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了護衛將自己的規劃設計圖送去給蒙之衍後,黎然拖著疲憊的身子去了茶韻坊,幾日沒去,對於那群孩子的進步與否,黎然還是非常在意的,既然選擇了他們,那就不能辜負了自己,更不能辜負了他們。
去了蘇酒等人住的屋子,黎然突然發現程友等人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如會偶爾對自己露出笑容,再比如現在,程友見自己坐在石凳上,竟然端了杯茶過來了。
程友見黎然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不禁臉有些微微發燙,撇開視線輕咳一聲道:「我能坐在這嗎?」
「自然可以!」黎然點點頭,喝了一口程友端來的茶。
「你不怕茶里有毒?」程友抬頭驚訝的看著黎然。
「你會嗎?」黎然微微一笑,真是個彆扭的孩子:「讓別人信任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學會相信別人。」
程友見黎然對自己笑,微微一愣,搖了搖頭:「看得出來,你不是你那日所說的那種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黎然輕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遠處因為臨時休息嬉鬧在一起的孩子們:「我缺少勢力,我太需要有自己的助力,這樣我才能保護自己,保護我的家人。確實,你們,並不是我最好的選擇,但是我曾聽蘇酒說過幾次他流浪乞討時的事,我很感動你們能互相幫助,很感動你們的義氣,也很同情你們的遭遇,相對於你們,我是幸運的。既然要培養自己的勢力,選誰不都一樣,我要的只是衷心而已。可是你們是什麼樣的性格,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若是我好心相勸,你會看在眼裡,聽在心裡嗎?你們會留下來嗎?」
黎然說著自嘲的一笑:「你說的不錯,我是個女子,也是個年齡不大剛剛及笄的女子,但是那又如何?誰說女子不如男?年齡能代表什麼?我沒有高遠的目標,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家人而已。我只相信,不論何時,有志者事竟成!若是你連自己都不信,那麼誰還會信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有句話說得好,日久見人心,你可以選擇慢慢看,或者等自己強大了,再離開也不遲,我想你不是笨蛋,自然會選擇。」
「你真是特別!」程友半晌低低回了句:「明明是個千金大小姐,為什麼會有人殺你?」
黎然回過頭看著程友:「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並不是自己不招惹別人,別人便會放過你,有時候生不由己,有時候欲望可以燒滅一切。」
「確實!」程友點了點頭:「這幾日我一直在想,我程友不是孬種,更不是黑白不分的笨蛋,蘇酒是我兄弟,我信他!」說著灼灼的看著黎然,「既然他信你,那麼我也會信你。」說著回到了訓練場地。
看著程友的背影,黎然笑了,原來人心有時候也是很簡單的。
到了品香茶閣的後院,見潘玲兒正端著剛泡好的茶細細品嘗,黎然欣慰的笑了,自從收了潘玲兒,她便很是用心努力,只要無事,便一絲不苟的細細鑽研茶味茶香。
見黎然過來了,潘玲兒放下茶杯恭敬的見禮:「師傅。」
黎然擺了擺手:「說了多少次了,不用這麼見外,師傅師傅的叫倒是顯得我老了,我情願你和秋月能當我是朋友姐妹。」
「那怎麼行!」潘玲兒低下頭:「師傅就是師傅,怎能亂了輩分,何況玲兒怎敢高攀。」
「隨你吧。」黎然也不在意,心知再怎麼說也抵不過這萬惡的封建思想,也懶得爭論:「再有幾日便是茶藝比賽了,可有信心?」
潘玲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玲兒會盡力。」
「不要用壓力。」黎然笑了笑:「又不是非要奪了第一不可的,只是讓你多些見識學習的機會。再次,舉辦茶藝比賽,在於收納人才,名次並不重要。」
「可是玲兒不想讓師傅失望,也不想讓自己錯失機會。」潘玲兒執著的看著黎然。
「有這份執著也是好的,可想好了要泡什麼茶?」
「茉莉花茶。」潘玲兒堅定的說道。
