。
有客人到訪,腰背佝僂的老首輔罕見放下毛筆,抬頭看向李觀玄,面露笑意道:
「王爺,多年未見,快快請坐。」
「如坐針氈,不敢坐,還是站著吧,望閣老諒解。」李觀玄笑道。
癱子書生餘六合笑道:「王爺又何須怕他,不過是一個身懷詛咒的老不死罷了,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更不敢在永寧殺你。
何況在下與瀾兒都在這裡,即便有人膽大包天敢在此地動手,我們夫妻二人也能以命護住王爺,還請王爺莫要擔憂,安心坐下吃茶。」
武安公主姬聽瀾看向李觀玄,眸子打量著對方,卻看不出對方有何特殊之地。
「小師弟所言極是,還請王爺安心坐下吃茶。」
言福先倒沒半點生氣,伸手指向旁邊的兩個座位,笑道:「唐大人也請坐下。」
唐擎也是朝堂上的老油條了,微微拱手。
武安公主都沒坐下,他又豈敢坐?
只能跟著李觀玄,或者站在李觀玄身後了。
李觀玄想了想,隨後便走過去坐下,挪挪屁股,不禁笑道:「還挺舒服。」
「可不是嘛,上等材料打造,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貪污受賄。」餘六合笑著接話。
「那倒不至於,閣老即便手腳不便,但還是有很多人願意替閣老打造一些舒適的桌椅之類,何況言夫子是閣老的長子,孝敬父親乃是天經地義,余公子可別想歪了。」李觀玄道。
「在下哪敢想歪,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說我栽贓首輔大人。」餘六合依舊笑著。
「應該不會吧?」李觀玄故作詫異。
「唐大人之類應該不會說人閒話,但某些大人手腳不乾淨,嘴巴也不乾淨,在下可是有些害怕。」餘六合話中有話。
李觀玄這會兒真的有些驚訝了,問道:「怎麼,余公子懷疑自己曾經受傷的事情,跟某些人有關?」
「是啊,大家都說儒聖弟子,無愧大恆。但我二師姐、三師兄,包括我親兄長餘八荒都死無全屍,四師姐要不是有點氣運庇護,估計也活不下來,至於我嘛」
餘六合拍了拍自己的雙腿,自嘲笑道:「應該是被人憐憫,故而落得個殘廢的下場。」
這個消息可謂是非常勁爆了。
就連站在李觀玄身後的唐擎,此刻內心都是格外的沉重。
李觀玄和餘六合話里話外都是在暗諷老首輔,餘六合更是間接指向自己師兄師姐的死,有可能是大師兄所為。
言福先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上,始終掛著和藹的笑容,並未有任何動怒的神色,非常淡定的沏茶。
「茶好了,小師弟、公主、王爺、唐大人,還請嘗嘗,給點意見。」言福先笑著說道。
李觀玄掏出一張淨化符拍在茶杯上,察覺到沒有任何異樣之後,方才端起茶杯,笑道:
「老毛病了,閣老勿怪。」
言福先笑著微微頷首,示意無礙。
「五階淨化符?王爺倒是捨得,不過我賤命一條,倒也無需顧忌什麼。」餘六合笑道。
「還好吧,都是抄那些內鬼家裡的資產所煉製,材料基本不用我出,只是費點時間工夫而已。」
李觀玄也笑道:「不過茶挺好的,不腥。」
餘六合搭話道:「就是有點苦。」
「你們倆正常點說話。」
手拿茶杯的武安公主姬聽瀾有些聽不下去了,出聲制止兩人再陰陽怪氣下去。
「那就坦白局?」李觀玄提議道。
「王爺覺得有可能?」餘六合笑著反問。
「那就儘量坦白吧,能坦白到什麼程度,就到什麼程度。」李觀玄笑道。
「如此也好,至少不用被人蒙著雙眼雙耳當傻子耍了。」餘六合笑呵呵道。
兩人也同時看向言福先,眼神裡帶著質問之意。
言福先笑看著兩人:「你們倆倒是挺有默契的。」
「相見恨晚。」李觀玄哈哈大笑。
「在下亦有此意。」餘六合笑道。
隨後,李觀玄收起笑容,認真盯著言福先,出聲問道:
「首輔大人,本王接下來不知道該去做些什麼,還請首輔大人指條明路,好讓本王走的安心一些。」
言福先笑著回答道:「王爺儘管去做該做的事即可,但切記,莫要太過相信秋家,鎮北仙城一戰,秋家可是在看人下菜,倘若王爺沒有展現出驚人的實力,梁國的援軍,可不會這般及時趕到。」
聞言,李觀玄眯起雙眼。
他當時確實也是這個想法。
梁國太后秋瓊,可沒有完全把他當成一回事。
哪怕他破獲墨州、豐州一案,也只是覺得他擁有解決詛咒邪氣的能力而已,背後很有可能是李忠或者女帝的謀劃。
也就只有鎮北仙城那實打實的一戰,三國太子儲君聯手殺他,卻被他反殺一人,擊退兩人,梁國太后方才真正開始把他當一回事。
「除此之外,首輔大人可還有什麼好建議?」李觀玄詢問道。
「必要的時候可以找蕭家聯手,或者是找攝政王聊聊。」
言福先笑著說道:「王爺得到最後兩道金之氣運之後,至少也能達到元嬰大圓滿頂峰了,但這兩道氣運還不足以幫助王爺突破化神瓶頸,穩妥起見,王爺最好還是將土之氣運拿到手,哪怕是三成也行。
蕭家的土之氣運,基本都在攝政王手裡,攝政王此人窺視過諸多大道,對大道的玄妙與奧義了解頗深,至少世間他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王爺接下來要走的路,無非就是參悟規則和悟道,與此人聊聊,或許會受益匪淺,有所感悟也說不定。」
「首輔大人確定攝政王會幫我?」李觀玄眯眼道。
「一定會。」
言福先點點頭,喝了口茶後繼續說道:「攝政王也不希望蕭家繼續被秋家踩在腳下,他無望合道,但蕭家後人有著梁國氣運庇護,必然能夠有人合道。
所以,王爺此番過去梁國,對蕭家有益無害,而且還是能給蕭家帶來巨大的利益和希望,攝政王必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爺盡可放心。」
李觀玄恍然大悟,又問道:「首輔大人覺得,此番我去梁國,帶誰去比較好?」
「除了李忠,再無第二人選。」
言福先笑著說道:「李忠如今也是煉虛大圓滿,但對大道的參悟,卻沒攝政王高,倘若此番李忠也有所機緣的話,未來至少也能合道成功,證得陸地神仙。」
「首輔大人與我說這些真話,難道就不怕嗎?」李觀玄嘆息道。
言福先笑著反問:「不是坦白局嗎?」
這時,餘六合言辭鋒利的問道:「那我幾位師兄師姐的死,可與你有關?!」
聽到這話,言福先卻沉默下來了,臉上笑容也不自覺的散去,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觀玄默默看著,沒有吭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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