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楊賜調皮加搗蛋 偷瓜偷桃禍害人
說得是:
一個饅頭也要蒸熟吃,一個兒子也得好教育。
小楊賜長到了八歲,在這個年齡段,是教育的關鍵,如何成人乃舉足輕重。鄰居門前拴著一隻快要生崽的母山羊,楊賜就把它當馬騎,結果呢那羊不但早產了還死了。鄰居便去找楊老摳說道說道,當然態度有些不太好。
甜好嘴也回了一大套,說什麼:「七歲八歲狗都嫌......」
鄰居聽了更覺得不舒服,這是什麼意思,七歲八歲狗都嫌,說來嫌她兒子的人是狗嘍?
第二天,楊老摳就去鎮上買了一隻不長角的又十分溫順馬頭大公羊。他買羊做什麼?賜兒的喜歡必須給以滿足。這時的楊賜長得其貌不揚,說他是人貌相猴,說他是猴卻是人,沒從說話那一雙猴眼睛擠了好幾下,猴眼珠圈了好幾圈,麵皮卻很白,所以後來人給他起了個奸白臉的綽號。
楊賜有了這頭坐驥看他是多麼開心,坐驥雖好,美中不足就是沒有鞍韂,他騎在羊背上美滋滋的,楊老摳給牽著,其實就是護駕,就在村子裡逛開了。
看稀奇的都是些孩子們,咋咋呼呼,還真有些意思。
"玩猴了,玩猴了.......」孩子們喊叫著。
這時老支書走來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就是缺少一面鑼。」
鑼?孩子們最能接受新事物,於是找來了幾個破磁盆,叮叮噹噹就敲開了,還叫喊開來:「馬戲團來了,馬戲團來了......」
看楊賜喜氣洋洋,頭上戴一頂花花綠綠的布帽,眼上戴著一架紅色兒童太陽鏡,雪白的對襟褂,綠色束腿口的褲兒,太像了,像什麼?玩猴,玩什麼猴?猴騎羊,看這個模樣,哪點又不像?
楊賜騎在羊背上悠悠然地嚷道:「免費演出啦.......」
常言道:須求無愧於天地,要留好樣與子孫。楊老摳就是這樣言傳身教於兒子,可想而知這個楊賜將長成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楊賜長到十歲,比同齡的孩子都矮,天生的鬼點子其他孩子都是望塵莫及。調皮搗蛋可就出了名。這一天,他看到村頭路旁有棵彎柳樹,村裡的人出出進進都得從樹下經過。楊賜就看出一個巧妙來。於是他就爬了上去,他爬到樹上做什麼?也只有楊賜才能想得出來也能做得出來的一場惡作劇。
這時幾名下田做農活的婦女向這裡走來,楊賜看到這裡心中大喜,他向下撒起尿來,嘩嘩一陣子,這些婦女頭上戴著斗笠,那小便落在斗笠上。
一名婦女道:「下雨了。」
另一名婦女說:「一絲雲花都沒有哪來的雨。」
又一名婦女說:「是樹上知了尿的尿。」
這些婦女說說講講都不再意地就走開了。
好尚不可為,其況惡乎?這個楊賜打小就從沒有做過好事,自然不做好事,壞事少做,還可以得到原諒。可是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村裡的人說到他無不嗤之以鼻。
樹上的楊賜自以為得計好玩,在繼續等待著行人。這時馮正義初中剛剛畢業沒有考上高中,很是失意,準備去驗兵,還有幾個月那也不能在家閒坐著,於是就下地幹活來了。
楊賜看得真切,這回還叫喊了起來:「天降神雨。」
楊賜再次向樹下的馮正義「噴灌」起來。
熱乎乎,臊烘烘的一泡尿噴撒在馮正義的頭上。馮正義光著腦袋淋得正著,那尿從頭上淌到臉上,他再抬頭向樹上觀看,還流進到嘴裡。這時的馮正義也只有十七八歲,還不是一個很成熟的成年人,尚沒有完全從孩子氣中走出來,豈能容忍?他看到樹上這個百人嫌千人惡之的楊賜,不由人的火冒三尺。
馮正義指著樹上的楊賜破口大罵道:「兔崽子,你給我下來。」
楊賜卻一點也不畏懼笑嘻嘻地:「楊爺爺賜你一場神雨,還不謝主隆恩,等待何時?」
