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費力地推開艾蘭茨城堡沉重的大門,寒冰劍聖萊昂·海因里希生平第一次走進了這座城堡。
在過去的歲月裡面,他不止一次有機會進來,但都沒有。因為即便是他,也沒把握活著進來之後還能活著離開——艾蘭茨家族幾百年的積累,可不是開玩笑的,天曉得這裡面有多少危險和埋伏!
但是今天,他明知道城堡樓頂有傳奇強者坐鎮,明知道自己現在狀態不好,連最後的底牌都用掉了,卻還是進來了。
老大哥路西維德·色雷斯早就已經去世,老兄弟歐文斯·皮杜茨剛剛也已經戰死沙場,或許今天就是「色雷斯三傑」成為歷史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至少要把他們當年並肩作戰,一同建立的國家維持下去!
「以後的事情,就交給晚輩們吧……」
在短短十幾分鐘裡面,頭上已經陸續出現了許多白髮的劍聖輕嘆了一聲,走過了城堡大門,踏入了其中。
城堡裡面有很多人,僕人、士兵、騎士……他們有的在站崗、有的在巡邏、有的在急匆匆趕路、有的在打掃和整理東西……但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著,一動不動,就像是被石化魔法擊中,變成了一尊尊石頭雕像。
偌大的城堡裡面明明有許多人,此刻卻只有風聲和些許掛件被吹動的響聲,聽不到半點人聲。
這景象詭異到極點,然而劍聖完全不在意。
事實上,如果他願意的話,他可以讓整個艾蘭茨城——包括核心部位的城堡,以及周圍新建的幾層圍牆裡面所有的人——至少所有不夠強的人,都變成這個模樣。
但他並不願意這麼做,那需要消耗太多的心力,他不能為了多殺一些平民和普通士兵就把自己累死。
艾蘭茨城堡的結構,自然早就被間諜送到了色雷斯王宮,出發之前,劍聖早就研究過不止一次。
所以他的目光連一秒鐘都沒落在那些一動不動的普通人身上,而是直接看向了通往樓頂的的螺旋樓梯。
和情報裡面一樣,看來艾蘭茨人並沒有在上面做什麼手腳。
他點點頭,朝著樓梯走去。
但才走了幾步,他就停住了,皺起眉頭,看向前面。
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稍稍有點胖,圓頭圓臉,卻在下頜長著一對奇怪長須的青年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向他走來。
「你好。」青年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我剛剛有點事耽擱了,沒有立刻出來迎接,不好意思。」
「艾蘭茨的廚師,古柳。」劍聖皺眉說,「你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我出現在這裡,不是很正常的嗎?卡特琳娜出去招呼理察了,我當然要留下來看家,你說是不是?」柳道青顯得很輕鬆愉快地說,「總不能客人上門,我們夫妻倆一個都不在,那多失禮啊!」
劍聖沒有理睬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反而又問:「你想要阻攔我?」
「洛佩斯導師在屋頂搞私人派對,謝絕參觀。」
劍聖嘴角微微翹起,露出諷刺的笑容:「你以為,異人的不死之身,對我來說有意義嗎?」
「有意義沒意義,總要試過才知道,對不對?」柳道青滿不在乎地說,「你可以試試——」
話音未落,劍聖右手戴著的空間戒指光芒一閃,一柄雖然並非慣用卻也寒光四射的魔法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上,朝著柳道青隨手一揮。
劍氣飛揚,柳道青根本連反應都沒反應得過來,就被一劍砍中了脖子,鮮血狂噴,人頭飛起,整個人化作了無數的光點。
劍聖微微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異人古柳居然會輕輕鬆鬆就被自己斬殺。
但不到半秒鐘之後,他的疑惑就凝固在了臉上,變成了深深的忌憚。
剛剛被殺死的柳道青憑空出現在城堡的底層大廳之中,距離他不到二十步!
