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傳奇 第四十八章 乞兒

    黎然出了天下茶香，一時竟有些茫然了，想著老七已經將字幅送給蒙之衍了吧，不知道他看了會作何感想？或者會不顧一切？黎然笑著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或者會強迫自己？黎然依舊是搖頭，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他是個君子，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或者從此放過自己？想到這，黎然的心一陣的抽痛，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可是心裡依舊是疼！

    沒有坐馬車，黎然徒步慢慢走著，茉莉不敢多問，只是緊緊跟著，她知道自家小姐這是有心事啊。

    穿過東街，便是中街了，黎然走在中街上，四處無神的打量，依舊是繁華，依舊是熱鬧，依舊是人聲鼎沸，卻依舊找不到興趣所在。嘆了口氣，黎然緩緩回過頭：「茉莉，回府吧，我不認識路。」

    茉莉一聽明白了，搞了半天，自家小姐這是迷路了，忙指了指方向。

    剛一轉身，身後便傳來了吆喝聲：「攔住那小子，他偷東西！」

    黎然愣了，回過頭，就看到一個一身衣衫襤褸，約莫十三四歲的男孩向自己奔來，腿腳似是不便，跑起來一瘸一拐的，手中還拿著兩個饅頭，饅頭已經被男孩捏的變了形，卻依舊死死的被男孩握在手中。

    黎然突然明白了，看著男孩從自己身邊跑過，卻沒有動，只是攔住了男孩身後追跑的男子，道：「他是偷了兩個饅頭？」

    男子一聽急了：「就是啊！姑娘你攔著我做什麼，若是被他跑了，你賠嗎？」

    黎然淡淡一笑，從茉莉手中接過一粒碎銀子遞了過去：「饅頭錢我給了，就不要追他了。你耽誤這些時間追兩個饅頭，豈不是耽誤了生意，還是趕緊回去吧。」

    男子一見銀子，忙接了過去，感恩戴德的回道：「謝謝姑娘，這，這我沒有銅板找零啊，要不您跟我去趟鋪子？」

    黎然搖了搖頭，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不用找了，趕緊回去做生意吧。」

    男子一聽樂了，應了聲急急忙忙往回走去。

    「小姐就是心地好！」茉莉一邊撇了撇嘴，「那粒碎銀子都可以買很多饅頭了！」

    「算了，走吧。」黎然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剛走幾步，就看到那個拿著饅頭的男孩站在牆角看著自己，笑了笑，走過去問道：「是餓了嗎？」

    男孩點了點頭，又忙搖頭，支支吾吾回答：「九兒是很餓，可是我偷饅頭不是為了填飽肚子，是弟弟們快死了...」

    黎然聽得有些心驚，忙問：「怎麼了？」

    「餓的...」男孩低下了頭，看著自己赤裸的占滿污漬的雙腳，想了想又抬頭道：「我不是要你可憐我，我是想感謝你的，等我以後有了錢，一定還你！我發誓！」

    黎然心中微微一痛，愛憐的摸著男孩的頭：「我不要你感謝，你叫九兒是嗎？你告訴我怎麼了好嗎？你的爹娘呢？」

    男孩彆扭的躲開黎然的手，有些羞澀的回答：「我的頭髮很髒的，會弄髒了你的手。我沒有爹娘了，他們不要我，弟弟們是我一路乞討認識的，他們也都沒有爹娘了，可是我沒有照顧好他們，他們快餓死了...」說著，男孩鼻子一酸，卻仍是倔強的忍著眼淚，低著頭。

    「茉莉，去多買些吃的過來。」黎然淡淡的回過頭看著茉莉，茉莉心中一酸，本聽著九兒所說，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見自家小姐吩咐，忙朝街頭跑去。

    黎然回身看著比自己略微矮了一點點的男孩，溫柔的說道：「帶姐姐去看他們好嗎？姐姐可以幫助他們的。」

    男孩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黎然純潔善良的眼睛，又忙低下頭，用手背胡亂擦著差點流出來的淚水，悶悶的說：「姐姐不怕髒嗎？我們住在一個廢棄的廁所邊，很髒的...」

    「不怕，姐姐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男孩睜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黎然。

    「你都這麼大了，為什麼不去替人幹活，也可以掙點吃的穿的，為何要乞討呢？」

    「沒有人願意要九兒...弟弟們有的太小，沒有人照顧，我想帶著弟弟們去，可是人家不讓，要是九兒去了，他們就會餓死了，還有明明，他是個瘸子，也沒有人肯要他。」九兒說著又低下了頭，他開始害怕，害怕說了這些，漂亮的姐姐會不會就轉身走了，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看不起他不理他，甚至罵他。

