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酒飽飯足,吆喝服務員過來,準備結賬回巢。
「您消費了兩百一十一,店鋪新開張,給您打八折,一共一百六十九塊。」服務員把賬單放在我們桌前,樂呵呵等著我給錢。
「好的。」習慣性的伸手從屁股兜取錢包付賬,可是翻遍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張50元人民幣,還被揉得皺皺巴巴。我去,走得急,錢包忘帶了。
不要臉這事,如果幹的好,叫心理素質過硬。要臉這事,如果幹得好,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臉皮厚對於生命的意義是多麼的重大。
「要不你先招呼其他客人吧,還有半瓶酒沒有喝完,我們再喝會兒。」我很是鎮定的指著桌子上的半瓶啤酒。
「哦,那你們慢慢喝,喝完喊我結賬。」服務員看出了我的窘迫,剛才還對我艷陽天的表情立馬換成烏雲密布。
「放心,不會少你一分錢。對了,你們這能賒賬不?」
「沒聽說過,要不,我把我們老闆叫過來,你問問看?」服務員的臉色更加陰沉,不耐煩的眼神已經表明她把我和室長當成兩個吃霸王餐的無賴。
「不用了,玩笑之話可不能當真,你快忙吧,一會兒喊你結賬哈。」我尷尬的笑著。
「嗯。」服務員轉身繼續招待其他吃飯的主兒,只是無論走到哪裡呢,眼神都會飄到我們這一桌,一刻都不敢鬆弛,這是擺明了擔心我倆趁機逃跑。
「小諾,你是不是錢沒帶夠?」一邊掩面用牙籤剔除牙縫殘餘羊肉的室長很是不安的看著我。
「室長,我覺得咱倆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就沖這一點,咱倆得再喝一杯。」
只是酒杯還沒倒滿一半就被室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到一邊。
「喝什么喝,喝到天亮還不是都要結賬。敢情今天是你請客我掏錢」市長一臉黑線。
「要不是被你催的急,錢包也不會忘帶啊!」我辯駁著。
「你個敗家玩意,關鍵時刻掉鏈子,理由還一大堆!」室長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喝酒臉色正常,被我這麼一氣,酒勁一上來,脖子以上部位刷刷紅燈亮。
我趕緊把沒到滿的半杯酒雙手呈到室長面前,求饒著說:「我這張破嘴,又給你添堵了,消消氣兒,回寢室以後我一定多刷幾遍牙,不刷乾淨絕不來見你。」
「要是我也沒帶錢怎麼辦?」室長一口把半杯酒幹掉,眼睛直直看著我,甚是嚇人。我要現在是一隻小羊羔,估計恨不得立刻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連渣都不剩。
「那我就當抵押品,你趕緊回寢室拿我錢包來贖我。」我陪笑著。
「想得美,回去還我另加一瓶酸奶,算是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室長沒好氣的說。
「必須的,一瓶太少了,我給你買兩瓶算是作為補償。」我一臉歉意。
「你呀,真的是把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戰友發揮到極致。」
「嗯,多虧有你這個大神在,要不然我就要過上苦力勞作生活了。」
「油嘴滑舌,外加嘴損,你是一樣都不能少。」我倆哈哈大笑。
「服務員,買單。」
(12)
從烤肉館出來,我和室長閒扯了一路八卦和無厘頭段子,聊得甚是愉快,關係那更是親上加親。兩個女生關係突然好的原因很複雜:有共同喜歡的明星,共同喜厭的人,共同的小話題,共同喜歡的小飾品之類。兩個男生關係突然好的原因很簡單:這孫子跟我一樣不愛洗澡。
室長:「小諾,大一你喝醉騷擾過的班長好像脫離單身狗行列了。」
我:「好吧,現在才脫離單身行列,他是有長的有多無顏見山東父老?對了,咱班長長啥樣?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室長白了我一眼:「你一天到晚不是逃課就是打遊戲,哪有心思看帥哥?深居簡出的能認清咱們寢室的小夥伴已經很不錯了。
我:「誰說的?l君就很帥呀,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眾里尋他千百度,後知後覺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挖到的人啊。」
室長:「敢情你逃課去當採花賊了?」
我:「怎麼說話呢,我這是去尋求真愛了好不好。」
室長:「尋求真愛的結果是每次被某人毒舌後,不是咆哮就是在地上畫圈圈。」
「我喜歡。他就是偶爾毒舌,但是並不代表內心不溫柔,l君其實是一個很有內涵說話用詞也非常有韻味的男孩兒。」有些不高興,大概情侶就是這樣,就算再怎麼嫌棄、嗔怒彼此,也容不得別人說一句他(她)的不好,嘴上不辯解,心裡也翻了對方無數白眼~,就像無心原著中所說的一句話:你看來她(他)再平凡不過,卻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
「這話出自別人之口,我還覺得說的有理有據。可是,怎麼到你這裡,我怎麼就是覺得你是超級喜歡被虐,只不過不好意思承認罷了。」市長很是意味深長的審視我一番後,長嘆道:「戀愛中的姑娘呀,矯情。」說完背著手,哼著我永遠都聽不懂的京調,慢慢悠悠的朝學校方向走去。
室長,真的很想問你一句,你是我的同類嘛!
