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英雄 第一回阪泉
「大爺，請問這裡離咸陽還有多遠？」在灌木叢邊沿的一片小湖邊，有個老漢正拿著一根木叉在那裡叉魚，我走過去問道。
「咸陽？」那老漢仔細地打量著我，看得我很難受，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樹枝——還好，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
「往西邊不遠處，是我們首領的住所，你去問問他吧，他也許知道咸陽。」他說道。
「咸某在此謝過，我們後會有期吧。」我對他苦笑了一聲後說道。
哎，要不是那個破遊戲，我怎麼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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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我在遊戲裡的角色名字叫「咸陽」，可我剛到咸陽城門口，守門的那個npc便開始攻擊我，並一下子進入了戰鬥場面。
「咸陽將在今天凌晨時摧毀，咸陽不得離開城池區域。重複一次，咸陽將在今天凌晨時摧毀，咸陽不得離開城池區域。」那個npc竟然在戰鬥場面里對我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這可真是邪門兒了，肯定是遊戲新加入的任務，我想。
「我偏要離開，你卻怎樣？」我快速在對話欄里輸入了一段文字。
「咸陽不得離開城池區域，沒有理由！」真新鮮，npc竟然跟我對起了話。
這任務越來越離譜了，我也來點離譜的。我在對話欄里快速地輸入道：「咸陽最新指令，咸陽立刻執行無敵指令，請立刻執行無敵指令。」
「接受咸陽無敵指令，無敵指令即將執行。」npc竟然對我開起了玩笑。但它接著卻在「系統公告」欄開始顯示起來：……所有id注意，系統公告，咸陽現在執行無敵指令……所有id注意，系統公告，咸陽現在執行無敵指令……
這個任務真邪門兒了。
「咸陽最新指令，咸陽脫離戰鬥。」我還不信這個npc真能聽懂我的話。
「咸陽接受指令，脫離戰鬥。」npc說完，還真讓我脫離了戰鬥畫面。我真是佩服這些做遊戲的傢伙了。無敵，無你個頭，遊戲開發商越來越沒智商，這麼弱智的謊話也敢說。
我沒理npc直接進了城。我看見城裡的公告牌前圍了好多人，我也湊了上去。那上面是公布本服務區十大高手的地方。我在遊戲裡的級別，頂多排到一千位以後。但我打開了公告欄時，著實被嚇了一跳，上面十大高手第一名竟然寫著「咸陽」。這個玩笑開的真有些過分，更過分的是，在我的實戰經驗後面，只是寫著一個橫躺著的「8」字——這不是無限嗎？
「媽的，怎麼搞的，我昨天還是十大高手的第一名，今天怎麼變成咸陽了，還是無限實戰，系統真他娘的瘋了。」這時，叫土石頭那個傢伙開始罵了起來。土石頭是「小刀會」的老大，是遊戲裡實戰最高的傢伙，一路「無痕劍路」打敗了我們服務區的無數高手，好長時間都坐在十大高手首座。而其他圍在公告欄周圍的人也開始跟著罵了起來。
「……咸陽是誰，給我滾出來，是不是gm。」土石頭開始叫嚷起來。
「老大，在兵器鋪門口穿紅衣服的那個傢伙，還背了根鐵鞭。」這時，一個小嘍羅對土石頭說道。
我還沒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就進入了戰鬥場面。接著，那些小嘍羅也加入了戰鬥，在裡面叫囂著「秒了他」、「剁了這小子」。
「你就是咸陽，在下土石頭，承弟兄們看得起，都叫我一聲『大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gm，如果是，你給我把程序弄好，哥們兒還可以交個朋友。不然，我打電話去你們公司總部，告你小子。」土石頭這傢伙不愧是老江湖，明著是跟我客套了一番，實際上也是探聽我的虛實。我知道，如果我說不是gm，他肯定會馬上動手。
「什麼gm，咸陽就是咸陽，要砍要殺放馬便是。」我本來就是爛命一條，而且還沒有什麼好的裝備，所以也沒什麼好怕的。
