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徹渾身一震,將劍刺入殺到跟前的一個敵人腹中,望向遠處的敵軍,勾起嘴角,露出微小的一個笑容。
悶雷的聲音接連響起,仿佛老天在發怒,雷電狂鳴。
隨著轟隆的響聲,大地的震動越來越大,遠處也傳來了人的慘叫聲。
「老、老天發怒了……」前來襲殺鍾離徹的敵人嚇得停止了進攻,轉身跑了。
一個走,剩下的都跟了上去,很快,所有前來偷襲的敵人都連滾帶爬地走了。
啪、啪、啪——
敵人離去,許多人心中那股氣勢沒了,都力竭跌坐在地上。
鍾離徹的副官嚷道,「狗娘養的,爺爺臨死前,竟不能殺一個痛快……」
鍾離徹看了他一眼,也跌坐在地上,脊背靠在身後的屍體上,喃喃道,「是你、是你來了麼?」
太陽在空中照耀著大地,做著亘古以來的日復一日的動作。
鍾離徹望著天空的太陽,覺得那陽光白得叫人睜不開眼,比他過去快二十年人生中看到的都要亮眼。
華恬自從在被白雪埋在下面的泥土上發現血跡和大周朝破碎的士兵碎片,便一直很激動。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帶著護衛背上各自的裝備,一路往前進的方向快速出發。
即將正午的時候,她終於遠遠看到了敵人的旌旗!
原來,她已經離得這麼近了。
「這便是敵方的軍隊。」陳方看到遠處的旌旗飄揚,神色複雜地說道。
華恬激動地說道,「鍾離徹一定在這裡,一定在!」
見到華恬如此激動,陳方將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覺得,距離事發,已經十多快二十天了,鍾離徹未必還活著。看遠處的敵軍,似乎沒什麼動靜,不像是在對戰的樣子。
華恬想到鍾離徹就在敵人前方等著她前來救援。就激動得難以自持。她雙手緊緊握著,壓下了自己馬上衝上去的衝動,將所有護衛召到身邊,低聲吩咐起來。
她此番前來。是為了救鍾離徹的,絕對不能因為過於激動而功虧一簣,不但救不到人,還累得跟自己前來的護衛都受了傷,甚至喪命。畢竟。敵人眾多,又都是擅長游擊的軍隊。
隨著她吩咐畢,其中幾個輕功特別好且擅長隱蔽的護衛悄悄摸向敵營。
即便有什麼計劃,也務必保證鍾離徹等人沒有被俘虜。
在等待的過程中,華恬急得走來走去,很快她腳下那一片雪被踩得一片混亂。
都說臨近那一刻才是最為激動無助的,華恬今日算是徹底體會到了。
她走來走去,心中一片混亂,各種可怕的後果一一在她腦海中呈現,讓她恨不得自己親自去敵營探去。
不能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了。華恬將剩餘的護衛叫過來,低聲說著自己的計劃。
說完計劃,華恬又徵求了其餘人的意見,確保計劃沒有什麼瑕疵,才結束了討論。幸好,這時去敵營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小姐,我們打探到,敵軍沒有捉到俘虜。我朝的軍隊在敵營前方的小山上,敵軍正準備派人出發去偷襲,如今已經在列隊了。」
華恬一聽。頓時更加焦急了,忙又將計劃和這幾個人說了,又將這幾個人分插進隊伍里,然後宣布行動。
三十二個護衛四散開來。施展輕功悄悄往敵營側翼掠去,等到分散到敵營兩邊之際,大家往前向著軍營迫去,從兩邊形成包抄之勢。
敵軍如果要逃跑,必定會往空闊的後方逃去,畢竟那裡是他們的大本營所在。往兩邊逃去的幾率不大。不過雖然如此,每個人還是準備好了兵器。
眼見距離差不多了,大家都往雪地上挖,挖出了一個能夠遮住人的坑之後,又將堆在坑前的雪推平了。
一切準備就緒,每個人都凝神看向不遠處的軍營。
華恬埋伏好,將旁邊的裝備拿過來,打開,從一堆圓塊狀物中,拿起了其中一個。
沒有多想,她將露出來的一根長繩點著了火,然後用上內力,扔了出去。
馬上將自己身上帶著的圓塊狀物的線頭一拔,然後扔了出去。
轟——
巨雷轟鳴,大地震動,似乎老天爺在震怒。
不出所料,前方的軍營很快亂成了一團,尖叫聲、慘叫聲一片。
華恬從洞裡抬起頭見軍營沒有人探頭來看這邊動靜,於是下令大家繼續投擲那些圓塊狀物。
