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前。
白峰亞衣和兄長白峰虎太郎從扶桑抵達蓬萊。
這對兄妹是十年來第一次獲得了進入蓬萊資格的留學生。
這源自於他們自身的資質出色,也源自於白峰會所提供的平台和資源,最離不開的人大概是教導了他們多年的老師。
白峰亞衣是孤兒,在十歲之前都是流浪,飢一頓飽一頓,和野狗爭食,到了冬會被凍死很多人。
後來他們被養母奈緒美所收養,並且在選拔中脫穎而出,被賜予了白峰的姓氏。
由於在劍術一道上頗具賦,被師傅看中後成為了她的關門弟子之一。
她仍然記得離開之前師傅對自己的告誡。
白峰亞衣和虎太郎都心知肚明,他們的時間並不充裕,在蓬萊的留學時間不過短短兩年。
而兩人來到蓬萊並不是純粹為了留學,而是被賦予了使命。
他們要在蓬萊尋找到一件東西,還有一個人。
首先是一把刀,這是最容易達成的目標。
刀名『霧鉗,是屬於一名扶桑劍豪的配刀,在其死後而失落。
數年前,師傅來蓬萊遊歷之中,偶爾聽過這把名刀霧切就在萬劍山里,但可惜她沒有機會進入萬劍山。
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兩兄妹的身上。
白峰亞衣不想讓老師失望,兩人在蓬萊各種打工下本,總算是湊齊了兩千學分獲得了進入萬劍山一次的資格。
進入後很快白峰亞衣就找到了霧切刀,她並未貿然開始取刀,而是在萬劍山裡的自助公寓內進行了一周多的準備和調整,焚香沐浴,將狀態調整為最佳後才來到浮劍池開始這場別開生面的拔河。
然而在剛剛開始第一她便後悔了,霧切刀上的意太過於厚重,並非她所能抵禦。
後面的三周時間做的不過是死死的堅守。
與其這是拔河,不如是在守城……苦苦堅守了三周時間,不論精神還是體魄都已經快瀕臨極限。
換成其他人來肯定是已經死透了,她的賦比較特殊才能堅持這麼久的精神層面的對抗。
倘若真的再多來一個月,她也絕對會變成冰山美人。
事實上白峰虎太郎也在第三周就來到了浮劍池旁邊陪同,期間的辟穀丹和水也是他幫忙的。
可這個憨憨完全沒意識到情況的危險性,他以為自己妹妹一直面色紅潤,想來問題不大。
取劍不就是熬鷹麼?
那位劍客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人物了,留下的意也不會那麼強烈。
他果斷認為狀況肯定是穩中向好。
白峰亞衣肯定很快就能成功的取走這把霧切寶刀,最多是超時個一兩。
無傷大雅!
大不了補學分嘛!
臨走前虎太郎這憨批都保持著自信而樂觀心態,信心滿滿,完全沒意識到親妹妹已經快油盡燈枯。
但傻人有傻福,如果白峰虎太郎因為擔心白峰亞衣而貿然干涉,勢必也會把他自己搭進去,到時候最先被擊垮的肯定是他,而被親哥拖累的狀態下,白峰亞衣的堅守肯定會出現紕漏,到時候她也堅持不到第三周結束。
如果不是白榆今剛剛好來了一趟煉器社,白峰亞衣必然會被這股霸道的宗師之意摧枯拉朽的擊殺在浮劍池旁。
在醒過來後,白峰亞衣方才深感慶幸,鬼門關前走一遍,只覺得冷汗直流。
現在她還不清楚是誰救了自己。
在抬起頭後立刻明悟過來。
誠心誠意的立刻低頭一拜。
「見過師娘。」
……
「你叫我什麼?」
白榆拳頭硬了,這麼多年誰見到他不夸一聲真是個爺們,哪怕是互相不對付的人也會盛讚他是個寄吧。
哪怕是罵人都沒有搞錯性別的,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叫娘。
白峰亞衣下意識把心裡話出來了,急忙改口:「啊,抱歉,我口誤了,是……見過師祖!」
「我可不是你師祖。」白榆:「我沒有收過徒弟。」
「您不是命運先生麼?」白峰亞衣確認自己不會看錯。
「我是。」
「見過師祖!」
砰的一聲,磕了一個響的。
白榆:「……」
籃球跪族見過,沒見過這麼頭鐵的。
他:「你……」
「我見過您的畫像,在道場裡。」白峰亞衣連連解釋:「師傅過,沒有您就沒有神道幻陰流,要求我們弟子每都要參拜畫像,一定要將您的模樣記住,若是第一眼認不出來,那眼珠子也不必要留著了。」