土石頭並不打話，舞開了「無痕劍路」向我斜刺而來。我並沒怎麼抵抗，反正都是敗的。但他的無痕劍卻只是在我周圍晃蕩，劍氣籠罩著我，但是我看見我的紅血並沒有減低。真是怪事，莫非是土石頭有意放我一馬。可他一路劍法使完，我還是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我舉起了手中的鐵鞭，使出了「鞭影隨形」向土石頭擊去。在鞭影發散出去的同時，我一下就跳出了戰鬥畫面。更令我驚訝的是，土石頭和他周圍的一群嘍羅，全都躺在了地上。
我確實成了無敵，——無敵咸陽。
望著地上這些被我「秒殺」的高手們躺著的「屍體」，我感到了恐懼。
「我為什麼會變成無敵了？」我問gm。因為我一直覺得遊戲歸遊戲，但是要弄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玩遊戲也不能胡里糊塗地來。
「遊戲出現一段錯誤程序，懷疑是病毒，技術人員正在修復。」gm告訴我。
我想這一定和守城門的那個npc有關，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為什麼會成為無敵的？」我問守門npc。
「沒有理由，我只執行指令。」
我看這可惡的npc究竟還能幹什麼，我賭氣著說道：「那你把我送到戰國時代的咸陽。」
「戰國哪一年？」npc竟然問我。
「秦始皇6年。」我隨便說了個年代，我在《尋秦記》的小說里，見過他們說的秦始皇。我還不信，這傢伙真能把我弄過去。
「時空坐標？」這npc還真來勁了。
「時空坐標？是什麼東西？」時空坐標，時間和空間的交匯點那麼多。我怎麼知道是什麼鳥時空坐標。
「我只負責執行，沒有理由，沒有解釋！」
「yyyy6678uiii」我胡亂念了一段字母和數字。
「執行時空坐標傳送，咸陽即將進入草莽時代。重複一次，執行時空坐標傳送，咸陽即將進入草莽時代。」
「我靠，我要去的是秦朝，不是草……」
「……莽時代。」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在一片灌木叢中了。可事實是，我正在家裡玩一個網路遊戲。
這時，我發現我的腳上被什麼東西咬了我一口，我底下頭時，險些暈了過去——我身上竟然一絲不掛，莫非那npc真把我送到了他娘的「草莽時代」。
「啊——npc。」我大叫著npc，但卻沒有反應，只是驚起了灌木叢里的一些不認識的鳥。這些鳥，讓我明白了，我真實的光著屁股站在他一片灌木叢里的事實。
「嗚——，可惡的npc，死遊戲。媽的，我不要草莽時代。」我光著腳在灌木叢里跑了起來，而剛才腳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過的地方，卻開始麻木起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一個跟頭，載倒在地上就不醒人事了。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被一些樹枝遮住了下身，我躺在離一片湖水不遠的地方。我的身後，是一片灌木叢。在湖邊，一個老頭也和自己一樣，用編織的樹枝遮住下身，手裡正拿著木叉在那裡叉魚。
「大爺，請問這裡離咸陽還有多遠？」我站起來，走過去問道。
我記得我跟npc說的是去咸陽，也許是我本來就不該用這麼個地名做遊戲名字。我期望著至少別把我弄到原始社會裡去和半人半猴的怪物弄到一起，那我可就真的徹底完蛋了。
「咸陽？」那老漢仔細地打量著我。我又自己看了看身上的樹枝——還好，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
「往西邊不遠處，是我們首領的住所，你去問問他吧，他也許知道咸陽。」他繼續對我說道。
「咸某在此謝過，我們後會有期吧。」我對他苦笑了一聲後說道。
「年輕人，你腳上的蛇傷還沒好呢，路別走的太急了。」那老頭對我喊道。
我看了看腳上，右腳稍微有些浮腫，不過卻是紅色的，看來蛇毒已經解了，上面還有草藥的痕跡。我知道是這老頭幫我弄的，我回過頭對他道了聲「多謝！」，然後沿河向西邊走去。但我又覺得不對勁，那裡明明是一座山，莫非他們的首領住在山上嗎。對了，他說首領，這是什麼時代啊？