(13)
快走到寢室樓的時候,市長突然心血來潮,說回去那麼早,咱倆大眼瞪小眼的有什麼意思,要不去操場溜溜彎,不僅消食還減肥,順便再問問你一些私密問題,可好?
室長的秘密哎,這麼有八卦性的新聞,我要不捧場,這絕對不是我李諾的風格。於是勾著室長脖子準備奔赴操場聽她講那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卻被手裡拎著的打包羊肉給難住了。
「要不算了,咱還是回寢室吧。這肉一路甩來甩去,我怕寢室小夥伴連肉腥味都還沒聞到,就被咱倆全部貢獻給流浪狗狗了。」我指了指已經被我甩的東破西爛不成樣子的塑膠袋,幸好套了兩層袋子夠結實,要不然真的漏上一路,勤儉節約的室長絕對會抓著我一陣咆哮:「啊,我的肉,我的錢,你陪我肉,你賠我錢。」
「沒事,就當咱倆今天大發慈悲,獻愛心了。」室長很是大義凌然的說。
「你掏的錢哎,不像你勤儉節約的風格。」我好心提醒道。
「你請客,我墊付,那是你的錢,我心疼個什麼勁。」
「還真是,我都這麼健忘了,萬一明天記不起來這回事怎麼辦呀?」我故意逗她。
「我明天可以提前考慮把照片發給l君。」市長很是淡定。
「你沒他手機號哦~」我繼續逗她。
「l君讓你背他無數回手機號的時候,早都耳熟於心了。李諾童鞋,要不咱們試試?」最後一個試字尾音拖得老長,室長依舊哼著她的京調,只是換成了去操場的方向,我很是聽話的尾隨其後。
唉,智商不夠情商湊,雙商不夠要低調。
(14)
路過一家小超市,室長問我還想喝啤酒嗎?
「喲,你這是有多少秘密想在操場一吐為快。」我笑著說。
「是呀,還真是,你有很多故事,很多秘密永遠不缺聽眾挖掘,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說。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主角和配角,而我只能自導自演。」說完轉身走進超市,突然感覺自己真的智商不夠,除了逞嘴上功夫,似乎再沒有什麼特長。察言觀色只是在字典里見過,付之於行動,對我來說,真的好難。哪怕畢業後上班,依舊性格衝動,說話不經過大腦思考,有什麼說什麼,還阿q精神般的自我感覺良好。
很快,我們手裡又多了四廳啤酒,有些小沉,我半開玩笑的說道:「要是真醉倒操場,室長你可要好好地把我背回去,我可是放棄了重新來過好好複習考試的機會陪你逍遙一夜的。還有背我回去的時候可不許亂占我小便宜。」
「少來,複習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那小身板都在寢室幌搭了三年,大長腿你比不過寢室彤妹子,胸又比不過x眼鏡妹,對了,人家那是響噹噹的f杯波妹秀色可餐,你呢,頂多就是具有個雌性特徵。l君收留你已經很不錯了,知足吧你。我要是男的,你這身形在我面前晃,早都動感光波的讓你遠離我十萬八千里了。」室長一臉嫌棄的掃量我一番,繼續說道:「還瘦的跟塊排骨一樣,實在太沒看頭了。」
我忍氣吞聲:「室長,你和我一樣瘦哦,我們其實同屬於一個系列的。」
「屁,我是瘦的有骨感,你是瘦的像難民。」
……
室長啊,你還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不給陽光你就自己燦爛。
(15)
隨處在操場跑道一角盤腿坐了下來,我這邊還在冥思苦想祝酒詞的時候,室長已經拉開啤酒罐拉環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嘖嘖嘖,好歹咱倆幹個杯說點祝詞再喝呀,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啊」我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數落室長。
「好,那就碰一下,祝你今夜過後,重新來過,奮發圖強,會計從業證書早日到手。」只是我的啤酒罐拉環還沒有打開,室長碰了過來,又是一口的喝了下去。
「室長,你怎麼了,幹嘛喝悶酒?」察覺到了室長狀態不對。
「小諾,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愛上一個人又是什麼感覺?」一對情侶手牽手從我倆面前經過,室長看著遠去的背影喃喃的說道。
