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司寇長青便來了雅靈宮,聽了通傳,菀晴便帶著黎然去了正屋。
黎然小心的捧著畫軸,她知道今日必須孤注一擲,不論怎樣,總要試試的。蒼蘭雅聽說畫軸的詩詞已經提好,甚是高興,忙差人將畫軸拿了過來,打開畫軸,定定的看著畫上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一時感慨良多,對於畫上的女子,她更多的是感謝的,若不是她,自己恐怕只是皇宮中一個不為人知的小丫鬟,很少有人知道,因為自己的面容,皇帝蒼林晟才找人冒名將自己改頭換面成了堂堂的公主,從此榮華富貴不斷,皇恩不絕。但是蒼蘭雅也是怨的,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怨,但每每想到自己因為這張臉從此囚禁皇宮,不得自由,甚至處處被人算計,心中就悶得慌。
仔細的打量著畫軸左側兩排詩句,蒼蘭雅並不能真正了解其中深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兩排詩句,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這樣的女子,就這樣灰飛煙滅了,卻不知道下一輪迴是否能得以解脫。
「公主這是怎麼了?」看著蒼蘭雅兩行清淚,司寇長青皺了皺眉頭。
蒼蘭雅忙胡亂的擦去臉上的淚痕,將畫軸遞了過去道:「長青哥哥也看看吧,雅兒不懂,但是只覺得寫得很好。」
司寇長青奇怪的接過畫軸,口中默念:「一顰一笑一傷悲,一生痴迷一世醉;一嗟一嘆一輪迴,一寸相思一寸灰。」許久抬起頭,看著菀晴,應該說,是看著菀晴身後的黎然,目光中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芒。
黎然坦然的接過他的目光,她想看清楚司寇長青會怎麼做。因為如果她猜得不錯,那麼這四句詩是極符合賢珍皇后沐雅琪的,司寇長青沒道理不知道沐雅琪的事情,那麼當他知道黎然提了這四句詩,定會產生懷疑,這也是黎然的第一步冒險。
「確實是好詩!」久久,司寇長青收回目光,看著蒼蘭雅:「公主,菀晴姑娘果真是才華出眾的,再沒有詩句可堪比這幅畫了!」
蒼蘭雅懵懂的點了點頭。
菀晴笑道:「多謝公主、司寇公子誇讚,菀晴昨日試著泡了茉莉花茶,不知公主可要試試?」
「真的?太好了!長青哥哥也一起嘗嘗,這可是蒙夏國黎然姑娘的絕技花茶!」蒼蘭雅立刻破涕為笑。
司寇長青疑惑的看著菀晴:「自然是要試試的,只是不知菀晴姑娘如何會這花茶?長青對於蒙夏國的花茶也是早有耳聞,可惜無福可享,素問這花茶工藝繁瑣,一般人是制不成的。」
菀晴起身福了福身子:「菀晴一直仰慕黎然姑娘,也曾與黎姑娘討教一二,感嘆黎姑娘從不藏私,對菀晴也是無所保留,如今到了這皇宮,菀晴閒來無事,便試著泡製,不想卻也製成了,只是味道不如黎姑娘所制,還請公主、司寇公子海涵。」
「無妨!菀晴師傅,你儘管泡來。」蒼蘭雅擺了擺手,對於花茶,她也是饞了很久了。
菀晴點了點頭,黎然將懷中的茉莉花茶遞了過去,菀晴就著茶桌取了壺熱水直接沖泡,輕聲道:「菀晴才藝不精,只是將花茶粗略製成,但是卻無法用茶技泡製,更泡不出黎姑娘的味道,這樣直接沖泡反而更引香味了。」
黎然將沖泡好的茶端到蒼蘭雅面前,又端了一杯遞給了司寇長青,司寇長青若有所思的看著黎然,伸手去接茶杯,忽感覺不對勁,茶杯底下有東西!