這時，遠處的夕陽將我的影子長長地斜拉在湖面上。一群野鴨子在湖邊嘎嘎地叫著，我肚子裡也開始叫了起來，這讓我腳下加快了腳步。
越往山腳下走，那些樹木也越來越高大，在天色就要暗下來的時候，我來到了山腳下，而高大的樹林裡，光線更加顯得暗淡了許多，幸好不遠處的火光告訴我，就快到了。
原來山腳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山洞，我徑直走進了其中的一個，後來我常常想，我如果進的是其它的山洞，我的命運又會是怎麼的？
我剛進洞裡，許多穿著樹枝流著長頭髮的人便齊刷刷地盯著我。看到這情形後，我差點暈過去——這哪是什麼「草莽時代」簡直就是原始社會。那些女人的也和男人一樣，只是用樹枝遮住了下身，有個大概四十多歲的女人，乳房垂在摟著的小孩臉上。另外有個十多歲的女孩，穿著「獸皮衣」。確卻地說，應該是獸皮短裙，我敢肯定她並不知道什麼叫裙子。只見她光著上身直盯盯地看著我，看得我臉上發燙，可是她竟然走到我身邊，身體幾乎是挨著我了，同時還用手捏我的胳膊，然後又仔細地看了看我的短頭髮，她的手好粗，不過臉蛋倒是很漂亮。
「阿爸，這東西能吃嗎？」她邊捏我，邊問他們的首領。我聽到這句話差點一頭拽死。
「不能吃，吃不得。」我快速躲到了洞口，幸好那女孩也沒有追過來。我趕緊從地上揀了塊石頭，可這一揀不得了，他們裡面的所有人都一下站了起來，手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些木棒、石頭。我趕緊舉起了兩手，並慢慢蹲下身將石頭放在了地上。
「別誤會，我只是想找點吃的。」我趕緊解釋道。
「你叫什麼？」我這時才發現在山洞的角落裡有一個中年男人，這帶有威嚴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而這山洞裡，只有他和那女孩的「衣服」都是用獸皮做的，從花紋來看，應該是老虎的，而且是白色的老虎。剛才那個女孩好像就是叫他阿爸什麼的，但剛才所有人都站起來的時候，他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很有統領風範。
「您好，首領。我叫咸陽。」我很恭敬地說道。就用遊戲裡的名字混吧，我琢磨著。接著，我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
「接著！」首領邊說邊扔了一塊什麼東西給我，接過來以後我才發現，那是一塊肉，也不知道是什麼肉。從昨天凌晨玩遊戲到現在，我已經整整一天滴米未進了。我接過來後便大嚼了起來，這肉可真香，雖然是半生不熟的，還略微有些腥味兒。
「妮，再去檢查一下他的圖騰。」首領對他的女兒說道。
「你過來！」叫妮的女孩指著我說道。
我提著肉走了過去，反正我想跑也是不可能的，我就不信這小女孩真吃了我，我走到火堆旁後，她讓我坐了下來。我坐下後，她妮開始看我的身上，看的我渾身發毛。我又在地上按住一塊石頭，我琢磨著她要真的咬我，我就用石頭砸她，然後逃跑。可她沒咬我，只是回過頭對著首領點了點頭，便去了女人們比較集中的那邊了，我心裡才長舒了口氣。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首領身後便走過來了一個老頭。他左手拿著一塊骨頭，骨頭凹進去的地方，盛著些綠色的液體，右手拿著一跟骨針。看這情形，他們大概是要在我身上文些和他們身上一樣的圖案。
「能不弄這東西嗎？」我指著那骨針問首領。我確實很害怕那根「針」，還有那些綠色的液體，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怎麼，你不想加入軒轅族部落嗎？」首領臉上掩映的長髮後面，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盯著我，那種氣勢使我有些窒息。我趕緊乖乖地伸出了右臂，如果不文上圖騰，這些野蠻的傢伙說不定真會吃了我，還是保命要緊。