「啊,這個好難回答呀。」被她這麼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問,腦子短路,只有一串串感嘆號在我面前晃。
「你不是和l君一天打情罵俏的談戀愛嘛,這個作為當事人的你最有發言權呀」室長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室長,你喝高了吧你,你哪頭的?被他毒舌的欺負來欺負去,我就那麼湊活的忍了,現在我又複習不得志,友情被斷交,看書又頭疼,我都這麼得冰火兩重天了,你能舉點正常的人的例子嗎???」一臉嫌棄的□□室長,拉環終於拉開了,鬱悶的喝了一口啤酒:「靠,怎麼這麼苦,喝起來還跟馬尿試的?」
「噗」被我這麼一說,室長剛喝還沒來的及咽下去的酒噴了滿地,坐在她旁邊的我未能倖免。
「小諾,你能說人話不,黃河牌的,味道苦而已。」室長乾咳著。
「室長,你這噴的什麼味道,你今天刷牙了嘛你。」我翻兜找紙巾擦臉上的啤酒。
「你丫真的是欠修理!」一陣拳打腳踢朝我湧來。
我只是實話實說,為什麼每次都是無比慘烈的樣子……
(16)
小打小鬧一陣後,室長依舊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問我,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被她唐僧念經般追問的架勢實在避之不及,於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看到他,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跟他談天說地,但是,喜歡和愛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喜歡一個人,你不一定想跟他睡覺,也不一定會想他,更不會想跟他有將來,愛比喜歡激烈的多。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有痛苦的,愛一個人也許會有痛苦,但只要一想到餘生和他在一起,再痛苦、再難過、再不開心的事到了最後都會變成開心的事。一開始是遇見你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後來我花光我所有的運氣也只為了遇見你。」
「你很愛l君吧?」
「不知道啊,明明知道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損我;明明知道他喜歡我安安靜靜,聽他的話,就是很乖的那種,可還是管不住自己,特別愛鬧騰故意氣他,有時候他會皺眉,但是後來他習慣了,比我還不正經;明明想找一個大哥一樣的男人,卻稀里糊塗的撞上了書生氣息的理工男(l君打籃球挺帥的,這一點還是很符合我擇偶標準的),就像我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裡一句話一樣:有些人淪為平庸淺薄,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可不經意間,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從此以後,其他人就不過是匆匆浮雲。」
「就像飛蛾,明知道是火,還是會撲上去?」室長把玩著啤酒罐。
「不是啦,那種情況是無私的單戀一個人的感覺吧。」我笑著繼續說下去:「最好的愛情不是才子配佳人,也不是白富美找高富帥。而是你明明想找一個白馬王子卻偏偏對一個小混混動了心。如果你的心是一把所,就會有一把莫名其妙的鑰匙來打開,根本就不是成套的。所以別給你未來的愛人定標準,愛上誰就是誰了。」末了,我問室長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嗯」室長扭頭不看我,緩緩點頭。
「蒼孫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室長那你就主動點,說不定還能談場黃昏戀哈,你要是張不開口,告訴我是哪個系的男孩子,我去給你做媒。」我拍著胸脯跟室長保證道。
