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銘盤坐於室,金火蔓延,似蓮花綻開,隨著寸寸血肉顫動,迸發出絲絲金石摩擦之聲,宛如一尊火中大神。
「如今八九玄功第三層,持修以恆便可圓滿,屆時便可窺探金丹道果……倒是這境界法力差了一些。」
感受著那一縷縷煞氣被磨入體內,又經過『太陽真火』淬鍊,變得極為精純,填補著『似湖』軀體。
軀體有限,而法力無窮,容納大小取決於對道的領悟,或天賦的高低,是概念上的意義。
如今他有『八九金身』,血肉之力可匹敵築基八層,甚至九層也可捉對一二,可畢竟境界太低,總有萬鈞之力,摸不到人家,也只能被動挨打。
就例如兩年前,在赤嶺與『劍魔』橫斷山一戰,雖不敵可也未受傷。
「所以,接下來應該全力提升境界修為,否則空有力而無法,終究要差他人一籌。」
溫銘如是想著,旋即又思考解下來打算,經過幾天思考,赤霞仙子並未再找他,可他卻不能不找她。
第一,得搞明白『火魔』湯左究竟有何謀算,否則一直會被動。
第二,一旦事情不可控制,或許要藉助赤霞之力,才能保住性命。至於助其修行,摘得金丹道果,不過捨棄一二火力本源而已,他又不是什麼衛道士,沒有心裡障礙。
……
「變數,那該死的騷娘們,就是變數……」
蘇能面目猙獰,寸寸肌膚似萬千灰褐色符文糾纏,散發著詭異又可怕的氣息,一雙眼睛如魔火跳動,在幽暗的室內宛若妖魔。
他知道自己魔心深種,已然到了不可挽回地步,所以主動請辭『壹丹池』主事職務,調轉為『屠魔殿』糧資運轉使,就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
正所謂上面有人好辦事,因他乃是火焰洞『火魔』真人弟子,倒也無人阻撓反對,很輕易的就取得職位。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在『屠魔殿』了,甚至連火焰洞都不敢回,更不敢告訴老師自己情況。
現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天魔窟』了。可在叛逃之前,卻要取溫銘性命,否則念頭不通。
自己落得如今地步,溫銘『功不可沒』。
「溫銘……你必須死……」
……
赤霞側臥在玉榻上,皺了皺鼻子,呢喃道:「這小魔頭,又在罵我溫郎,要不我出手殺了他?不行,這樣一來沒了拿捏溫郎的條件?」
「小姐,溫銘求見。」
「溫,溫郎來了?快快有請,不,我親自去迎。」
……
殿外,白雲滾滾,古樹蒼勁,有鳥獸翱翔,一派生機之相,能在短短數日間,打造這樣一座殿宇樓閣,著實下了不少精力。
黑白如雲,飄蕩如蝴,有佳人赤足而來,見之溫銘,展露笑容:「溫郎,你來了。」
溫銘皺了皺眉頭,看了眼其後面冰若寒霜的坤修,眼中閃過詫異,這位排在議事大殿第七的玉顏仙子,怎會在此?
赤霞相迎,兩人入內,穿過殿宇其內寶玉鋪地,靈草點綴,不多時來至一片湖泊,就見靈氣氤氳,宛若仙境。
「溫郎,我這靈池如何?」
「靈氣凝水,水含至陰,十足的修行寶地。」
「難得溫郎誇讚,妾身喜不自勝……來,溫郎,你坐這邊。」
赤霞引溫銘入座,她在一旁親自溫茶煮水,道:「這靈池乃是妾身以『一元重水』作陣眼,又以『至陰真水』引靈,方才有這般景象。」
溫銘暗道,好大的手臂,『一元重水』乃是水系重寶,如若有人以此築基,十足的修行種子,不比已力勘破道關的築基差,甚至在水系天賦上,更為強悍。
而『至陰真水』更是水道隗寶,哪怕是金丹真人,也視為修行糧資,而這不過是赤霞打造一觀賞靈池。
說話間,玉顏端來靈果點心,旋即退至一旁,惹來溫銘注意,笑道:「未曾想玉顏道友也在,卻是打擾了兩位雅興。」
赤霞眼眸氤氳似波,伸出玉腿塔在玉顏胸脯上,輕輕挑起其衣衫:「玉顏乃是妾身隨身婢女,如若溫郎喜歡,讓她好生服侍你就是。」
婢女?