幸好幫人文身的那個老傢伙技術很好，感覺並不怎麼疼，而且手臂上文的那玩意兒也是栩栩如生的。有點象一團火焰，但形狀有些誇張，又象蛇的舌頭——這算不算是加入了黑社會了，我想。
我坐在篝火旁想著剛才首領說的話，好象我們部落叫做軒轅族部落，傳說中的黃帝就姓軒轅，這首領難道就是黃帝嗎？
「首領，我想問問你知道咸陽在哪兒嗎？」我想就是死，也得弄明白我到底死在哪個時代的。
「什麼咸陽，你就是咸陽！你現在正式成為軒轅族部落的族人，按照部落的習慣你就叫軒轅陽。」我剛想再問他，幹嘛這麼輕易就給我改了姓，可這傢伙顯然沒有再理我的跡象了。算了，反正這也是遊戲裡的名字，你愛怎麼改就怎麼改吧。只是我知道，自己到了一個連地名都還沒有的年代了。
他接著對剛才給我文身的那個老傢伙說道：「軒轅歧伯，現在通知部落族人，開始休息。放哨的，要嚴防烈山炎部族的偷襲。」
「是！」叫軒轅歧伯的那個傢伙應了一聲後，便拿了一個牛角出了洞。之後，洞外傳來了悠長的號角聲。剛才還嘈雜的一些岩洞，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只有不時傳來遠處的狼嚎聲。我躺在火堆旁，慌若隔世。在昨天的時空裡，我大概會在48小時後成為「失蹤人口」，之前常聽說某某失蹤了，我想他們也許和我一樣，去了另外的時空了吧。但我挺難受的，因為媽媽和家裡人一定會很傷心的。哎~~可我又能怎麼辦呢？我只能看看洞外射進來的月亮的光線，可這究竟是「現在」的月亮，還是「幾千年前的月亮呢？」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朦朧中覺得穿在身上的樹葉有些蟄人……
我是被號角聲驚醒的，不過號角聲跟昨晚的不同，顯得急促了許多。接著，族人都開始向洞外跑去，並且手裡都多了許多武器，有棍棒、石頭。
「還不快點，肯定是烈山炎族人又來襲擊我們了。」軒轅妮遞給了我一根木棒，然後拉著我向外奔去。我每次看她光著的上身，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到了洞外我就坦然多了，因為部落里的大多數人，都是光著身子的。男人女人混雜在一起站著，只有幾個很強壯的男人，在身上也斜裹了些硬皮什麼的。
到這時我才發現，在這片山腳下，有幾百個洞穴，大的洞穴住一兩千人，小的也有幾百個人。首領住的洞穴就是偏小的那種。不一會兒，在山腳下的一塊空地上便站了大概三四萬人，男的女的都有。還有昨天救我的那個老頭。
「族人們，炎族部落又來掠奪我們的牲口、糧食和女人，我們怎麼辦？」首領披著長長的頭髮，站在那裡。由於他身材十分高大，左手握著塊巨石，高舉的右手拿了根又粗長的木棒，所以整個人看上去威風凜凜。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這幾萬人吼出來的聲音倒是有些氣勢，可看著他們手裡的武器，我直發蔫，心裡虛得很。不過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讓他們把手裡的傢伙換成青銅器還是機關槍呢？這顯然不現實。一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東西具體的煉製方法，二是現在已有的條件太落後。
「族人們，自從炎族部落向東擴張以來，我們軒轅族人已經死傷過半。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必須戰鬥！我軒轅黃願意同族人共存亡。」首領原來叫軒轅黃，這傢伙八成就是傳說中黃帝了。
「陽，你一會兒打仗的時候，跟在我身後。別沖的太兇，炎族人很強壯的。」這時，我身邊的軒轅妮看了看我身上，對我說道。她的話聽地我心裡暖暖的，我知道小妮子是見我身上瘦不拉肌的，沒有什麼戰鬥力。哎，真是隔日如隔世了，昨天我還在咸陽城秒殺了高手「土石頭」，而今天卻要一個小丫頭來保護。我可受不了這窩囊氣，我對她說道：「大不了，我戰死在這裡，也算是對我莫名其妙來到這裡的一個交代！說不定我是在做夢，戰死了就醒了！」
「你說什麼呀？」軒轅妮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哎，她如果能聽懂我說的話，那才真的怪了。