司寇長青不動神色的接過茶杯,手一動,茶杯底下的紙條被其放入袖中。聞了聞茶香,嘆道:「如此香味,菀晴姑娘竟要謙虛不如黎然姑娘!」
「確實不如黎姑娘的花茶,菀晴並非自謙!」菀晴微笑解釋。
「若真如此,長青倒是真的很想見識見識黎然姑娘的茶技了!」司寇長青笑著嘆了口氣。
蒼蘭雅輕輕品了一口:「果然是香味獨特,茉莉花香中帶有淡淡的茶清味,甚是獨特!」
司寇長青並沒有長做逗留,喝了茶便匆匆告退,菀晴也帶著黎然回了廂房。
「司寇公子會怎麼做?」菀晴有些擔憂的看著黎然。
黎然不慌不忙的理了理頭髮:「他能如此淡然的接過紙條,就是有戲,我想這一次我們是賭對了。」
司寇長青出了宮,抽出袖中的紙條,打開上面寫著:望公子能帶我出宮,只此一次!皺了皺眉頭,司寇長青手捏著紙條,瞬間化成了無數碎屑,然後回過頭看著小童道:「幫我告訴雅公主一聲,就說我要借菀晴姑娘與其侍茶女,為家母奉上一杯花茶,請公主即時安排,明日一早我派人來宮門口接。」
小童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宮門。
聽了蒼蘭雅的話,菀晴吃了一驚,這司寇長青的本事還真是大,竟然直接向雅公主借人,而且雅公主竟然直接就同意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不敢多有疑慮,忙應了聲。
正如司寇長青所說,次日一早,宮門口,一輛豪華的馬車早已等候,菀晴三人上了馬車,頓時愣住了,車上竟然有人!
黎然輕嘆了口氣:「司寇公子只是備了這一輛馬車?」
「怎麼?不夠寬敞?」司寇長青輕笑。
黎然搖了搖頭,扶著菀晴坐了下來,馬車確實夠寬敞,四個人坐在裡面竟然不顯擁擠,只是黎然不懂,司寇長青這是為了哪般?想了想,抬頭道:「多謝司寇公子相助,我們感激不敬。」
司寇長青搖搖頭:「長青並不是為了你們的感謝,長青只是好奇為何會找上我?」
菀晴抿唇不語,蕭秋月乾脆直接將眼神瞟向別處,黎然見狀暗嘆口氣,她們這是非要自己說啊!
「可能是我等冒昧了,我相信公子是可信之人,所以就找了公子幫忙,絕無其他用意。」黎然硬著頭皮回答。
「哦?小冉姑娘相信長青?」
「信!」不信也不行啊,黎然暗嘆,點了點頭。
司寇長青長舒一口氣,靠在車背上:「那就請姑娘如實相告,你,究竟是誰?」
黎然愣了一下,就連身邊的菀晴蕭秋月也愣住了,按照正常思路,他不是應該問她們究竟想幹什麼嗎?怎麼跳躍的如此快?還是他根本不在意她們會做什麼?
看著黎然呆愣的表情,司寇長青笑了笑:「你們出宮想做什麼,長青並不感興趣,也不想窺探什麼,相對而言,對於小冉姑娘的身份,長青更為好奇,這也是信任的表現不是嗎?」
黎然點了點頭,如何能不是?若是不告訴他便是不信任,恐怕真的想知道什麼也難了,但是若是說了,自己還能否安然離開晉源國,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了!
「姑娘儘管放心,長青別無他意,對於姑娘的才華,發自內心的佩服,不論姑娘什麼身份,長青保證,絕不泄露,除非姑娘會做什麼對我晉源國或者司寇家不利的事,若真是如此,長青也不會放過姑娘的!」司寇長青說著,眼神逐漸凌厲起來。
黎然微微一笑:「司寇公子果然有君子之風,若是我藏著掖著,就是對公子的不敬了。其實真說起來,我與司寇家主倒是有數面之緣的,只可惜,處境不同,不能共語罷了。司寇公子儘管放心,我絕沒有傷害別人的意思,更不會摻和到國家之中,我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罷了。」
「那就好。只是不知姑娘到底是?」司寇長青鬆了口氣,他自然是不願意兩人處於對立面的,若真如此,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什麼,不是敵人就好,那麼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我就是黎然,想來公子已經聽聞了。」黎然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終究還是要自報家門的,既然走到這一步,不說也是不行的了。
「你就是黎然?」司空長青吃了一驚,失色的看著黎然:「果真是你?」
「如假包換!」黎然淡然的點頭。
「哎!」司寇長青長嘆一口氣:「長青早該猜到的,畢竟如今能有如此才華,又能讓菀晴姑娘甘心跟隨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黎然姑娘你了。只是長青不懂,你們明明是兩個國家的人,如何走到了一起?」
「說來話長。」黎然惆悵的看著車簾:「然兒的茶道不是蒙夏國武皇帝所希望的道,然兒不願為了偷生而欺騙天下百姓,不得已,只能逃離蒙夏國,幸好遇到菀晴姑娘,才得以躲避開追兵。」黎然將其間的種種都隱了去,她覺得實在沒必要說,也不想將其他人都牽扯了進來。
「那黎姑娘何以來了晉源國?長青聽聞你與那龍虎將軍是有過節的?」
黎然點了點頭,真是煩躁,怎麼會有一種走到哪都有敵人的感覺,這著實讓她頭疼:「然兒為了奪詩情大賽的第一,確實將龍虎將軍得罪了,他也曾想要取我性命,可是如今,然兒卻不能不來晉源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