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終究沒有告訴黎文自己的真正身世,一來太過離奇不可信,二來她想保留爹心中對前世母親的愛,她看的出來,爹是真的很愛自己的母親的,若是知道自己竟是「情敵」之女,那麼這份愛還會長存嗎?他心中的念想還會持續嗎?黎然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就這樣吧,雖然心中一直堅信總會找到母親,可是可能性有多大?她只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只要堅持,夢想就會實現,只要堅持,她一定可以找到!
黎然參加詩情大賽的事情是由朝內一個二品大員上報武皇帝的,武皇帝雖然驚訝卻沒有反對,畢竟與詩情大賽相比,黎然的存在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只要有可能,武皇帝自然是欣然同意的。
太子府中,太子蒙之浩靠在太師椅上,看著手中的名單,修長的手指慢慢收緊,長存於嘴角的微笑慢慢消失,瞥了一眼跪在眼前的人,一手將名單揮到對方臉上:「連一個小女子都殺不掉,你們還回來做什麼!」
語氣中的慍怒讓低頭跪地的人渾身顫抖,磕巴的回答:「屬下也沒有料到固國將軍會橫插一槓,救走黎小姐。」
「沒有想到?」蒙之浩撣了撣微皺的衣袖:「那你想沒想到,我會殺了你!」
「屬下知罪!」
「哼!」蒙之浩終是沒有下殺手,半晌淡淡的說道:「四弟看來是上了心了,犒賞三軍後竟敢不回宮復旨,直奔天下茶香!不僅如此,還將黎然交給本太子保護!」蒙之浩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恨,他真當自己不敢下手嗎!
「那太子殿下若要她死不是易如反掌?」跪著的人顫巍巍的說著,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
「愚蠢!」蒙之浩賞了對方一個白眼:「若是死在詩情大賽之前,那麼本太子的名譽將會盡掃,為了一個女子,還不值當!就算如此又如何?聽說那個黎然除了會泡茶,其他幾乎一無是處!」
跪著的人不敢再答話了,只是低頭不語。
「這樣的人參加詩情大賽也毫無作為!我就看看她名聲盡毀時,四弟將如何收場!」
原本黎然覺得她吩咐的幾件事,蘇酒和老七定然辦得最為順當,誰知道竟然是茉莉,聽茉莉說,自她宣傳出去說黎然要收徒,那報名的人可謂人山人海,幾經挑選,又過了蒙之衍那關,才將十六名人選定了下來。
黎然到了品香茶閣後院時,十六名女子皆已到位,站在廊下等候。黎然邁著不慌不忙的腳步緩緩走過後院,進了後屋。廊下女子皆目瞪口呆,互相對望,不知所措。
一刻鐘後,兩名女子互相嘀咕,實在弄不清黎然這是擺的什麼陣勢?不是說好了今日是來拜師的嗎?另有兩名大膽的女子拎著拜師禮到屋前求問:「黎小姐,我等前來拜師,但求一見。」屋內靜悄悄的,無人答覆。
兩名女子悻悻的走迴廊下,眾人都是驚訝不已。又過了一刻鐘,嘀咕聲越來越多,有些女子因長期站立,腿開始發酸,漸漸有了不滿的情緒。
三刻鐘後,嘀咕聲越來越大,伴隨著聲聲埋怨,又不願放棄這難得爭來的拜師名額,只得繼續焦急的等著。
屋裡玫瑰一臉疑惑的看著正在品茶的黎然,小聲的問:「小姐?這是?」
黎然淡淡一笑:「我要收徒是假,培養心腹是真,不需要多,只要三五個便足矣。不過現在看來,都是些毛躁的千金小姐,怕是難堪重任了。」
半個時辰過去,有個性子急躁的姑娘忿忿的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甩著袖子走了。有一便有二,一個時辰後,原本的十六個人只剩下十人,而抱怨聲依舊不斷。
黎然嘆了口氣:「還有人留下,希望能有一兩個過得去的便好。玫瑰,叫她們進來吧。」
玫瑰點了點頭,開了屋門。廊下女子見屋門打開,都驚喜的望了過來,見玫瑰招手,忙爭先恐後的走了過去。
黎然坐在椅子上,看著陸陸續續進來的女子,儀態萬千、風姿卓越、體貌端莊、舉止得體,蒙之衍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那些女子進來之後,紛紛獻上拜師禮。
黎然揮手讓玫瑰都退了回去,這才緩緩道:「都坐吧,之前倒是為難了你們,休息會喝口茶。」
眾人聞言忙找了位子坐下,端起茶杯舉止優雅的品嘗。
黎然看著那些好不容易爭來離自己近些位置坐下的女子,淡淡一笑,也捧起茶杯輕輕品了起來。
