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傳奇 第四十四章 兩張一樣的臉

    看著蘇秀秀略微顫抖的雙手，黎然突然有些心酸不已，一個活了幾十年的女人，竟不能以真貌示人，這是怎樣的酸楚。一瞬間，黎然對黎文本來稍微轉好的印象又直接走了下坡路，這樣對自己妻子的男人怎麼都算不得一個好男人！

    蘇秀秀慢慢清洗著面龐，慢慢的輕輕的，似是要洗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才肯罷休，黎然默默的看著，手中拿著面巾。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蘇秀秀才抬起了頭，黎然忙將面巾遞了過去，只見水盆里厚厚的一層油脂粉，將清水染了顏色。

    蘇秀秀擦了擦臉，才放下面巾，看著黎然道：「然兒，娘親老了嗎？」

    黎然沒有回答，不是因為不敢回答，也不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是那張臉，那是她看過千遍百遍的臉，是前世的自己最為自豪的臉，那是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黎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震驚的看著蘇秀秀，她突然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現在的自己面容顯得有些嫩，還未真正長開，可是前世的自己就是這樣的臉啊：「為什麼是一樣的臉？」黎然喃喃自語，她不懂，為什麼蘇秀秀會和自己的前世有著一樣的臉。

    可是蘇秀秀不明其意，只以為母女臉龐的相似：「自然是像的，然兒是遺傳了娘的面容的。」

    黎然心中升起了千萬疑問，她想問，卻發現根本問不出口，只得呢喃著：「是啊，娘親真的很美！可是爹為什麼不喜歡看到娘親的面容呢？」

    蘇秀秀慘然一笑，搖了搖頭：「因為娘的這張臉太像一個人。」

    黎然一驚，忙又問：「可是爹為什麼會喜歡女兒？您若像，女兒不也像了嗎？」

    「是的，然兒也很像她，太像了，跟娘比起來，或許更像她！不僅的長得像，就連氣質語態都很像。許是因為太過像，你爹才會那麼的喜歡你。」蘇秀秀說的很平淡，平淡的如水一般。

    黎然似乎抓住了什麼，忙追問：「那個人才是爹真正的最愛，是不是？」

    蘇秀秀詫異的看著黎然：「然兒果然敏銳的。是的，那才是你爹真正愛的人。而那個人卻是你的姨母！」

    這次輪到黎然震驚了，茫然的看著蘇秀秀一張一合的嘴巴。

    「娘與你姨母是雙生子，因她早出生了半刻鐘，故而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我們的感情非常好，總是形影不離。當年也是我們二人一起遇到你爹的，你爹才華橫溢，知禮懂善，是個很好的人。」蘇秀秀緩緩走到椅子邊坐下，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我和姐姐都很你喜歡你爹，你爹很是聰明，總是能一眼就能分辨出我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我心知你爹喜歡的是姐姐，有心避讓，也算成全了姐姐，成全了自己。姐姐喜歡烹茶，我卻喜歡詩意，我們雖然愛好不同，卻心有靈犀，那段時間，你爹就住在蘇家府上，生活也是幸福的。可是有一天，姐姐上山採茶，不幸跌落山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蘇家一直以姐姐為傲，姐姐的離去使所有人的心都痛了。可是我知道，姐姐沒有死，若是姐姐死了我會感覺到的，但是我絲毫感覺不到姐姐出了事，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只有你爹相信我。蘇家落難後，你爹為了救我，便娶了我，可是每當你爹看著我的臉龐都會難過，甚至流淚，我知道他不願見到我這張臉的...」

    蘇秀秀說完，淚水流了下來，鹹鹹的，苦苦的。

    黎然震驚的呆滯在原地，動彈不得。蘇家！是蘇家，一定是那個名滿天下的蘇家！娘親是蘇家後人，而自己也是蘇家後人，那母親呢？前世的母親是不是就是蘇家的人？是不是就是娘親的姐姐？黎然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因為前世的她也是繼承了母親的容貌，而今生的她依舊繼承了娘親的容貌，一對雙生子所生的女兒自然極有可能會很相像的！

    「姨母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叫蘇琉璃？」黎然顫抖的問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蘇秀秀抹了抹眼淚，抬頭看著黎然，吃驚的問：「然兒如何知曉？這在黎府是禁忌的！」