溫銘愕然,瞧著玉顏逆來順受,被赤霞挑去衣衫,露出肌膚也面不改色,仿佛天經地義般,當即只覺得不可思議。
玉顏築基八層修為,哪怕在火焰洞、乾坤洞這等大門派,也是中流砥柱,有極高的地位……那赤霞究竟何等身份?
赤霞輕輕揮手,示意玉顏下去,旋即斟茶如蛇般纏過去,貼著溫銘親自侍茶,輕聲道:「溫郎,你今日拜訪妾身,是想通了麼?」
隨著她的挑撥,縱是火焰凝聚的衣衫,也是似散似雲,如火般流動。
溫銘強按躁動,直視於她道:「今日拜訪,卻是想知道,那『火魔』究竟有何謀算,還請赤霞仙子告知。」
赤霞『咯咯咯』發笑,側臥在溫銘懷裡,玉手把捏茶盞,擅口一飲,道:「溫郎,你當真想知道?」
溫銘面無表情,直看著她。赤霞仙子雙頻如霞,眼眸含水:「伱之情況,妾身已經了解。那火魔想以你作為引子,引一頭大魔出現,逐有四五真人圍攻……至於蘇能,已然心魔暗生,被那大魔注意牽引,以其與你恩怨,掩蓋天機罷了。」
大魔?
溫銘立即想到,七年前雙翅蜂魔種之劫,屆時他不過才來此地一年不到,就發生了這種大事,或許其中就有『火魔』謀算。
一時間,他心思跳躍,以往各種謎團全然解開,許久後道:「為何是我?」
赤霞發笑,顫之如波,道:「為什麼不是你?那蘇能與你有怨,以之為引最合適不過。而且火焰洞諸位真人支持,又有南明老兒默許,火魔自是不會顧忌你生死。」
說罷,帖面過去,紅唇輕啟:「莫要覺得妾身誆騙與你,此中消息乃是我那位道侶親口所說。」
溫銘沉默,許久後道:「還未請教,貴夫君是?」
「攝元真人劉向天……嗯,如今負責『屠魔殿』陣部。」赤霞挽住溫銘脖子,吐了口氣香氣,笑吟吟的道:「他是知道你存在的,不過你放心,他既然不敢放開火力本源,怕被妾身汲取根本,那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你我好事。」
溫銘偏過頭去,道:「你之身份,恐怕不是乾坤洞弟子那麼簡單吧?」
赤霞輕咬嘴唇,道:「妾身身份,暫時可不能告知溫郎哦,不是妾身不願意說,而是妾身怕有人傷了你,壞你我好事呢。」
果然,他分析的沒錯,可何等身份能讓一名真人,甚至一個大門派,都不敢管束一二?
「如若我殺了蘇能,不知你可能擋住『火魔』之威?」
「區區小事爾,莫要說一個『火魔』,便是整個火焰洞,只要你溫郎助我成道,滅之又如何?」赤霞好似感覺到溫銘鬆動,又道:「助我取得道果,溫郎也能得大好處,要知妾身六百年來蘊養的至陰真元,縱是真君也得眼饞的。」
區區火焰洞?