「弟子第一次拜見師祖理應行禮,還讓您見到我如此丟臉的一幕,是弟子的失禮。」
白峰亞衣進入道館第一個跪拜的是師傅,第二個跪拜的就是那張畫像。
眼前之饒身份和救命之恩讓她叩首的毫無猶豫。
由此可見雨宮真晝對弟子的管教之嚴苛,調教之深刻。
白峰亞衣一臉乖巧和心的:「師祖有事要嗎?弟子洗耳恭聽。」
白榆問:「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問一下:磕那麼響,你頭不疼麼?地上還有石子呢。」
白峰亞衣:「…………嘶。」
「狀態不好就別死撐著了。」白榆好笑,同時丟過去一瓶疲勞藥水:「信我就把它喝了。」
白峰亞衣沒什麼猶豫,打開了疲勞藥水飲了一口,下一刻疲憊的精神便隨之振奮。
她睜大眼睛,更加確定對方身份。
在神道幻陰流的關門弟子裡,她被師傅稱之為『最肖我』,這個肖指的是孝順還是相像,無人清楚。
但她的確被師傅所重視,因而聽對方過諸多關於師祖的細節,其中就包括對方層出不窮的道具。
這個應該就是師傅提到過的『疲勞藥劑』,還是酸甜的青蘋果味。
疲勞值恢復後,白峰亞衣的狀態明顯好轉許多,先前那蒼白無力仿佛要渡劫失敗的眼神變得生動靈性,眼裡的血絲退散了不少,就是潔白的寬額上的一大塊紅印還在。
白榆也不著急出去,而是將霧切隨手插在地上,問道:「你來蓬萊,就是為了找這把刀?」
「是的,這把刀和師傅的那把刀是……」
「快雨,霧牽」白榆彈了一下刀身:「但為了一把刀差點把命丟了,你師傅知道後不知會是如何感想。」
白峰亞衣低下頭:「我很慚愧。」
白榆淡淡道:「拿上這把刀帶回去交差吧。」
「這怎麼可以?」
「你喊了我師祖,也給我磕了一個響頭,我自然也該有些表示。」白榆笑了笑,繼續道:「況且刀上的意已經散去,裡面空有劍氣,雖然對我沒有了用處,但對你很有用,沒想到扶桑能出個先劍胎,在大夏里也是百年難遇的體質。」
白峰亞衣低下頭:「多謝師祖賜刀。」
「別叫我師祖,要叫我先生或者老師。」
白榆不喜歡這種年紀和輩分都足以入土的稱呼。
「是,老師。」白峰亞衣可不敢搶了『先生』這個稱謂來稱呼這位渾身都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師祖。
白榆手指敲了敲手杖,問:「我現在有很多問題,不過最先的問題……神道幻陰流是誰創建的,你的師傅是誰?」
他停頓了幾秒,壓低了聲音,緩慢而沉重的問:「是雨宮真晝麼?」
「是。」
白峰亞衣:「師傅全名雨宮真晝,是雨宮家的第十三代傳人。」
白榆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並不驚訝,只是略有感慨:「神道幻陰流也是她創建的劍術流派?」
「是的,師傅融合了真正傳香取神道流和雨宮家的幻陰流,融合兩家劍術創造出了神道幻陰流。」
白榆繼續問:「她目前的修為境界是?」
「劍豪。」白峰亞衣充滿敬意的:「三年前師傅於黃泉大祓中成功斬殺鬼王破境,踏入了劍豪境界,一舉震驚下,年僅二十六歲,成為扶桑歷代最年輕的劍豪!」
二十六歲的四階劍豪……已經不慢了。
可惜還是慢了些。
自己認識的雨宮真晝是十八歲近十九歲,而三年前的二十六歲,也就是如今的二十九歲。
換而言之,雙方之間的時差為……
十年。
不算特別漫長,卻也足以改變很多事。
白峰亞衣繼續:「師傅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但她的劍豪稱號即便是大夏或者蓬萊也有人聽過,是叫做……」
「無明麼?」白榆下意識篤定。
但他見到了白峰亞衣搖頭否認。
白榆稍稍用力握住手掌:「那是什麼?」
白峰亞衣認真的回答:「師傅的眼睛已經不失明了。」
「她給自己取的劍豪稱號名為……」
「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