馮正義更是怒不可忍,可是他不會爬樹,急得他圍著樹團團轉,氣得他抓耳撓腮,無計可施。
「你給我下來......」
馮正義在樹下吼怒著。
「你給我上來.......」
楊賜嘻嘻哈哈地喊叫著,他在存心地激怒著馮正義。就這樣一個樹上一個樹下就像是說相聲,誰也奈何不了誰對擂起來。還招來了幾個與楊賜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前來看熱鬧,馮正義還叫起了勁,得不到發泄絕不肯罷休。
一個在樹上堅持著不肯下來,一個在樹下死守著,而形成都不退讓的局面,就這樣相持了一兩個小時。楊賜蹲在樹上漸漸地疲憊了,有些堅持不住。他心裡明白如果掉下樹來摔不死也得摔個腿斷臂折不可,有心下來,這個馮正義定是不肯相饒,一定會狠狠地揍他一頓不可。
馮正義在樹下發起了狠話:「小野種,你能在樹上一年,我就守在樹下十二個月。」
正是:
從小不成器,到老難成才。
楊賜聽了更是害怕,休說蹲在樹上一年,就是一天也蹲不了,不吃不喝不睡覺,誰也堅持不住。怎麼辦?人常說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回乾坤顛倒,我在樹上他在樹下,不是長久之計,只好求饒起來。
楊賜哀求著說:「正義叔叔,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馮正義仍是余怒不息道:「小野種,你不是有種嗎?樹上有多好,站得高看得遠,還有涼風吹著,神仙般的快活。」
楊賜可憐巴巴地說:「這上邊也不好過,我的腿早就蹲麻了,掉下來不摔死也得摔成殘廢不可,我爹我娘不是白養活了我十年。」
馮正義說:「你為什麼不學好?專門來害人?」
楊賜說:「我爹說樹大自直,我不是還小嗎。」
馮正義怒道:「你就是楊老摳這個老混蛋給寵壞了,養子不教父之過。」
楊賜說:「正義叔叔,你知道這是我爹的過就去找我爹吧,為了我,我那爹保證就不摳了,他一定會打酒給你喝的,我娘還會給你炒雞蛋。」
馮正義埋怨道:「這兩個老東西怎能教育好孩子,小時偷針,長大偷金,這不是愛,這是害。」
楊賜說:「叔叔,我可沒有去偷誰家的金子,只會偷瓜偷桃。說真的你一說偷我就來了精神,你只要放了我,我保證給你偷兩口袋的瓜。」
馮正義斥道:「我從來不吃偷來的東西。」
楊賜繼續哀求著:「有恩後報,叔叔你放我這一馬,我喊你是爹行不行?」
馮正義一聽楊賜能喊他是爹,氣也就消了一大半,笑嘻嘻地:「好吧,你就向我磕三個響頭,必須高聲喊我三聲爹,我就饒了你。」
這裡已經有了一群圍觀的孩子們,他們多會幸災樂禍,也一起叫好:「楊賜喊吧,喊了爹就放你走了,是個便宜的事......」
楊賜說:「那就一言為定。」
馮正義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孩子們也紛紛道:「我們作證,不得反悔.......」
楊賜大喜道:「我就下來了?」
馮正義允道:「下來吧。」
楊賜活像一隻獼猴飛快的滑下樹來。
馮正義說:「小猴猻,那就兌現我們的承諾吧。」
只見楊賜眨著一雙猴眼,還表現得既有誠意還很滑稽地說:「放心吧,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你就面南背北端端正正地坐好,等候我的大禮。」
馮正義疑惑地說:「磕三個頭喊三聲爹,還要這麼多的麻煩事做什麼?」
楊賜問:「你看過《智取威虎山》的電影嗎?」
馮正義說:「看過又怎麼啦?」
楊賜說:「坐山雕在高處坐著,好比是你,老九,那就是九爺,就好比是我九爺在下面給你扣拜,一來你有面子,二來也有個排場。」
