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岩戶的隔絕是封聖的手筆。
嚴格來說,它是絕對防禦。
既然是絕對防禦,又如何會被貫穿?
但,這其實不過是一個文字遊戲。
即便是強如封聖,也不可能靠著一己之力連續維持這麼長時間的天岩戶的隔絕。
更加確切的猜想,天岩戶應該是一種奇物,或者某種需要特定條件進行激活的神秘,亦或者結界之類的東西。
然而不論是神秘、結界還是奇物,都必然服從一條定律。
那就是神秘會屈服於更高級的神秘。
天岩戶會是什麼等級的神秘?
沒人清楚。
而從結果來看,它的神秘等級並不足以和英靈編年史提供的外掛相媲美。
早在雪女抵達前線之前,白榆就已經消耗了剛剛抽到的一發『令咒』,以強制命令的形式,將雨宮真晝送出了黃泉前線。
之後便是一場表演出來的拉扯。
正如白榆所言,雨宮真晝已經去了一個雪女無法抵達的地方。
她和天皇的契約存在一個顯然的矛盾。
一、她需要殺死雨宮真晝;二、她不能離開黃泉。
一旦雨宮真晝離開黃泉,那麼雪女就別無他法。
所以為了將雨宮封鎖在黃泉內部,天皇落下了天岩戶。
可當雨宮真晝穿過了天岩戶之後,做好的一切規劃都被打亂了。
哪怕雪女想要去追殺也要面對上這道天岩戶,它恰恰成為了雨宮真晝的庇護。
而天皇此時收不收手已經沒什麼區別。
大局已定!
親眼觀摩到整個過程的柯蒂莉亞,對於白榆的全部手段流露出了一絲驚艷。
它不複雜,甚至可以說簡單。
但簡單不代表就容易破解。
他對面的執棋者可是天皇,對方在瀛洲這一地,相較於兩個外來者,早已是牢牢的占據了絕對優勢,連雪女這位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龍王(將棋術語)都準備好了。
但白榆提前看破了對方的落子和布置,預判了對方的行動路線,將計就計,不僅僅是保護了自身周全,而且完美的把局勢反轉了,反觀對面的天皇卻要面臨無子可用的窘境。
平心而論,天皇的布置都是大手筆,即便是突發意外,他的臨陣補救也算是陽謀大勢了。
饒是如此,卻也三番五次始終拿不下。
聖女悄悄舔了舔嘴唇,內心都升起一絲暢快。
堂堂一國天皇、一位封聖,在暗中盤算連番出手的情況下,居然會輸的這麼徹底。
真是讓她都樂了起來。
若是手邊有紅酒,她都已經忍不住揭開瓶塞,搖晃紅酒杯,和白榆碰杯慶祝一番此等勝利。
如此快意,當浮一大紅。
只不過……
此時的雪女仍然是個麻煩。
誰都不能保證她會不會因此而惱羞成怒。
柯蒂莉亞心中還掛記著吹笛人和亞森·羅賓的密室,以及失蹤的安德烈的安危。
安德烈作為戰鬥牧師,實力比她更強,而且留下的聖燭還在她這裡,點燃後至今還沒燒光,證明還沒有死去。
以上幾點綜合,聖女委實不情願和雪女直接對上,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此時已經是第八天的深夜。
沒人清楚吹笛人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密室。
柯蒂莉亞一路追擊至此,自然不情願平白放手,加上身邊還有白榆這位強力打手,她認為還是很有機會的……為山九仞,豈能功虧一簣?
