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街,長夜司分部。
叮鈴鈴,叮鈴鈴
座機響起。
周柳看向座機的電話號碼,顯示號碼是未知,她沒有立刻接聽,因為猜到了是誰。
等到響到了最後幾聲,她方才拿起聽筒,放在了桌案上,仿佛怕裡面的聲音髒了自己耳朵。
「誰?」
「啊,是我啊周隊,莊道,您還記得吧,道勝集團的董事長啊。」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生意人的聲音,帶著和煦的笑意,聽上去很有商場老油條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突然打電話來打擾畢竟咱們上次見面不是很愉快,也是因為我手下人辦事合同不齊才讓您誤會了,要不然下次金玉華府我擺個酒桌,咱們吃頓酒和解一下?」
周柳強忍著內心裡的噁心,冷漠的說:「別廢話了,有話直說。」
「好吧好吧,您別生氣啊,我只是聽說集團有個人被長夜司給扣了,我這邊趕不及啊,就跟您打個電話,據說只是超速了,雖然差點撞到人,不過我們這邊已經取得了家屬諒解,您就大方點,把人放了吧,就算扣押了也沒意義啊,人家都不打算起訴的,直接走和解程序了,您看著」莊道喋喋不休的說著,聽上去好言好語的相勸。
實際上是來顯擺而已,告訴周柳按程序走也該放人了,繼續把人扣著也沒意義。
她是個情緒控制力很強的人,但即便是她也難以控制住眼神里的怒火和陰沉。
她一句話不說,直至對方停下了喋喋不休為止。
「莊先生,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不必直接打到我這裡來我很忙,沒時間跟你在這方面斤斤計較誠然超速和把人撞到醫院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別忘了,再小的事也有我盯著任何違法的事都逃不過長夜司的眼睛。」
莊道嘆了口氣:「何必呢?周隊您這」
「好吧,你非得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了。」
「不過啊,有句醜話我得說在前頭——誰都有家裡親人的,不顧及自己,也考慮考慮家裡人的感受,您樂意這樣,那別家樂意嗎?」
電話掛斷了。
忙音傳來。
周柳吐出一口濁氣,拳頭緩緩握緊。
她儘量保持著面無表情。
一通電話的挑釁罷了,沒必要在意太多。
但是她又忍不住去想對方特意打來這通電話的意思。
道勝集團她已經盯有兩年以上了,自從坐上了這個位置就一直在盯著。
這集團在短短几年之內迅速崛起,而讓它崛起的只是一個看上去簡簡單單沒有背景的年輕人。
只用了不到五年時間就吃下了迅速衰落的阮家的大部分基礎,取代了一個百年商業家族的原有的生態位。
這聽上去是匪夷所思的幾乎不可能的事道勝可不是可以短短几年就迅速崛起成為一方巨頭的科技和網際網路公司。
周柳花費了不少心力在其中,也的確遏制住了道勝集團的繼續擴張的速度,但是有一股阻力讓她無法介入事件的核心。
她懷疑背後還有更大的一隻手在攪動風雲。
此時這通電話打過來,讓周柳產生了一些不好的預感因為莊道以前可不會這麼主動挑釁。
看似勸說,實際上是炫耀;還有某種試探和威脅在裡面。
有一種心理學效應叫做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性,那不論這種可能有多小,它都會發生。
她手指敲了敲桌案,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很快另一端傳來聲音。
「喂,青山,你到了麼?」
辦公室里,劉星漢把筆記一合:「好了,筆錄就做到這裡吧,大抵情況我是了解了」
他摸著下巴打量著白榆,嘿嘿笑了起來。
「您笑成這樣怪滲人的。」
「嘿嘿,就是感嘆一下,你小子就知道非池中物啊,雖然天賦不太行,但是這膽識很不錯,真不知道以你能單挑山熊的戰鬥本能為什麼會是個白色天賦莫不是啟靈儀式出了什麼問題?」劉星漢吐槽了一句後問:「快超凡了吧?」
「還有段距離。」白榆搖頭,他實在不敢保證自己這次會不會吃滿保底。
「努力努力,別被蘇家的小姑娘甩太遠啊。」劉星漢豎起大拇指,似乎是擺明了要磕這對cp了。
被拍了肩膀後,劉星漢送白榆來到長夜司等候大廳。
這時候,一個雙手佩戴著鐐銬的長髮青年走了過來,和白榆撞了個肩膀,雙方碰了肩膀後錯開。
這股力量襲來的同時,白榆幾乎本能的開啟了英靈投影,一念而成的同時,將力道卸至腳跟下方。
咚長夜司地面吭的一聲,水泥地仿佛少許凹陷,還好沒有鋪地磚,否則此時已經開裂。
白榆看向對方,對方也看向他。
穿著黑色大衣的青年眼神里投出少許的錯愕和饒有興致。
白榆則是皺起眉頭作為同樣殺過人的人,他能嗅到對方身上那股血腥味道。
「給我老實點!」後面的警員罵了一句:「欺負小朋友要不要臉?」
被呵斥了一聲,青年頓時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嚷嚷道:「不就超個速麼,我罰款都交了,待會兒會有人來領我出去的。」
這人被推搡著離開了。
白榆看著對方的背影,劉星漢問:「沒事吧?」
「沒事。」他搖了搖頭,收回視線。
剛剛對方頭頂似乎有一抹紅光閃爍,等級大概是兩位數。
只有對方亮出血條的時候才能看清楚等級。
除了數字等級之外,似乎前面還多了一個什麼標識。
不過消散的太快,沒能立刻看清楚。
退一步而言,即便真的亮了血條和紅標,在長夜司里也不可能直接動手。