馮正義道:「你小子別在忽悠我,就依你的。」
馮正義這回還真得信以為真,找了路邊不遠的一個坎,將身坐定,道:「小猴子磕頭喊爹吧。」
楊賜嬉皮笑臉地說:「就來個三揖九扣。」
馮正義問:「什麼是三揖九扣?」
楊賜侃侃道:「村里死了人下葬的時候,那些女婿們都得向他的老丈人行此大禮,這還是有規矩的,必須是三揖九扣。」
馮正義想了想道:「小王八蛋你在罵我?」
楊賜說:「豈敢,豈敢,我怎麼敢罵你?」
馮正義說:「我還沒有到結婚的年齡,你就想做我的女婿,明明在罵我。」
楊賜說:「三揖九扣的人也不一定是女婿,乾兒子,徒兒都是這個禮節。」
有些孩子還在推濤作浪道:「不是親兒子做個乾兒子也行.......」
馮正義那裡知道,這些孩子們都鐵的很,一個騙局馬上就施展開來。
馮正義道:「如此說來我馮正義就做你的乾爹吧。」
楊賜道:"坐好了沒有?」
馮正義說:「坐好了。」
楊賜說:「把眼閉上吧。」
馮正義問:「閉眼做什麼?」
楊賜說:「閉目養神才能表現你的威風來。」
馮正義還真的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沒有一點動靜,這才睜開眼,哪裡還有楊賜,連那一窩孩子都走的杳無蹤跡,氣得馮正義哇哇的怪叫道:「人說耍猴,今天我還被猴耍了。」
正是:
人說賊有妙計,智勝君子,這回馮正義真的有了領教。
說起小聰明,楊賜在茅草山村能是數一數二,不是吹噓抬舉他,拔下一根眼毛就能當笛子來吹,要是用在正地方,那還是大有作為的。
楊賜在十多歲就知道了他的出身,那是一個秋天,楊賜偷吃別人的瓜果吃壞了肚子,拉了好幾天的稀,老楊頭帶著他去縣人民醫院看病。萬家陪(楊賜的生母)生活上如此不檢點,成了趙錢孫李都是郎,日日夜夜做新娘,染上了**炎,也在衛生院拿藥,在這個時候雖然不能認子,學校錄取,可以說就是萬家陪與呂士忠一手所操辦的。
卻說丁雷考進了初中,學習亦然是努力和勤奮,成績仍然是遙遙領先,更得到蔡花的看重,蔡花是蔡老慾的女兒,與丁雷是同齡,因為學習他們走得更近。兩小無猜在少年人的身上還是無可非議的。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楊賜本來就是劣質產品,本質從小就壞,當他看到丁雷與蔡花上學放學總是同路而行,又常常在一起溫習功課,感情甚是溫馨,不免起了嫉妒之心。因此他打起了壞主意,在同學之間散發起小廣告;無非是一些詬言惡語,捏造了許多謊話,誹謗丁雷與蔡花在談戀愛.......
三年後丁雷和蔡花並肩考上了高中,楊賜又是在萬家陪的努力下不計考分也進入了高中的學校大門。人大了心也大,做起事來不由人的有些顧及,丁雷與蔡花摟頸攔肩也不便發生了。他們從少年已經成長我青年人了,就像兩棵果樹迎來了春天,一棵是花枝招展,一棵是奼紫嫣紅。
丁雷迎來他的十八歲,個頭有一米八,雖然皮膚不太白,紅璞璞的,身體健壯就像一匹駿馬,時刻都表現的雄赳赳氣昂昂的。長方臉膛,鼻直口闊,粗發濃眉,一雙睫毛很黑的眼睛。雖然不大,卻是藏鋒臥銳,流露出一種機警,智慧的神采。英俊的臉上,也帶著一種青年人常有的無所畏的表情。品學兼優,本年級學習委員,兼任學生會主席,是這個學校中一號帥哥。
那蔡花算是學校中一等一的校花,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長得很漂亮!惹人愛看的容貌,簡直就是晨露中的芙蓉,出水的荷花。雙眼皮,大眼睛,臉蛋又白又嫩,走起路來如行雲流水。每當她和丁雷走在一起,無不投過羨慕的眼光,當然了也包裹著不同程度的嫉妒。