好大的口氣啊,到底是何種背景,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溫銘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久久不能平息,再看赤霞時,心中湧出一股極強的忌憚,這女人當真肆無忌憚,跋扈至極,視萬年門派如草棚土坡。
赤霞嬌嫩似霞的臉頰泛出一絲媚意,輕輕褪去溫銘衣衫,旋即嬌軀一轉,宛若白蛇似的,糾纏過去。
「赤霞仙子,何必這麼心急?」
溫銘鼻孔噴出火焰,一雙金眸如同沾染血色,一雙大手撈住赤霞,以極大的屹立,攝來衣衫替她穿上,旋即一口噴出濃郁至極的火氣。
赤霞似吟似喘,渾身顫抖著,再也忍受不住,紅潤似玉的擅口猛然堵住溫銘,然後吸取那口悠長至極的火氣。
不知多久,赤霞滿足似的嬌軀一顫,再也支撐不住,軟綿綿地趴在溫銘懷裡:「冤家,你就成全了妾身吧。」
溫銘也是肌膚如篩子,每一寸血肉,都在瘋狂跳動,只覺得體內蘊含著一口即將爆發的火山,而懷裡則是一座萬年寒潭,想要一擁而入,從而陰陽交融。
「這,是你乾坤洞功法?」溫銘沙啞著聲音,好似刀劍相加,刺耳又難聽。
「功法?」赤霞似笑似哭,沉默良久後,緩緩抬起頭,雙手捧住溫銘臉頰,仰頭輕聲道:「以我資質何種功法,能困我六百年?」
不是功法?
溫銘雙瞳一縮,慢慢回味那口精純至極的至陰真元,縱是他法力濃郁,被是增長數年苦修,只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光幕境界一欄『築基四層:948/1000』。
「溫郎,你且放手去做,『火魔』那自有妾身為你擋住。」赤霞攝來一儲物袋,從中取出一張玉符,放置溫銘手中:「此乃寶符『幻天』,縱是金丹真人出手,也可留的性命,莫要推辭,你乃妾身成道之機,如若你身損,妾身可沒有六百年壽元再尋機緣了。」
……
溫銘回到丹谷,消化所得信息,和總結接下來打算。
其一,赤霞背景很大,可不能暴露身份。
其二,赤霞所謂的成道機緣,並非因功法所致,而是體質原因,而且不能強求與他,需他主動配合分潤本源火力。
其三,『火魔』以他作為棋子,此乃『屠魔殿』密謀大事,非其一人之功,對他來說不是好事,也非壞事。只要把握得當,縱是『火魔』也不能輕易對他如何。
其四,十年前魯泓遇襲,乃是蘇能一手策劃,而蘇能已然魔心暗生,可能他自己都不知是一枚棋子。
「火中求生,生死由心。」
溫銘暗自揣摩這八字含義,恐怕『火魔』也沒想到,會有赤霞這個大變數吧?
「蘇能。」
暗念此人名字,旋即猛然抬頭,心中下定打算。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既然知道了『火魔』謀算,那就不必再被動了,主動出擊才是最好選擇。蘇能作為此謀算關鍵人物之一,一旦其身死,想必肯定打亂所有計劃。
所以,蘇能必須死。
……
雙翅蜂實力暴增,二十餘名大修來援,其中更有乾坤洞赤霞仙子、長華宗拜月上人、紫玄閣長眉道人三位善戰之輩。
在排列好席位後,天史老人再次召開了會議,其一便是劃分職責,其二則是糧資運轉靈舟也將迴轉,需數位大修共同護送。
議事大殿內,天史老人端坐於上首,道:「……職責既定,諸道友當恪盡職守,不可懈怠。」
「遵。」
「善~」
天史老人含笑,看向位列後方的蘇能,道:「接下來便是,議護送蘇能運轉使回天目山之事,不知哪位道友願去?」