「你們應該再穿點衣服，特別是女孩子！」我實在有些看不過去。
「衣服——那是什麼東西？」軒轅妮忽閃著大眼睛看著我，眼神里迷惑得很。我聽她這麼說，真想一頭撞在樹上。
「那不是衣服嗎？」我指著她的「短裙子」問。
「這不是裙子嗎？」她說。暈，原來他們知道裙子，卻不知道衣服。
「別說了！阿爸要分配任務了！」軒轅妮對我說道。這時，戰前動員已經將族人的士氣提得空前旺盛。他們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軒轅歧伯！你負責埋伏在進山口東邊的半山腰的林子裡，多準備些巨石。我會親自去誘敵，等炎族人追擊我到林邊時，你就狠狠的砸！只要火沒燒到跟前，你們不許退半步。」軒轅黃這傢伙還真厲害，都知道誘敵深入了，我之前還以為原始人打仗全是實打實的。
「是！」軒轅歧伯這老傢伙倒是簡練，沒有多餘的話。
「軒轅妮，你負責帶領強壯的女人，多帶些火種埋伏在山對面的那片灌木林，待山腰開戰，你就點燃灌木林。然後繞到敵人身後，再燃起一團大火後，撤退到阪泉待命。」軒轅黃繼續說道。
「是！不過您誘敵進來後怎麼辦？」軒轅妮問道。
「炎族人進入灌木林，並與右山腰的軒轅歧伯一交戰。他們左邊的灌木林便必須點起火，這時他們只有兩條路，前進追擊我部，或者後退重新集結。按照烈山炎這老傢伙的習慣，肯定會拼命往前沖，這時我折回身，與他做正面決戰。但是為了斷其後路，你必須在他回撤之前，在他們身後點起火，這火不同於灌木中的火，罐木中的火越大越好。但斷其後路的火，須多具乾草，最好是濃煙滾滾，以亂其心。」聽軒轅黃這傢伙說完，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膽略和謀劃。
謀劃自不必說，光是膽略，就足以令族人折服。他對守山腰的軒轅歧伯打氣，讓他們不得退後半步，其實山腰憑藉地形，是很好守的。而對於軒轅妮也是關愛有加，實際上只不過是讓她帶人適時點火。其實最慘烈的戰場，正是他自己這邊，既要誘敵深入，還要折回身拼死抵擋烈山炎的正面進攻。雖然在敵強我弱的情形下，用了許多謀略，但是最終的戰場，還是在與烈山炎的決戰。
「軒轅陽！」軒轅黃這傢伙終於想起了我，聽他叫我『軒轅陽』我還滿受用的，這可是「御賜」的名字，可他接著說的話，卻有些讓我苦笑不得。
「你隨同部分老弱婦孺，在軒轅歧伯後山上運石頭。」只聽他繼續道。
這傢伙八成是把我當成老弱殘兵都不是，叫老弱婦婦孺。哎，真是世風日下，前天我這個「無敵」還秒殺了許多高手，今天竟淪落至此。嗚呼~~『草莽時代』也不好混啊。
「你~~！我~~！」我想說什麼，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雞肉」又看了看別人那些族人強壯的肌肉我無語了。剛才軒轅妮還說讓我跟她去放火，現在一下子成了後勤外加預備役了。更可氣的是，那個小妮子還在那裡捂著嘴笑。說實話，小妮子真的挺漂亮。我琢磨著打完這仗，給她弄張虎皮什麼的，不然也太不象樣子了。
但是，戰局的發展，有些出乎軒轅黃的預料。首先烈山炎的行動太快，還沒等軒轅黃前去誘敵，他們的七八萬人馬便進入了伏擊圈。軒轅歧伯帶領的部族戰鬥十分勇敢，消耗的石頭也很驚人。我在軒轅歧伯的後方搬了一天的石頭，累得我死去活來的，但那些跟我一起幹活的什麼『老弱婦孺』倒確實厲害。我估摸著，要是編入正規軍，那打仗肯定是好手。
烈山炎並沒有象預料的那樣進攻或者後退，當他發現根本不可能攻上山腰的時候，果斷得揮軍西進，進入灌木林。而軒轅妮到點火時才發現，灌木林中的樹木很潮濕，火根本就燃不大。所以，她果斷地留下一小部分人在灌木里舖設陷阱，大部分人向阪泉方向後撤。在烈山炎同軒轅歧伯交戰的時候，軒轅妮還在阪泉邊的空曠沙地里，埋了許多尖銳的石塊。
此時，軒轅歧伯並未輕舉妄動，仍然堅守著山腰。但軒轅黃的部隊不能與烈山炎正面交戰，只好進入灌木叢追擊。過了半天，才有傳訊的人讓軒轅歧伯的部隊後繼跟進。我和那些老弱婦孺也跟著軒轅歧伯進入了灌木叢。
