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仙途 第二十章初現端倪

    思楊跟著這個新鮮的師父又重新站到了進來時的山隙前，師父一邊引著思楊向前走，一邊解釋道：「這道山隙，據說是由霧隱村背後門派中的高手於數百年前一劍劈出來的，所謂劈山填海，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

    思楊抬眼看了看頭頂的一線青天，想像著當年劈山開路的景象，心裡很是懷疑。然而當兩人穿過山隙站到來時的河谷中後，師父在思楊的額頭抹了一下，思楊再看回去，原來的山隙竟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座陡峭的山崖。

    原來這就是師父曾給思楊說的，保護霧隱村的陣法，思楊看著這匪夷所思的景象，心中才對那所謂的一劍劈山有了點信服的意思。

    師徒二人沿著峽谷走了半天，思楊邊走邊琢磨著是不是和自己當時一樣還要在深山裡轉上幾天，看前面師父的樣子也沒有要停下休息的意思，天兒可是眼瞅著要黑了。思楊忍不住，緊趕了幾步路，跟上師父，問什麼時候休息。師父抬頭看了看天，又瞅了瞅周圍的環境，隨手指了下前面，說是到地方了就休息。

    思楊雖不知道師父指的是哪裡，不過既然他有安排，便也不做他想，安心跟在身後。出了峽谷後，師父並未如思楊所想的轉而向南去落川的方向，反而向著北面的高山上爬去，思楊跟在後面。二人沿著頗陡的山脊爬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了一處山洞前。

    洞口很寬，可容五六人並排進出，裡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師父說了句「隨我進來」，便當先走進了山洞，思楊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出奇之處，隨後也進了洞。此時日已西沉，山洞裡沒什麼光源，僅憑洞口透進來的一點天光，思楊頗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楚周遭的情況。

    山洞裡的景象大大出乎思楊的預料，進洞不遠處居然有一所小小的石屋，此時石屋門口已經站著一人在和師父說話。思楊跟上去靜靜站在一旁，經師父介紹，才知道此處是霧隱村隱於山間的一處專屬驛站，站在面前的人就是驛站管理員，平日裡負責餵養坐騎。管理員打量了思楊兩眼，和師傅打了聲招呼，便轉身向著洞深處走去。

    思楊順著管理員離去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山洞兩側石壁上並排開著許多小洞，都是一人多高，一丈來寬，看上去就像一張張的大嘴，不知內里有些什麼。

    師父拉思楊進了石屋，裡面也頗簡單，一堆炭火，炭火上架著一口陶鍋，裡面咕嘟嘟不知煮著什麼，聞上去挺香；一張石床，一把石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進屋後師父徑自坐到了石床上，示意思楊也休息一下，思楊就坐到了石凳上，左右想想還是不知道這深山無路的地方，所謂的驛站能提供什麼服務，便拐著彎問師父，今晚是不是在這裡休息。

    師父示意思楊稍安勿躁，休息一會兒後就繼續上路。就在此時，石屋外面傳來幾聲沉悶的嘶吼聲，分辨不出是什麼野獸，思楊不想顯得大驚小怪，只是扭頭向著門外看了兩眼，卻一無所察。不多時，管理員從外面走了進來，伸手遞給了師父一塊兒發著微光的玉石，接著一言不發地坐到了一旁師父的身邊。

    思楊向師父投去問詢的目光，師父卻沒有理會。三人就在沉默中靜靜坐著，只有炭火上陶罐里的咕嘟聲不停的迴蕩。天越來越晚，門外山洞裡已是一團漆黑，思楊坐得有些氣悶，看床上坐的兩人依然靜默如初，實在是耐不住，便起身甩了甩胳膊腿兒，師父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思楊便放下了心，索性朝著門口走去。

    「幹什麼去？」師父從身後叫住了他。

    「活動一下，有些氣悶。」

    「按我教你的，靜坐不動。」

    思楊只得重又坐了下來，石凳高而窄，坐上去也擺不出感氣的姿勢，思楊扭了扭屁股，索性直接盤膝坐到了地上，然後按師父所教導的，慢慢穩下呼吸，放下所有的好奇，閉上眼睛觀想。

    思楊坐得似睡非睡的時候，只覺得周圍的香氣越來越濃，漸漸的竟有被溫暖的霧氣包圍的感覺，一呼一吸之間，身體越來越輕，飄飄然、昏昏然。思楊沉浸在這種感覺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與溫暖，渾然不覺自己胸口的虎爪吊墜漸漸變得更加溫潤柔滑。

    不知過了多久，思楊被隱約的談話聲驚醒，睜開眼時就看到師父和管理員兩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的石門處探進來一隻巨鳥的腦袋，長長的鳥喙直直伸向思楊身旁的陶罐里，把思楊嚇了一大跳。