劍聖立刻下意識地後退,同時再次揮劍。
鮮血飛濺,柳道青又被他給殺了。
但隨後又出現在同樣的位置。
劍聖眉頭緊縮,長劍接連揮動,短短的一會兒工夫,柳道青被他接連殺了十幾次。
然而毫無用處,每次被殺之後,這傢伙都立刻在原地復活,中間甚至連一秒鐘的耽擱都沒有。
「海因里希老弟,你還是歇歇力氣吧。」柳道青一邊被殺和復活,一邊還有心情勸他,「這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我們異人是不死的——事實上連我們自己都很想知道究竟怎麼才能死得掉。」
劍聖終於停止了攻擊,沉默地看著他。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們的背景也牛逼著呢。」柳道青嘆了口氣,說,「比方說我,當年也是跟龍母——就是創造世界上大多數龍裔的那位古神——談笑風生的。好吧,談笑風生這說法有點太過自我吹捧了,事實上平時我扮演的是挑戰、被打死、再挑戰……的搞笑角色,跟現在也沒多大差別。」
「連龍母他們都打不死我們,你就更不用說了。萊普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但你跟龍母他們比起來,就是——」柳道青伸出左手,握成拳頭,只豎起半根小拇指,「這個。」
劍聖依然不接他的話。
「從第一紀元到第二紀元,再到第三紀元,強者們的實力一直在下降。比方說我們,在當時完全屬於搞笑角色,現在居然也是高手了。再比方說你,放在當時,也只能跟我們一樣充當諧星笑料——哦,你沒有不死之身,連當笑料都當不了……」
柳道青似乎很遺憾地嘆了口氣:「所以啊,別白費力氣。人生如此美好,不要這麼暴躁,坐下來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如何?」
劍聖終於開口:「你要說的,就只有這些?」
「那你還希望我說什麼?罵你一頓?」柳道青搖頭,「那有什麼意義呢?逝者已矣,就算殺了你,也不能讓那些死在你劍意之下的人復活——何況他們其實也不一定就死了,沒準會有一些幸運兒熬過了劍意的衝擊。等他們甦醒過來,反而能夠因禍得福,從中領悟到你劍術的奧妙……這麼一想,他們豈不是成了你的弟子?」
劍聖的眼睛微微收縮,露出了震驚之色:「你……竟然看穿了我的攻擊?!」
「拜託!你不要這麼自我感覺良好行不行!」柳道青很無奈地一拍額頭,「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其實——很!弱!為什麼你會產生自己很強的錯覺?就因為在這個第三紀元時代天下無敵了一百多年?老弟啊!一百多年算得了什麼?一條小龍長大成人都不夠啊!而且你看看你的對手有多菜雞!這個時代居然連一個最小規模的百人傳奇方陣都湊不出來!」
他又嘆了口氣:「你那一招,無非是將劍意儲存在自己心意相通的寶劍裡面,日積月累,然後在必要的時候毀掉寶劍,一口氣將劍意釋放——哦,正確地說,你是用劍意作為引子,引導自己的力量爆發。估計是你練這招的時間還太短,積累的劍意有限,所以只能弄出個窮人縮水版來。」
無視劍聖大驚失色的表情,他繼續說道:「要是你能夠儲存劍意上千年,等到年邁臨死的時候竭盡所能發出一劍,倒是可以讓我讚嘆一下。但你哪裡產生的錯覺,可以靠現在這種半吊子的招數讓我看不穿,或者是驚訝呢?」
劍聖沒有握劍的左手,慢慢捏緊了拳頭,牙齒緊緊地咬著,沉默不語。
他並沒有發現,在城堡的地下室裡面,一個躺在水池中的漂亮女人,正在笑呵呵吹泡泡。
一個個泡泡漂浮在空中,映照出城堡大廳裡面的景象。
「來自東方的小龍,繼續吹牛吧,把他就這麼唬住。」人魚女王愛麗貝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這樣,我們才能拖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