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之下 六百四十三、權與治

    商濮繭手一揮「昔年曾飲千樽酒,最憶不過濟曙霞。」

    商武夷看著面前酒罈,開顏輕笑「濟曙霞?這不是大陳通天宗所釀造的藥酒嗎?」

    商濮豪氣一笑「鹽,食餚之將。酒,百藥之長。酒,本就是藥,只是不可過飲而已。這濟曙霞,最可解郁。」

    商武夷取來金斛,倒入其中「確實。酒,就也。遷就人性之善惡。——惡人飲酒,撒潑犯癲。賢者飲酒,瀟灑倜儻。

    什麼藥酒、烈酒,清酒、濁酒,哪個不可喝?你我,可都,算不上什麼好人。」

    商濮哈哈大笑,更不否認「想當初,道?皇祖與僉豐皇祖連連受脅,為改變劣局,發動了師用運動。在尊皇攘夷的前提下鬧得個轟轟烈烈,結果竟只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為了救國拯民,濟世匡道,新興崛起的修士又提出讓光敘親政,發動變法。可惜啊,那時候商國權柄操持於商乙江那位老子誒——咳咳,老祖,老祖手中。

    鬧來鬧去,我們得到了什麼?

    師用運動,親政運動,反倒大大加強了各路世家、諸方勢力的力量。

    最後,孫象振臂一呼,捨得一身剮,把皇帝拉下馬。我們滾下座來,那些世家順勢支持起孫象——雖說孫象最後被他人竊取了果實。

    可惜了,可惜了孫象啊。只成其表,做了個面子工程。未立其里,真正的功業,卻差了太遠。」

    商武夷飲而漸昏,未醉而思亂,呵呵輕笑道「天下之事,皆出陰陽二者。陽者名權,陰者名治。秉權所以授名,行治實而得權。m.

    自立者專權,合成者尚謀。夫權可稱之量之,故專權亦易,倚合亦可變。然,勿論如何,權斯必在行治者也。權之輕重異爾。」

    商濮眉頭漸鎖,嘴中呢喃起來「陰陽?權和治?——哦!我懂了。

    哈哈!掌權的,總需要有人來辦事,來為他治理一家、一族、一方、一國!

    所以,秉權者,不得不授與治理者名分,讓其順利分享自己的權力。

    負責治理的人,便分得了權利。

    正如陰陽之變。

    自立的,可以說,是那些不通過外部勢力成就功業的人,他們只有輔佐自己的賢臣,絕無共享權利的勛貴。

    至於『合成』,便是依靠拉攏多方勢力建業成功的。就像劉邦,為鬥敗項羽,事後封了那麼多異姓王

    而權力在分享、施與的過程中,總會不斷變幻。是可以稱量的。

    專權一方,也會有淪為虛設的時候。與人共饗權力的一方,也會有聖意獨斷的可能。

    無論怎樣。只要有權利,就必須會分給能治理的人」言罷,商濮反覆咀嚼起商乙江的話來。

    這話很妙。——儒家修士為何將自家學問與治國綁定。那綁的,是萬世不移的分享權力之資格!

    商濮不停地思索。

    恰似入海,徐徐得珠。思念百起,緩緩便有了眉目。

    商濮目光帶著徵詢意味,望向商武夷。

    商武夷點頭「你想的,不錯。」

    商濮失笑「老皇祖知道,我想到了什麼?」

    商武夷眉頭一跳「才智或許有高低,但最佳的道路總只有一條。我可能不及你聰慧,但勝在老馬識途。」

    「你感嘆孫象雖然推翻了商國的統治,但卻沒有匡正大荒,亦沒有掀倒壓迫、驅除外侮。實際上是因為孫象他啊,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商武夷腦中一閃而過三個字。

    秋蟲賦。

    一想到這三字,便就苦笑起來「我剛才說了,秉權的,總要把權力分給行治之人。


    你把第一層全全窺到,但第二層,卻未明晰。

    我說過,陰陽權治。

    陰陽相生。

    孫象之權,從何而來?不過是從那些舊的世家手中而來。孫象只是一個合力成業的人。需要這些人支持。

    而這些人的權利,又從哪裡分來?——難道不是因為,這些世家勢力的修煉與攀升,是大大仰仗與依靠太西文明才發展起來的?

    靠別人發展起來的,哪怕後來獨立了,也要相較對方孱弱太多。——前期身為附庸,連支持孫象的可能都沒有。後期力量又差太西諸國太多,想要還大荒一個太平朗朗,怎麼可能?」商武夷一口將剩下的濟曙霞全全喝光。

    商濮恍然。

    說白了。

    孫象也好,孫象的後繼者也好,他們依靠的治理者,或者他們依靠的秉權人,總是處於附庸者、不獨立的地位。

    他們是在依靠一些孱弱且未真正興盛的世家來抵抗太西諸國。

    哪怕他們自己最後也成為了世家門閥,可面對太西,也仍舊是孱弱而未興盛。

    這就好像,大荒從病夫痊癒為一個健康的人。但只有十歲的體力。這時候的太西諸國,正值當打之年,有二十四五歲。你跟他比體力,比力量,比各項指標。

    鬧笑呢。

    你或許可以說一句,我十歲潛力大,它卻可以笑著掐死你。輕而易舉。

    道?那個年代,是以病變大荒比健壯太西。不是一個維度,不處於同一個層次。

    孫象那個年代,是在以黃口大荒比而立太西。這次層次和維度相同了,可級別與分量卻太過懸殊。沒得打。

    商濮收回濟曙霞,他感覺頭有些痛,不能再喝了「我不明白,唉,我總覺得我好像還是太年輕了。明明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哪怕只是懵懵懂懂的經歷過一遍,可也還是經歷過了。」

    「怎麼就,總是懵懵懂懂的呢?」商濮懊惱十分。

    商武夷安慰道「哪個生而知之,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

    「打住!打住!」商濮感覺腦殼更疼了「老皇祖!你擱我這兒背課文呢?我嚴重懷疑你在水字數!有什麼話直接說!」

    商武夷氣而笑得鬍子發抖,白了一眼商濮「對於這些東西,我也是慢慢想出來的。有些,甚至是受他人提點而明白的。」

    商濮恍然「我說嘛!我明明比老皇祖更聰明,怎麼就想不到這些。畢竟,我看老皇祖也不是太聰明的樣」

    商武夷這次做了一次行動派,他直接一腳踹在商濮腰上。

    商濮順勢裝作受傷的樣子,直接倒在地上「哎呦喂!——壞了,老皇祖你給我腰踹斷了。」

    商武夷又是一個白眼「連你衣角都沒開線。」

    商濮皺眉癟嘴「好懸沒給我皇袍踹開線。」

    商武夷抽手欲劈「你再給我頂嘴!」

    商濮連忙閃躲「老皇祖!手下留情!」

    「留情做什麼?!」

    「我仍不明白,至尊,又是如何據有天下的?」商濮沉聲詢問。

    商武夷翁聲回答「取酒來。」

    商濮不解「取酒為何?」

    商武夷再賞白眼「氣氛又嚴肅起來了。喝酒,澆愁!」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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