    思楊慌忙跳起身來，卻被走進來的師父拉了一把，就見管理員伸出手在探進來的鳥喙上揮指一彈，那怪物發出一聲弱弱的嘶鳴，重又退了出去。師父這才對思楊說道：「這就是我們一會兒出發的坐騎了，此獸名為霧隱鶴，性喜黑暗，可夜行千里。」思楊又朝著門外看了幾眼，炭火光照處可見那霧隱鶴的短尾在門口搖晃，似是剛才被管理員的一指彈得過痛，依然有輕微的嘶鳴傳來。

    忍著好奇，思楊與師父在管理員的示意下從陶罐中盛了些不知名的粥喝，入口頗順滑，肉糜的香氣在舌尖蕩漾開來，差點沒把舌頭吞下去。喝罷了粥，思楊跟在師父身後走出了石屋，黑暗中思楊看到師父把管理員給的玉石拿出來，向著附身在門口的鶴首貼去，玉石貼上去的一瞬，一團柔和的光芒閃耀了一瞬，接著就見巨大的霧隱鶴附身低首，順從的扭身朝向了洞口的方向。

    到此時，師父才轉過身來向著管理員說道：「此行出山，多多謝過。」管理員微微頷了頷首，扭身回了石屋。

    思楊跟在師父身旁向著洞口行去，身後是那隻霧隱鶴探著長頸，思楊問師父道：「這鶴可以駝咱們走？」

    「不是走，是飛。」

    「飛得動？再有您剛才用的玉石是幹什麼的？」

    「首先這霧隱鶴不是一般的鶴，它算是霧隱村圈養的妖獸，略通人性，那塊玉石則是專門用來與霧隱鶴溝通之物，其上有老孫的獨門印記，類似於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只是效用較低罷了。」

    一邊說著，師徒二人出了洞口。其時漫天繁星正盛，倒是比洞內亮堂些，思楊趁著星光才看清楚這所謂的霧隱鶴是個什麼模樣。但見其身長丈余，短尾長頸，其背微駝，其上安置著一副窄長的鞍子，應是供人乘坐，此刻出了洞，那鶴便不時展開雙翼撲棱兩下，幾有遮天之感。

    師父先一步躍上鶴背，而後將思楊拉了上去坐在身前，囑咐思楊扶好坐穩，便拍拍身下的霧隱鶴，一聲嘹亮的嘶鳴後，兩人一鶴便騰空而起。

    頭頂是滿天繁星，身下是莽莽蒼蒼的群山，思楊在狂風中抓緊了鞍帶，只覺得風勁身輕，飄然間忍不住想縱情高呼，卻被一口風嗆了回去。

    大約飛了兩個時辰，遙遙的身下群山已盡，廣袤的落川平原一路鋪展到遠方群星垂落之處。不多時，霧隱鶴緩緩落下，在師父拍了一拍後展翅重新飛上天空，向著來時路返回。茫茫天地間，便只剩下了思楊師徒二人。

    思楊此時才感嘆了一聲：「太快了。」

    「霧隱鶴是大多數道門普遍圈養的靈獸，一則其速甚快；二則適應夜間飛行，不至於驚擾凡人。」師父解釋了幾句後又問思楊：「之前在石屋內你靜坐感氣，可有什麼收穫？」

    「就覺得周圍很香，渾身像泡在水裡，暖洋洋的。」

    「不會吧，你當真感覺到像在水裡？」

    「對啊，只不過後來被你們驚醒了。」

    「這樣啊，看來祖師當年說的沒錯。」

    「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們繼續趕路，你盡力跟上我。」說完這句話，師父便邁步向前。

    思楊跟在師父身後，起初還算輕鬆，慢慢的就有些力不從心起來，師父步頻未變，肩上的褡褳依然慢悠悠一顫一顫的，步伐卻越來越大，思楊不得已開始奔跑，到後來甚至只能埋頭狂奔，渾然顧不得其他。然而思楊終究還是被師父甩開了老大一截，等到師父停下來時，思楊幾乎只看得到黯淡天光下的一蒙灰影。

    「奔行時，也要保持靜坐時的狀態，呼吸也好，心境也好，都要力求穩定，努力尋找那種浮在水中的感覺，自然就身輕如燕。」等思楊好容易趕上來，師父慢悠悠地開口道。

    思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琢磨著師父的話，回想自己在山洞中靜坐時的感覺，覺得很有幾分道理，然而做起來自是極難。好在此時群星漸隱，天光已漸亮，遠遠的已可以看見一座小鎮的影子。

    師徒二人慢慢走進小鎮的時候，天色已大亮，小鎮裡街市上已有不少忙碌的身影。兩人尋了一處早點攤，坐下來叫了兩碗餛飩，剛要吃，就聽得遠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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