「哦?為什麼?難道玲兒不知道茉莉花茶早已被人熟識,怕是很難有亮點的。」
「師傅曾說過,茉莉花茶性暖,這剛過冬天,還沒有打春,還是有些寒氣的,茉莉花茶這個時節喝最好不過了。而且玲兒認為只有人人皆知的茶,泡出別樣的味道,才更獨具風采。」潘玲兒說的自信滿滿。
黎然讚賞的笑了:「玲兒打算怎樣泡出別樣的味道?」
「師傅請嘗嘗。」潘玲兒將自己剛泡的茶倒了一杯端給黎然。
黎然端起,聞了聞,臉上笑意更濃:「玲兒果然是好天賦,這一泡法我還沒教你呢,你倒是想到了。」
潘玲兒驚訝的睜大眼睛:「師傅原來早已知道了?那玲兒倒是鬧笑話了。」說著低垂了臉。
黎然嘆了口氣,自己知道是前世的知識作祟,而潘玲兒是自己悟出來的,這天賦卻不是自己能比的,看著潘玲兒一臉的羞愧,忙開口安慰道:「玲兒錯了,我沒教你你便悟出來了,這便是玲兒的天賦,也是不可磨滅的,若說是玲兒自創,也無不可,何必糾結於我知不知道呢?」
潘玲兒聽罷臉上一喜,忙問:「那師傅可嘗的出來玲兒這杯茶中放了其他何種茶?」
黎然聽罷又聞了聞,輕輕品了一口,待回味後笑道:「看色澤是紅茶,品味應是晚紅吧?」
「師傅果然厲害!」潘玲兒敬佩的看著黎然。
黎然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紅茶性寒,與茉莉花茶融合,反倒淡了茶性,再者紅茶味濃,偏苦,與茉莉花香蘊和後,苦味雖然是淡了許多,卻也將茉莉花香中和了,少了茉莉獨有的氣息,反倒不好了。玲兒何不用龍井試試?」
潘玲兒聽著,眼睛閃亮亮的,忙點頭:「多謝師傅教導,玲兒知曉了。」
黎然點點頭,對於潘玲兒的茶藝精神很是佩服,想著將來必然可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心中滿是欣慰。
這邊,潘玲兒收拾了東西打算重新泡製,那邊老六匆匆走了進來,見禮道:「小姐,皇宮內務處常公公來了。」
黎然皺了皺眉頭,抬頭看著老六一臉的擔憂,微微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六哥不用急,我這就去看看。」
「小姐只管周旋著就好,屬下已派人通知了王爺。」老六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句。
黎然嘆口氣,自己還真是夠弱的,什麼事都要勞煩蒙之衍,也不答話,徑自去了茶樓前廳。
客套的和常公公打了馬虎眼,領著常公公到了後堂,尋了間屋子,請人端來了茶,這才一臉微笑的問:「不知常公公此次前來我品香茶閣,有何事嗎?」
常公公是皇宮內務處主管太監,身材微微臃腫,一臉媚笑,聽黎然問,這才回答:「黎小姐真是好生厲害,這茶樓茶鋪可是開得風生水起啊,就連皇上都曾夸小姐您是茶藝高手啊!」
黎然淡淡笑著:「公公客氣,然兒也只是因為喜歡罷了,倒是讓公公見笑了。」
「哪裡的話,這不,黎小姐的大喜啊!」
「哦?喜從何來?」黎然穩了穩心中微微的不安,輕聲問。
「皇上可是說了,皇宮內務處以後的茶品都由您的天下茶香供應呢!」
看著常公公一臉笑容,黎然微微一愣,武皇帝這是何意?想過他會為難自己不讓自己開茶樓,倒是沒想過他會支持自己?難道這是天降餡兒餅?
看著黎然呆愣的表情,常公公又道:「這不,皇上差奴才來給您報喜,稍後這聖旨可就到了,黎小姐可得穩住點啊!」
「多謝公公!」黎然忙掏出銀票塞了過去,又問:「公公可知,皇上怎會突然看中了天下茶香?」
「還不是因為您的天下茶香遠近聞名啊,皇上自然是有聽聞的,再說了,有天子殿下為您說話,哪有不好的?」
太子?黎然心中的不安擴散了開來,又遞了張銀票過去,問道:「還請公公給說仔細些,這樣然兒也好有個底,不至於鬧出笑話不是?」
常公公也不客氣,將銀票塞進衣袖,笑答:「黎小姐小心點是沒錯的,不過這次還真是多心了,您想啊,這皇宮日後的茶品都由天下茶香供應,那不是給小姐您舔臉嗎?雖說,供了皇宮就不能對外售賣了,可這皇宮的銀子那絕對比對外掙得多不是?黎小姐這是大喜事哦!」
黎然頓時明白了,太子這是要斷了她的後路,讓她從此再度歸隱,休想!想著,黎然笑著點頭:「多謝公公指點,然兒明白了。」
送走了常公公,黎然沉下臉色,若是接了聖旨,那麼這些日子的努力就白費了,她黎然以及她的茶館茶樓便要在百姓的視線中消失,若是不接聖旨便是抗旨,死罪一條!好狠的太子!好狠的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