「好呀,是我們村的一個男孩子,馬上就要結婚了。小諾,這媒能說成嗎?」室長打開第二罐啤酒喝了起來。
「啊,就是每天晚上9點半準時跟你談古論今的那個小伙子?」我吐了吐舌頭。
「嗯。我和他上小學就是同桌,後來同桌一場的坐到初中、高中,無話不談,他寫情書給喜歡的女孩子都是我去送。有一次,實在沒忍住偷看了他寫的情書,內容我到現在都記得:一個月亮一個你,兩個影子我和你。三生有幸認識你,四周的人不如你。五湖四海尋找你,六神無主迷戀你。七星繞月圍著你,八月十五我等你。九十九句我愛你,十全十美就是你。讀完我就想,要是他寫給我的該有多好,我會不會感動的哭。我喜歡了他整整15年,等了他15年,可是他要結婚了。來,小諾碰一個,我這單身狗是要當定了。」碰酒的時候,室長早已淚流滿面。
「別喝了,想哭就哭吧,我陪著你哪。」去奪室長酒,被她擋住:「讓我喝醉吧,好好醉一場,就不那麼難受了。」
「好,我陪你一醉方休。」很快一廳啤酒咕嚕咕嚕的被我喝光,一陣風吹過來,腦子有些暈暈乎乎。
「室長,為什麼不告訴他你一直在等他?總要有一個人要先開口呀。」
「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我的心意他怎麼會感覺不到,只是有時候關係實在太熟了,熟的只可以做好哥們,好朋友。一旦打破平衡,朋友就沒得做了。就算裝的若無其事,但心裡還是會有一個梗,很難釋懷的,我不想失去他。所以一個裝傻到底,一個打死不說,這樣也好。」
想想,也對。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會明白你的故事裡有過多少快樂或傷悲,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我們沒有權利去評價一件事情的好壞,能做的就是當一個樹洞吧,好的壞的都照收,太陽照常升起,日子還得過,你知道就好。
起身,有些搖搖晃晃,我問室長想罵人嗎?
室長被我問的一臉莫名其妙:「小諾,你是不是喝大了?」
「沒,就是想罵人。握不住的東西用力扔遠點.無論如何都不要為了任何一個人改變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開心。室長,該放就放。不喜歡那就去他媽的。喜歡追不到是他沒眼光,這輩子你又不是嫁不出去,在一棵樹上吊死幹什麼。活在過去就錯過很多,灑脫一點濫情一點是好事,憑什麼這麼好的人生要為情所困。」說完大聲的喊了起來:「去他媽的考試,去他媽的複習,勞資一定會想辦法滅了你們。」
我朝室長擠擠眼,室長會意,起身喊了起來:「去他媽的狗屁戀情,老娘一定會嫁個愛我一百倍一萬倍的。」我倆哈哈大笑起來,遠處有人回我們一句:神經病啊。
是呀,我們一定會在平淡無奇的人生里,做一個閃閃發光的神經病。
回寢室的路上,夜色不免有些發黑,我和室長搖搖晃晃,互相攙扶。我很狗血的來了一句:「室長,咱倆這個樣子要是碰到壞人怎麼辦?」室長白了一眼:「放心,壞人早躲到十萬八千里了,咱們兩個女流氓不禍害小學弟已經很不錯了。」「哈,那就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小諾,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嗯,問吧。」
「你和l君接吻什麼感覺?」我去,眼前有一個坑沒看清差點摔個狗□□,好險。
「我說,你這一天言情小說是不是看多了,不行,我勉為其難讓您老體驗一番。」我假裝往室長臉邊湊去。
「不用,我性別女,愛好男。難以啟齒就算了。」室長拍了一下我的腦門。
「逗你玩啦,幹嘛打人啊?吻還留著哪,以後結婚了再說。倒是有一次l打算要吻我,我一句臭流氓,他再沒有敢動過壞腦筋。」我樂呵呵的說。
「小諾,你是個人才。」室長長嘆一聲。
「明明就是事實,口水換口水,多噁心呀」
……
「室長,你給我唱京戲《蘇三說》吧,我好想聽。」
「趕緊走,回去寢室好好給你來一段。」
「好,室長,你真好,親一個。」
「小諾,你又欠收拾了!」
所謂好友,就是交流八卦的心永不磨滅;一路聊回家,不知不覺已到樓門口,卻只覺路程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