這片灌木正好是我莫名其妙來到這裡時的林子。我跟在他們後面，確實有些害怕。一路上，不時可以看見許多炎族部落人的屍體。因為武器都是些石塊和木棍，所以那些戰死的族人都變了形，看上去挺嚇人的。我趁這個機會，在亂軍中脫離了那些老弱婦孺。跟他們攪和在一起有什麼前途啊。
我往前衝殺，並混入了軒轅黃的主力部族。這些部族人都是些訓練有素的勇士，在魁梧的炎族斷後族人的拼命抵抗下，仍然十分的英勇。而軒轅黃更是沖在了最前面，手中揮舞著巨石和木棍，殺了許多炎族人。
在我們的族人和炎族人拼命的時候，我也遭遇了一個炎族人。這傢伙比其他人矮小些，但他也許是發現我比較瘦小，所以便衝著我來了。他拿著一根大木棍，封住了我的前方。我旁邊的那些軒轅族人只顧著追擊逃敵，並未管我。我只好獨自跟這傢伙僵持著，但我心裡卻暗自叫苦不迭，我知道單挑我是打不過這傢伙的。媽的，要是在我們那時候，就是淘汰的什麼機關槍、火箭炮，也能打得你們這些野蠻的傢伙哭都哭不出來。可今天，我卻只能用木棍同另一個拿著木棍的傢伙在灌木林里拼命。而我們的族人，已經衝到了前面去了。莫非我的小命會真的送在這個不知道深淺的傢伙手中嗎？
我雖然正對著他，但腳步卻在後退。他大概是看出我有些怯意，所以向我直逼過來，在快速攻到我面前後，輪起大棍子直向我腦門砸了下來。我只好舉起我的棍子招架，可這傢伙的力氣太大，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長大的。這一棍子砸下來，震得我兩手發麻。我用腳使勁向他的褲襠踹了過去，可這傢伙卻只是斜退了半步，又輪起了大棍子向我橫劈過來。而我手上的棍子還來不及收回來，所以我只好向他懷裡沖了過去，一頭撞在這傢伙的胸口上。而他橫劈出去的大棍子，卻在劃了半圈後，回砸在我的背上。我頓時覺得氣血翻騰，一口鮮血直噴在他的臉上。大概他也被我那一下撞疼了，大吼了一聲後，用棍子拼命勒著我的後勁。我先被砸了那一棍子，現在又被他勒著後勁，我只感覺到暈頭轉向。而我手裡的棍子，也只是在他背後亂砸一氣。
就在我快失去知覺的時候，林子裡傳來了一聲很悠長的羌笛聲。這聲音在我漸漸模糊的意識里，卻顯得那樣清晰和蒼涼。勒住我的這個傢伙卻在這時鬆開了我，我剛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馬上輪起了大棒子向他砸去。但他卻突然跪在了地上，並舉起了雙手。這可邪門了，他可是占了上風的，怎麼會這樣。我手裡的大棒子並未落下來，我無法對一個降兵下手，即便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降兵。
「竟然敗了，烈山部落竟然敗給了軒轅黃。」我聽見這傢伙低著頭，聲音有些哽咽。
「什麼？烈山炎這傢伙敗了？」我抓住他的肩膀問道。
「你沒有聽見剛才的羌笛聲嗎？那是我們部落宣布投降的笛音。哎——族長怎麼就敗了。」我本來想挖苦這傢伙幾句，但又於心不忍。在部落兼併時代，像他這樣為了部族生存空間而與其它部落拼命斯殺的人有很多，可他看上去卻顯得瘦小了許多，但神色卻異常冷俊。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
「姜央！」他答道。
「你起來吧，不必客氣。」我將他扶了起來，我覺得這小個子炎族人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可到底是什麼氣質我又說不清楚。還有，在我們部落里，大家都姓軒轅，我還以為他也和我們類似，應該跟著烈山炎，姓「烈山」什麼的。
「你為什麼不是姓『烈山』呢？」我問他。
「我們炎族人的祖先是后羿，后羿因為射殺太陽，天帝便賜后羿「炎」姓。炎族人在后羿死後向西遷徙，後來到了姜河流域，由於姜河流域肥襖的灌溉平原，養育了炎族人，族人便以河為姓。而烈山炎並不是真正的炎族人，他是西邊崑崙山脈瑤池部落的族長西王母的哥哥，本來叫烈山。」他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眼神里流露出一種嚮往……
「你不象軒轅族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疑惑地看著我說道。
「我說我是幾千年後的人，你相信嗎？」我對他說了句實話。