尤其是楊賜,有時候還會恨得咬牙切齒。也許他抱怨老天,為什麼不要天下的男人都死完了只留他楊賜一個人,那蔡花就別無選擇非他莫屬了。你說這小子心腸能有多壞?他又自暴自棄,為什麼沒有把他生得好一點,該死的親爹親娘,太不負責任了,不該偷工減料做壞了我的人坯子。
楊賜就長得不怎麼樣,身不滿五尺,三分像人不像人,七分像猴才像猴,尤其他那兩隻猴眼,未從說話眼珠子先旋轉了七八圈,給人有深不可測的詭觀和懸念,可懼又可怕。那張猴臉上寬下窄,有皮無肉,就像秋後霜打的黃瓜,被太陽一曬,干而巴機的。要是在深山老林里準會把他看作一隻獼猴,臉皮卻很白,結合他的本性,人們給他起個綽號:奸白臉。他的一切動作也是於猴無二,腳不動手動,除了是睡覺沒有一刻是老老實實的,攀高爬樹更是他的拿手好戲,再高的樹他沒有攀爬不上去的,村里高矮樹上的鳥窩沒有幾個逃過他的手。因此他還沾沾自喜地說:「他是水滸中的時遷轉世,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星下凡。」
其實他什麼都不是,出了名的二流子,平日走路劃圈賊心不退的一個小混混。又是前後村出了名的搗蛋鬼。匪有匪道,賊有賊路,就是秦檜還有是三個相好的,楊賜也有兩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也就是他後來的團伙與接班人,一個叫劉收購,後來成為楊賜的幫凶,言聽計從,百依百順,老百姓給他起個綽號叫溜溝子,另一個叫常建設,這個人可以說就是楊賜的孝子賢孫,能不聽他親爹的話也得聽楊賜的,楊賜的話對常設來說就是聖旨,要他向南不敢去北,要他打狗,不敢去攆雞,因此大家也給他起個綽號就長舌子,或者是舔腚蟲。他三個除了上學便寸步不離地擰在一起捉蟬捕雀、抓雞打狗、偷瓜盜果,禍害一方。上次戲弄馮正義,就是這兩個小子在唱主角。
這一日,還是楊賜讀初中的時候,放了暑假,丁雷這些走正道的孩子都在幫助父母下地幹些力所能及的農活,楊賜卻和這兩個幫凶在做他們的勾搭,三個小子合計去偷一個叫韓老六的瓜。韓老六五十多歲,也是個吃喝嫖賭的能手,就因為不正干,在二十多歲賭博輸了錢還回家打老婆,妻子尋無上吊死了,他再也沒有成上家,直到現在還是一個單身漢。陰天一個人,晴天連影子才一雙,過日子沒有什麼心勁,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身體卻壯得像條牛,因為不到六十歲夠不上五保戶,也分了二畝承包地。別人種辣椒,卡塑料大棚種草莓,或者是特小鳳,這些他都不能幹,不是因為別的,種植這些經濟作物操心又廢力,就種起瓜來。瓜熟了也就引來了偷瓜的小賊,楊賜他們早就垂涎三尺,蠢蠢欲動。
這天上午,日晴風爽,楊賜招集了他的狐朋狗友,首先去所謂的前沿陣地偵察,韓老六的瓜田的兩邊都是高高的玉米地,一頭是溝,一頭是路。三人潛進玉米地向瓜田迂迴,慢慢地接近了瓜田。綠油油的瓜葉下橫七豎八地結滿了瓜,三個小子看在眼裡,樂悠悠地甜在心裡。
楊賜一揮手道:「進入陣地。」
金風未動蟬先覺,楊賜這三個小子哪裡知曉,一個三短身材,貌像如水滸傳中的武大郎,年齡在五十多歲,又胖又壯,黑不溜秋的,欲如半截子的黑鐵塔的二黃皮的老頭子韓老六已經發現了他們,也慢慢地向他們靠近。
三個小子向瓜田匍匐爬去,剛剛進入瓜田,兩隻有力的大手如鷹拿燕雀一般牢牢地捏住了楊賜和常建設的脖子,劉收購見勢不妙爬起身來就要跑,韓老六又一腳把他重重踢翻在地。
小巫見大巫,韓老六是什麼人物?楊賜這些作為都是他撩掉的勾搭,在這方面楊賜顯得太嫩了,充其量只能算上是個學徒的。
正是:
水流而境無聲,得處喧見寂之趣;
山高而雲不礙,悟出有入無之機。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