古語有言,寢不言食不語,喝茶講究靜心靜氣,不急不躁,眾人倒是做的很好,頗有大家風範。黎然滿意的點了點頭,抬首道:「我收徒有三個要求,做不到的就請離開。」說罷環顧了一圈,見皆面染喜色,繼續道:「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第一點就是要求拜我為師者以後只得留在我身邊,不得我的允許不可輕易離去。」看著眾人臉色微變,有些人甚至有了起身之意,黎然笑說:「若是覺得為難便離去吧,勉強之人我也是不要的。」果真有三人起身,見了禮,拎著拜師禮退出了房門。
「玫瑰,離去之人,皆送二兩桂花茶以作補償。」
玫瑰聽罷,忙頷首,出了門,眾人聽罷面面相覷。
黎然清了清嗓子又道:「第二點,想必諸位也已經聽說了,我昨日在街上遇刺,險些喪命,還連累了我的一個家人為我喪命,所以說在我的身邊並不安全,可能隨時會沒了命的...」也不說完,只是看著臉色微微發白的姑娘們。
「黎小姐,我還有家人,我不能...」其中一女子起身,顫顫巍巍的行了禮退了出去,這一退便退了大半。
看著屋裡僅剩的三人,黎然依舊風輕雲淡,笑問:「你們不怕死?」
三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人鼓足了勇氣低頭道:「怕死,可是黎小姐的茶技可謂神乎其神,若能得相傳,冒點危險也是甘願的。」
黎然點點頭,嘆了口氣,又道:「我的第三個要求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難了。做我的徒弟,我不僅會教你們茶藝,還會教你們其他的東西,不過,我要你們真正的為我所用,也只能為我所用!」
看著黎然鄭重的眼神,三人心中一震,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若是做不到便離去吧!」黎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坐著沒有動,半晌黎然才抬頭看了看,笑道:「既然你們選擇留下,那麼我就有必要了解你們的生世來歷了。說說看吧,再說說為什麼留下來。」
坐在最後面的女子嬌澀的起身,見了禮低聲道:「小女子名叫潘玲兒,今年十五,家住景城,原也是個大戶,前年父親因病去世,母親傷心過度,撒手人寰,玲兒本是來大威城尋親的,可親人早已人走樓空,這些日子一直在一品茶樓做工,聽聞小姐肯收徒,這才尋了過來,只是碰碰運氣,既然有了機會,自然不願放過的。」
黎然點點頭,這個潘玲兒她早有聽玫瑰提過,倒不是因為她是一品茶樓的人,而是對她的執著頗有興趣,對茶藝也是很有研究,就連蒙之衍也曾誇她悟性甚好。
潘玲兒坐了回去,眼眶也微微紅了起來,許是想起了自家的不幸。其身邊的另一女子款款走了出來,福身道:「小女子蕭秋月,年芳十七,是個沒爹沒娘的人,所以小姐所說的要求對小女子來說可有可無,只是敬佩小姐的膽識,所以拜服而來。」
黎然皺了皺眉頭問:「你的過去可否說的詳細些?」
蕭秋月抬眸看著黎然,忽然笑了:「怕是說了小姐便會尋了個理由打發了小女子了。」
黎然也笑了:「你且說來聽聽,我若是那種人,否則又怎配得上你的敬佩?」
蕭秋月深深的看著黎然:「小姐真的要聽?」
黎然點點頭,自然是要聽的,有些事若是不說開了便是刺,這樣帶刺的人怎能放在身邊。
「小女子是香滿樓的頭牌,藝名蕭蕭。」蕭秋月說完依舊緊盯著黎然,似要看出個花兒來。
黎然微微一愣,頓時明了,難怪她不肯多說,倒是自己魯莽了,淡淡一笑,端起了茶杯:「秋月姑娘多心了,我黎然自然不是看表面的人,如秋月姑娘這般淪落風塵,卻堅守理想的女子很少了,黎然很是佩服。既來之則安之,何不喝口茶休息會?」黎然的話自然是為了表明她不會打發蕭秋月走的。
蕭秋月聽罷身子一震,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內心卻如滔滔江水一般波瀾洶湧,她果然不愧為自己敬佩的女子!
最後一名女子也跟著起身見了禮道:「小女子婉如,今年十六,家就在這大威城外,是個農家,父母在婉如兒時便已離去,婉如早已無親無牽,隻身一人來到大威城是想圖個前程,聽聞小姐招徒便來了。婉如對茶藝頗為喜歡,只可惜家境貧寒,自小靠著鄰居鄉里接濟生活,沒有接觸的機會,如若小姐不棄,婉如原為小姐赴湯蹈火。」
黎然皺了皺眉頭,淡淡的放下茶杯:「我只是收徒弟,何須你赴湯蹈火?」
婉如一愣,微紅了臉回答:「一早聽聞小姐遇刺,知道在小姐甚是危險,在婉如看來,便是赴湯蹈火了。」
黎然扯了扯嘴角,低頭不語,見玫瑰進來這才開口道:「玫瑰,送婉如去老三那裡,就說是我收的徒弟,讓他定要好生招呼著。」
婉如一聽大喜,忙跪下:「謝謝師傅。」
黎然擺了擺手,玫瑰見狀上前扶起婉如:「婉如姑娘,隨我來吧。」
見玫瑰與婉如走遠,潘玲兒咬緊了下唇不敢多問,倒是蕭秋月一臉懷疑的神色,定定的看著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