「相信！」他的答案令我對這個小個子更加刮目相看了。
「為什麼？我們剛才還是殊死搏鬥的敵人，你為什麼相信我？」我確實感到不解，這麼一個幾千年前的傢伙，竟然相信我是從幾千年後來到他們的時空的。
「沒有理由，你為什麼要騙我？」他說的話，讓我想起了那個可惡的npc，那傢伙就是把『沒有理由』掛在嘴上的，最後還用『沒有理由』的理由把我送到了這個光著身子的『草莽時代』。而我也在問自己，我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事實是我沒有騙他，而他相信了。
他停了片刻後，繼續說道：「烈山是崑崙山瑤池部落族長的哥哥，他們族長是女王，叫西王母。二十年前，她派烈山北上開闢疆土。烈山一路北上，後來到了天山以南的姜河平原，也就是我們炎族人居住的地方。烈山發現我們的平原上很適合種蕎麥，而且他還帶來了崑崙山的蕎麥種子，並教我們部落的人製作耒耜、種植蕎麥，使我們族人開始興盛起來。所以，族人都叫他神農。後來，他又遍嘗百草，發現許多藥材並救了炎族部落里的很多人，所以大家奉他為族長，而烈山就在名字後面加上了「炎」。我們炎族部落經過長時間的遷徙和戰亂後，十分弱小。族人們一方面也是希望烈山炎帶領我們炎族部落走向興旺，而他也確實沒有辜負族人的厚望，經過幾次向西戎的征伐後，炎族部落已經逐漸強大了起來。」他說到這裡，長嘆了一聲。而我也在想，我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究竟屬於哪個部族。但我相信我的祖先在幾千年前，確實是他們中的一分子。
「後來，你們一路東進，把軒轅族人從羌河流域一直攆到了阪泉湖，但是卻沒想到中了伏擊，連族長都成了俘虜。」他說的姜河平原，很像是幾千年後的天山以南，不過那是一片沙漠而已，大概是後來才變成沙漠的。
「不是的，在與軒轅黃衝突之前，我們還北上進攻了斧燧氏，將其擊敗、兼併。隨後，附近各部落自動歸附，組成炎族部落聯盟，然後才與東邊大河流域的軒轅部落開始發生摩擦，後來逐漸演變成了部落戰爭。」他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看我，而是轉到了西邊。
我想，他一定在想他生活過的姜河流域。而他們部落里的長者一定經常給他們講關於自己部落繁衍的往事，好讓他們不管走到哪裡，都能夠記得自己部落曾經走過的歷史，所以他才能順當地將炎族部落的歷史向我娓娓道來。而我卻已經不記得我的祖先是從哪裡來，又將去哪裡了。
「敵人的部族投降了以後，我該怎麼做？」我問他，其實我想問，按照你們草莽時代的規矩，我如何處置你。
「你可以把我交給你們的族長，也可以交給我們的族長，或者是殺了我！」他說這些話時，仍然是那種堅毅的神色。我覺得這傢伙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軍人，儘管在這個年代裡，好像都是全民皆兵，而沒有職業軍人。因為他只知道執行命令，包括執行投降的命令，或者是執行受降人的命令。
「走吧，找族長。」我讓他走在我的前面，我沒說找哪個族長，因為我可不管哪個族長來領導我們，反正都一樣沒衣服穿。
灌木林里的戰場痕跡十分慘烈，燒焦了的一些屍體，散發著奇怪的焦胡味兒。在阪泉湖邊，烈山炎背對著族人靜靜地看著湖水，手裡拿著一個羌笛。那羌笛的發音管比現在的短小，但吹氣筒卻長得多，有點像現在的獵槍。我想，烈山炎曾經一定在戰場上的無數衝鋒陷陣中，吹響著這支羌笛，鼓舞他的族人為了生存空間而斯殺。而今天，他卻不得不用這支羌笛宣告一個部落的失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帶著疑惑看著那些投降的烈山族人，他們還剩下三四萬，都被集中在空地中央。姜央沒有說什麼，自覺地走到了他們族人中間，並沒有再對我說什麼，我突然覺得有種失落感，但具體是什麼，我又說不清。這些炎族人的數量跟戰前軒轅族人差不多，但是軒轅族人經過這一仗，也損失了萬餘人，現在從數量上來說，只剩下兩萬多人了，還沒有這些俘虜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