    說到瘸子，黎然這才想起男孩的腿，又問：「九兒的腿怎麼了？我剛看你一瘸一拐的，是不是受了傷？」

    「這是上次偷了一塊餅讓人打的。」

    黎然突然覺得心中那塊空白變得滿滿的了，她不該難過不該傷心不該沮喪，對於這些孩子來說，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多麼的得天獨厚，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從來沒吃過一丁點的苦，還有那麼多人關心著自己。和這些孩子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頹廢！

    待茉莉抱著一包包子饅頭過來後，三人才慢慢消失在了街口。

    她沒有發現，在她背後的酒樓窗口，蒙之衍一直看著，身邊老七恭敬的站著。

    「去跟上吧，別讓她出任何事。」蒙之衍淡淡的吩咐，老七得了命令立刻跳窗跟了過去。

    蒙之衍做回椅子上，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身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和迷茫。

    正如九兒所說，他們的住處真的很髒，就在廁所邊上，應該是個廢棄的柴棚，棚里躺著兩個個約莫三四歲的孩子，還有兩個約莫在七八歲左右，邊上還坐著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孩，難聞的氣味混合著斑駁的泥土地，飄散出一股讓人作嘔的氣味，就連茉莉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九兒怯懦的看著黎然，他的害怕又再度出現，他不知道漂亮姐姐是不是要轉身走開了，只能傻傻的看著。

    黎然淡淡的笑了笑，拉過九兒的手道：「九兒，快去把吃的拿給他們，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跟姐姐走啊。」

    「走？」九兒拿起包裹，一聽黎然的後半句，愣住了。

    「難道你們想繼續住這裡嗎？去姐姐家住吧，姐姐會照顧你們的！」這是黎然來的路上想了很久的，正好作坊空著的，那麼大的作坊，住進去幾個孩子也是不成問題的，若是自己沒遇到便算了，既然讓自己遇到了，就沒道理不管的。

    「姐姐要收留我們？」九兒睜大了眼睛，閃亮的眼光中透露出不可思議。

    黎然點了點頭：「先讓他們吃點東西吧。」

    九兒忙狠狠的點頭，抱著包裹走了進去，和那個坐在地上的男孩一起將東西一口一口的餵給了躺著的四個孩子，可能真的是餓暈了，他們吃的很慢，有一個甚至一口都沒吃，黎然擔憂的看著，想了想，把老七叫了出來：「帶上這幾個孩子，去作坊。」

    老七也不詫異，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將其中一個清醒的孩子背在肩上，雙手一摟，將另外三個孩子一併摟在了懷裡。黎然則一手拉過九兒，一手拉過另外一個孩子，道：「走吧，去姐姐家先住著，若是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九兒一臉的興奮，而兩一個孩子猶豫了，黎然這才發現他就是九兒口中的瘸子明明。

    看著明明一臉的猶豫，黎然低下頭來：「你就是明明吧？怎麼了？」

    明明抬著髒兮兮的臉，看著黎然，喏喏的說：「我是個瘸子！」

    「姐姐知道！」黎然笑了，「姐姐只是想照顧你們，瘸不瘸又有什麼關係呢？或許姐姐可以找大夫醫好你呢？」

    「醫不好的...」明明低下頭，淚水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我生下來就是這樣，一個腿長，一個腿短，七歲的時候爹娘就把我丟了，他們說明明永遠都會是個瘸子...」

    黎然心中一震，蹲下身子，拉起明明的手，輕輕拍了拍：「明明別難過，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每個人都有他的優點和長處，上天很公平的給了每個人優缺點，因為明明太過優秀了，老天都嫉妒了，這才讓明明身殘了。但是千萬不要怪任何人，也不要恨老天，因為這些都是公平的，只是你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優點！姐姐不會介意明明是個瘸子，反而因為明明瘸了，更心疼明明了。你說，這是不是有得必有失？」

    「真的嗎？」明明淚眼朦朧的看著黎然。

    黎然堅定的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姐姐怎麼會騙你們呢？跟姐姐回家，姐姐一定可以發現明明好多好多的優點！」

    明明高興的扯著嘴角笑了，緊緊的拉住黎然的手，生怕被拋開似得。

    九兒也不甘示弱的拉著黎然另一隻手，扯出一張傻笑的臉。

    身後茉莉忙擦了擦眼淚，露出開心的笑容，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