    「果然...」黎然流下兩行清淚，「所以我的院子叫琉璃園？」

    蘇秀秀淡淡的點了點頭，自己的丈夫對自己姐姐的痴情，她是有目共睹的。

    「蘇家每個月圓之日是不是有什麼秘密？」這是黎然最後的一個疑問了，她不懂為什麼前世父親說母親總是在月圓時傷心流淚，為什麼母親離去時也是月圓之日。

    蘇秀秀想了想，搖了搖頭：「月圓之日，對於蘇家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

    「只是什麼？」黎然忙追問。

    「只是對於娘和你姨母是有不同的。」

    「什麼不同？」黎然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要停止跳動了，她知道，答案就在眼前。

    蘇秀秀蹙起眉頭，想了想，道：「娘曾聽你姥姥說過，娘與你姨母出生時，有位得道高僧曾來訪，並為我們姐妹祈福，言道若他日其中一人遠離，則可在月圓之日喚回。這些我們也都沒在意，只是每到月圓之日，我和你姨母的感應便分外明顯。」

    「那娘親有沒有喚回姨母？」

    蘇秀秀搖了搖頭：「娘每個月月圓都不出門就是因為要喚回姐姐，可是從無收穫，畢竟那高僧所言未必是真！」

    「不，不，是真的！一定是真的！」黎然淚流滿面的哭喊著，若不是真，母親怎會離開她？若不是真，母親怎會出現在她的前世？若不是真，那麼母親就有可能真的已經死了！不要，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看著失態的黎然，蘇秀秀吃了一驚，忙上前扶住道：「然兒，怎麼瞭然兒？」

    黎然猛地抓住蘇秀秀的衣袖，低泣道：「娘，然兒要找到姨母，一定要找到！然兒想見她！」想了二十多年了！黎然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前世的自己重生到自己表妹的身上，這是多麼離奇，又是多大的緣分！她相信，老天既然這樣做，定有它的道理，這是在圓了她尋母的夢想，她斷不可放棄！

    「不止是你，就是娘和你爹，也是一定要找到姐姐的！」蘇秀秀點了點頭，看著自己女兒幾乎瘋癲的樣子，心碎不已，果然是同根同血，她很欣慰，黎然會對自己的姨母產生這樣的情感表達。只是她不知道，黎然的情感表達更多的是因為前世的種種因果。

    平靜了下來的黎然扶著蘇秀秀坐了下來，問道：「娘的家是不是就是被天下人傳的神乎其神的隱世家族蘇家？」

    蘇秀秀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傳言誇大了而已。蘇家只是以茶起步的一個商家罷了，可惜娘不喜歡茶藝，沒有什麼天分，倒是你姨母，可謂是茶藝第一人了，就連你姥姥姥爺都曾誇讚不止。」說了又想到了什麼：「娘聽說你之前進宮上了一道迎賓茶？而且頗得皇上和眾臣喜愛？」

    黎然嘆了口氣：「然兒也是被迫無奈。」

    「想來然兒是繼承了蘇家的天賦的。」蘇秀秀欣慰的笑了：「蘇家自落敗以來，娘從來不敢想重新光耀蘇家，可是如今，然兒倒成了娘的希望了。」

    「娘真的這麼想嗎？」黎然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見蘇秀秀點頭，黎然忙道：「蘇家到底是怎麼落敗的？如此一個大的家族，不可能說沒就沒了！」

    「這些事以後娘再告訴你，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只會給你帶去無盡的麻煩！你只要相信，娘和你爹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蘇秀秀說的很激動，黎然知道她是在害怕，害怕蘇家的不幸會落到自己頭上，見蘇秀秀說的如此堅決，黎然也不好多問，只是點了點頭。

    「萬不可對外人說出你的身世！」蘇秀秀突然想到了什麼，忙提醒。

    黎然疑惑的看了看蘇秀秀，想著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掩蓋，這其中定是有什麼秘密的，而且或許是牽扯到國祚的，否則一個禮部侍郎又何必隱瞞？想著，感覺驚了一身冷汗，忙點頭。

    「其實然兒今天過來，確實有事要和娘商議的。」黎然想著，又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然兒想復興蘇家。」

    蘇秀秀吃驚不小，抬眸看著黎然，聲音顯得有些顫抖：「這...然兒不可胡鬧，現在還不是時候！」

    黎然搖了搖頭，知道蘇秀秀的擔心，笑著說道：「然兒自然不會以蘇家名義，然兒已經請祁王幫忙找了個店鋪，打算開個茶鋪，今天來也是打算和娘要了小紫小紅的賣身契，好讓她們恢復了自由身，去打理茶鋪。然兒畢竟是個千金小姐，總不能事事親為。」

    蘇秀秀聽著，想了一想：「這也未嘗不是好事，然兒告訴你爹了嗎？」

    黎然搖了搖頭，略有不滿道：「若是告訴了爹，怕就行不通了。」

    點了點頭，對於黎文的性格脾氣，蘇秀秀是了解的：「回頭我差人將她們二人的賣身契給你送去。只是這開鋪子也是要銀子的，然兒哪來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