她正要開口。
卻見到雪女揚起手,地面上升起冰霜的牢籠,瞬間將聖女困在其中。
白榆先是警惕,旋即又放鬆了拳頭。
沒有殺意。
否則此時的聖女已經吃了一整套的超必殺了。
把她關起來,原因是……
「有事要單獨和我聊一聊?」
白榆一語中的。
雪女沉默的抬起手掌,手指白皙剔透,下一刻便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沒有鮮血飛濺,胸膛破開了一道缺口。
她抬起手掌,掌心飄起了三片晶瑩剔透的純白色花葉。
永生花葉·三瓣裝。
「這是何意?」
「我想和你定下契約。」雪女說著話,純白色的肌膚如同瓷器開裂般布滿了裂痕,生機從她的軀殼中消散。
從這裡就能清晰的辨認出,雪女的本體就是永生花。
沒了永生花,她甚至無法維繫自身軀殼。
白榆笑了笑:「你倒是乾脆,捨得放棄這具軀殼。」
雪女說:「既然你的所言非虛,已經讓她離開了黃泉,那麼我和天皇的契約註定無法完成,這具分身也不過臨時構築,無法維繫超過數日,與其讓永生花葉留在這裡,還不如索性交給你。」
「那麼,雪女……代價,是什麼呢?」
白榆拉長了古怪的獸人腔調。
「是需要我幫忙解封你的本體?」
「我可以答應,但不是現在,你得給我一些時間。」
飄零的寒風中,雪女的全身逐漸變成布滿裂痕的冰雕,她的語氣也變得很輕。
「不,我想要你帶我離開瀛洲。」
「……什麼?」白榆以為聽錯了。
「我想要你帶我離開這裡,遠離黃泉,遠離瀛洲……」她重複了一遍。
「是伱的本體?」
「不是,只是我。」雪女雙手捧著花葉:「帶著這幾片花葉離開瀛洲便是。」
白榆不理解。
但很快意識到了一點。
分身和本體,不是同一個。
當它產生分裂的時候,分身來到黃泉,和本體的聯繫就已經斷開了,這個雪女儼然是一個獨立個體。
「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分裂。」雪女說:「我更像是它做的一場夢,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且虛妄。」
她的指尖裂開縫隙,飄出雪一般純白的霜:「當我懵懵懂懂的來到了這個世界時,我從未想過該做些什麼,也沒來記得去思考,或者沒想過要去做些什麼,很快就被封印了起來。」
「現在,我終於意識到自己想做些什麼。」
「我想出去看一看,不是留在這裡,而是出去,去往更遠處。」
雪女訴說著心裡的所想。
她固然存在了千年以上的時間,可就像是一座雪山,哪怕屹立了千年萬年,也終究只是屹立在那裡。
直至她開始思考自己的存在,她的人生才算開始,所以活了這麼久,她還不清楚謊言是什麼,也不會說謊。
「這個要求……」
「太難了嗎?」
「不,太簡單了。」白榆直言:「我可以帶著花葉離開,但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一旦離開這座島嶼,你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根本沒人清楚。」
「永生花不會凋零。」雪女平靜的說:「只是花葉會枯萎罷了。」
「枯萎?」
「一旦枯萎,那就是我的死期。」雪女回道:「那也無妨,有限的生命才能容納足夠的精彩;如果知道自己會枯萎,才會想著要去做些什麼,這種衝動是它所沒有的。」
她歪了歪腦袋:「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你說的很對。」白榆的笑容溫暖和釋然了幾分:「很像是人會說的話。」
他抬起手:「那麼,這個契約就定下了,我會帶著你去看一看外面的山與海。」
三片永生花葉和白榆手中的另一片融合,變成了四葉花。
象徵著幸運的四葉。
……說起來五等分的最終勝者就是四葉啊。
白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大概是因為雪女這種無絲分裂的製造方式即便造出五胞胎也是正常的。
雪女的軀殼已經化作冰雕,旋即破碎後,化作一地碎冰,不可復原。
同時封鎖著聖女柯蒂莉亞的冰牢也隨之碎裂。
後者看了看左右,先是警惕,而後見到毫髮無損的白榆便放鬆下來。
……還好。
她沒見到雪女問::「她人呢?」
白榆指著地上的一攤冰雕碎片:「在那呢,一地都是。」
聖女震驚道:「你把她做掉了?」
「做這個字用得好啊,很有黑手黨的味。」白榆聳肩:「不錯,是被我做掉了。」
「你怎麼做到的?」聖女疑惑:「我沒感受到交手跡象啊。」
「我給她說了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一個聽著很驚悚卻很治癒的故事。」
「雪女聽完就死了?」
「嗯。」
「為什麼?」
「因為背後的理由令人暖心啊。」白榆攤手:「她是雪女受不了高溫,所以融化了,這很合理吧?」
聖女僵在原地,表情跟吃了九轉大腸似的,她不覺得這哪裡幽默了:「你以為她是冰淇淋麼,曬點太陽就化了?」
「事實上,我不怕陽光。」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還有,什麼是冰淇淋?」
柯蒂莉亞左右看過去,這是雪女的聲音:「誰,誰在說話?」
「是我。」
還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連續搜尋三四次後,聖女在白榆的肩膀上找到了坐著的一隻小號雪女。
看上去就是 q 版畫風的萌萌玩偶。
像極了雲頂之弈里的小小英雄。
「這是?」聖女瞪大眼睛,有種被萌到的心肌梗塞感。
「可愛吧?」白榆單手舉起 q 版小人,如同舉起一隻貓貓:「我稱之為小小格溫·雪女版!」
聖女:「……」
雪女:「?」
柯蒂莉亞內心一百萬匹羊駝正在策馬奔騰紅塵作伴瀟瀟灑灑。
……這男人到底是用什麼手段在短短三分鐘內就把雪女搞定了的?
……他難道是情聖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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