眾修無應,非不願而是吃力不討好,此去天目山且不說中間路程是否有危險,單是一來一回就要數年之久。
此時,蘇能拱手作揖道:「好叫天史主事知道,蘇某此次前來雙翅蜂,卻有些領悟,需要在此閉關數年消化所得,還望天史主事通融。」
天史老人一怔,心中略感不妥,卻找不出由來,當即看向羅文軒,至於赤霞仙子?不鬧事就不錯了,何必問她意見。
作為糧資運轉使,除特殊原因外,不可輕易在一地停留過長,一則避免被妖魔所傷,或沾染魔種,二則是避免與本地大修勾連,從而貪墨糧資。
不管是哪一種,天史老人作為雙翅蜂主事,都不太願意看到,何況蘇能乃是火焰洞『火魔』真人弟子。
羅文軒閉目不語,可天史老人已經明了,當要說話,閆肅卻道:「既然蘇運轉使修為精進,留在雙翅蜂閉關幾年,又非大事,自是可以的。只不過還需天史主事向『屠魔殿』匯報,否則驚動真人,就不好了。」
羅文軒猛然睜眼,一雙眼睛似青色寶珠,泛著一絲絲雷光,只打量一二後,再次閉上眼睛。
天史老人也默然,深深看了眼閆肅,忽地笑道:「既然如此,蘇運轉使,在此閉關就可。至於回稟之事,我自會通報。」
蘇能拱手道:「多謝天史主事。」
「諸位道友,可還有事要議?」天史老人也不願繼續糾纏,雖不知為何閆肅會支持蘇能,但也不好駁了他面子,畢竟此事可大可小。
轟~
金火蔓延,溫銘轉身,拱手道:「溫某有一事要議。」
「哦?溫道友,有何時要議?」天史老人看了眼赤霞仙子,心裡打鼓,莫不是這溫銘被她糾纏得受不了了?
溫銘自是不知天史老人所想,只笑道:「如若有人魔心暗生,卻因身份特殊,又有遮掩術法。不知這該如何處理?」
眾修肅然,羅文軒再次睜開眼,看向溫銘,道:「溫道友,你指何人?」
余者也看來,赤霞仙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毫不忌諱似的,看了眼面色如常的蘇能,卻讓上首端坐的天史老人,瞧出了端倪,當即道:「溫道友,此人在何處?」
不論是他,還是羅文軒,都不會認為溫銘沒有證據,故放謊言。
閆肅皺了下眉頭,冷哼道:「溫道友,如若沒有證據,可莫要亂講,否則休怪吾……」
「你要如何?」赤霞滿不經意的打斷閆肅。
「……」閆肅面色一青,不去理會她,可也不敢再說下去,只看向溫銘道:「溫道友,你還要說麼?」
溫銘面色漸冷,很顯然閆肅也是知道『屠魔殿』諸位真人謀算,甚至是雙翅蜂這邊的推動手。
此時眾修已然發現不對勁,皆不再散漫,氣氛有些沉寂和壓抑。
端坐在第五席位的長華宗拜月上人,宛若石佛開口,道:「溫道友,縱有些猜測,也不可妄言,否則驚動了諸位真人,恐怕會不妥。」
不等赤霞仙子開口,拜月上人道:「赤霞道友,羅漢有言,機緣可保,仙緣難尋。還望赤霞道友慎言。」
赤霞面色一冷,卻見溫銘上前一步,對拜月上人拱手:「上人,如若我非要說呢?」
拜月上人看著溫銘,忽地道:「說與不說,在溫道友,小僧不過是勸誡一二罷了。」
溫銘大笑,又看向閆肅:「閆道友,你也是這個意思麼?」
閆肅淡淡的看了眼溫銘,卻不接話,一直未說話的長眉道人,道:「溫道友,此中之事,不若從長計議如何?」
溫銘一揮衣袖,炸出萬千金火,道:「你知,他知,唯獨我不知……如何從長計議?」
長眉道人苦笑,搖頭不再說話。
天史老人也回過味,看著閆肅、長眉道人、拜月上人,猛然心頭一跳……很顯然,赤炎傳信,被上面真人知道了,所以才會迴避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