小插曲很快過去。
白榆來到大廳時,蘇若離和阮青雪都在這裡,華漓忙著把其他不相干的同學送了回去,所以做完了筆錄後便提前走了一步。
他要做的筆錄時間比較長,還順帶找了長夜司里的醫務做了個傷情鑑定,結果是皮外傷。
得到了這個結果後,蘇若離才算是放棄了要求他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的想法。
白榆也是接到了商明娥的一通連環奪命call,還被蘇爸教訓了幾句亂出頭。
說起蘇若離的父親蘇浩然他目前還在外地,大概幾天後回來,到時候說要開個家庭會議,雖說老父親通常是家庭弟位的持有者,但畢竟是一家之主,在家庭教育方面的說話多少有點分量。
想到這些,他也不由得有些頭疼,自己這邊事也不少,又要充當暗夜英雄去降妖除魔,還要培養英靈壯大自身,也要幫忙調查一下秦雪澡的死因還要同時兼顧蘇家就有點吃力了,不得不開始考慮進行一波時間管理。
還有,蘇若離也要住在一個屋檐下,這下自己又得小心一些保守秘密。
「伱沒事麼?」白榆看向阮青雪。
「沒事。」阮青雪回應道:「只是被藥物迷暈過去,現在已經清醒了謝謝你救了我。」
她認認真真的鞠了一躬:「如果沒有你捨命相救,我現在恐怕已經,已經」
「沒事就好。」白榆話鋒一轉:「從現在開始,你欠我一條命了。」
阮青雪直起腰,不明白對方想說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是欠你一條命。」
「你也不想說什麼大恩無以為報,這話說起來太片面太單薄恰巧我也沒有那麼大方說救你一條命僅僅是因為我想而不求回報什麼的。」白榆豎起一根手指,認真道:「姑且折算成一個人情。」
阮青雪不假思索道:「好啊,欠一個人情,可這樣是不是我有些賺了?」
「人情是要還的。」白榆強調:「現在用不上,也許將來用得上,如果我提出要求,希望你不要拒絕。」
「不會。」阮青雪搖頭,認真萬分的說:「我會竭盡全力的,畢竟這人情價值我一條性命呢。」
白榆伸出手,她也伸出手,雙方一拍即合。
隨著清脆的拍擊聲,她也放下了內心的愧疚和沉重。
「呼暢快多了。」阮青雪衝著白榆一笑:「沒覺得你以前情商這麼高呢。」
白榆回以一笑畢竟咱也是當過社畜帶過一個團隊的,當然知道怎麼調解人際關係和分散精神壓力,這樣才方便更好的貢獻剩餘價值。
相視一笑的場景里突然多出一雙羨慕的小眼神。
「真好啊。」蘇若離捧著臉頰:「我也想要和大家擊掌慶祝呢~?」
滿足了蘇若離起鬨的小請求後,她也安分了下來。
很快,門口走進來一名穿著灰白色衣服的中年人,肩膀上掛著汗巾,灰塵朴朴的趕來,四處張望好幾眼後找到了這邊,急忙靠了過來。
此人頭髮已經有些斑白,快步走近,喊了一句:「青雪」
阮青雪回過頭,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溫柔和很平和:「哥,你來了啊。」
「沒事,沒事就好。」中年人鬆了口氣,他正要伸出手,但看到自己黑污污的手掌後又放了下去,擦了擦褲子,衝著旁邊的人露出憨厚的笑:「那個,你們是青雪的同學吧?我都聽阿柳說過了,謝謝你們幫忙,謝謝你們救了青雪,兩位小同學我,我這邊來的急,也沒帶什麼謝禮,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回頭一定補上!」
「不必客氣,我們都是同學,一起闖過死關的,互幫互助是自然的。」蘇若離挽著青雪的臂彎:「而且青雪可是我超~級要好的朋友呢。」
白榆直接對著中年人伸出手:「白榆,字玉京,你好。」
實際年齡才剛剛破三十的男人看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眼白榆抬起的右手,隨後伸出手握住:「你好,阮青山,我是青雪的哥哥。」
握手時能感受到對方手掌里的厚重繭子,手臂很有力,想來是沒少做重體力活。
一次握手就讓阮青山對白榆的感官上升了一個檔次,他能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尊重,這也讓他的感激和欣賞更多了幾分,心裡感嘆真是個風度翩翩的好少年。
「我沒打擾你們吧?」
「周姐姐。」阮青雪喊了一聲。
來者是周柳,她原本的心情並不好,但見到這裡的幾人後,不自覺的露出了幾分笑意,心頭陰霾也被驅散了幾分。
「今天公務就到這兒吧,都忙活半個下午了,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周柳提議道,她側目看向阮青山,剛剛好有些事也不方便在這裡談,大人有大人的事,不方便讓孩子也聽到。
之後,白榆和蘇若離吃了個甜品後便離開回了家,蘇若離開始擼起袖子整理客廳,忙活了幾個小時才將客廳重新整理好,等吃完了晚餐已經來到晚上七點半。
蘇若離上了六樓天台練劍,而白榆在整理行李的時候,找到了一封書信,悄悄看完後便說要出門消食。
夜晚八點整。
周柳坐在街角按時等候著,她看了一眼腕錶。
今天是第五天了,如果到了第七天,還是不來,她也不會再等事實上她已經沒多少耐心了。
不過,就在她認為等不下去的間隙,有清脆的腳步聲響起,皮鞋腳跟落在地上,聲音清脆宛若踢踏舞步。
青年在她的正前方入座,手裡握著一根文明杖,手指抬起,整理了一下衣領,宛若風度翩翩的紳士。
「周女士,聽說您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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