僅僅是每個人扔了五個圓塊狀物過去,軍營人仰馬嘶,許多人驚慌失措起來。
那是炸藥的威力巨大,華恬曾經用來將帝都城外的一個殺手基地轟成了渣渣,可想而知帶給敵營多大的震撼——他們認為這並非人力所為,而是老天爺降下懲罰了。
一個人恐慌,很快會帶動所有人一起恐慌。即便有人不信,在親眼看見源源不斷的黑色圓球落下來,瞬間將人炸成幾塊之後,也不得不信了,跑得比什麼人都快。
敵營所有的人,仍然能夠走動的,都嚇得屁滾尿流,爭先恐後地開始逃跑。
大部隊宛如潮水一般,驚恐萬狀地往後方逃去,口中哇哇大叫著,說什麼老天爺發怒了。
委實是太過恐懼了,有人甚至跑著跑著跌倒在地上,被後來的人生生踏死。
眼看著敵營里能跑的人都跑了,等了一會子都沒有再見到人從軍營里跑出來,華恬於是又向著敵人逃跑的方向扔了兩個炸藥,將跑在最後面的敵人嚇得屁滾尿流,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見敵人跑了,華恬急不可耐地當先帶著一小隊往敵營不遠處的小山掠去。而另外一些人按照計劃,進入敵營將沒死透的敵人處理掉。
想著馬上就能見到鍾離徹,華恬將輕功施展到了極致,即便背上了重物,也絲毫不比平時慢。
一共三十二個護衛,有二十五個跟在華恬身旁,一路向著小山疾奔。
走到山腳下,華恬看到了地上的屍體,有敵軍的,有大周朝的,想來是從山上掉下來的,地上的血跡還沒有干。
華恬腳有些軟,她生怕在這些屍體裡看到鍾離徹。
伸手扶著矮小的樹木,華恬咬咬牙,將眼前的屍體都掃了一遍。
雖然每具屍體看起來都很狼狽,從臉上不大看得出長什麼樣子,但華恬仍從身形上確定了,這裡沒有鍾離徹。
鬆了一口氣,她皺著眉揮手示意眾人繼續往上。
從這裡的血跡來看,方才這裡發生過搏鬥,想來就是敵軍突擊隊的人。
再看看地上死去的大周朝士兵,看他們臉上鬍子拉碴、瘦得雙頰凹陷,顴骨突出,便知道如今大周朝的士兵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
鍾離徹他、他會沒事的罷?
華恬心中想著,腳下動作卻不停。
可是一路往上攀爬,弄出了大大少少的聲音,為何沒有人出言喝問的?
莫非?
華恬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可怕的念頭,額上漸漸冒出了冷汗,手心也濕了。
「小心——」她身旁的一個護衛突然猛喝一聲,緊接著右側風聲起,再來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華恬驀地回過神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她右側前方倒著一個面目猙獰、還沒死透的敵人,正狠狠地盯著她。而他的身上,插著一把劍。
方才此人假裝死去,等自己來到跟前便舉刀偷襲,若不是身邊的護衛,她肯定得中刀。
「大家小心些,還有敵人活著。」他右邊的護衛將劍拔出來,揚聲叫道。
華恬點點頭,然後舉手示意,繼續往山上爬去。
繞過突出的障礙物,華恬上到了一個狹窄的傾斜著的山地,看到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
這些人有的穿著大周朝的服飾,有的穿著敵人的服飾,也不知是死是活。
華恬甫一看到,馬上朝著當中一個穿著將領服裝的人撲過去,再也顧不上其他。
鍾離徹躺在地上,雙眼睜開著,望向天空,有些茫然。華恬踉蹌著坐在鍾離徹身前,看到鍾離徹的樣子,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未曾見過如此狼狽的鐘離徹,他的衣服上全都是泥垢,滿臉都是鬍子,鬍子甚至已經凝滿了泥垢,打起結來。臉上沒有鬍子的地方,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了,都是泥和灰塵。兩頰凹陷下去,像個老邁的病人。
在華恬的凝視下,那雙眼睛緩緩轉動,看向了紅著眼眶的華恬,露出了笑意。
顫抖著手,華恬從背上的大包里拿出早就配製好的鹽水,給鍾離徹灌了下去。
鍾離徹絲毫不反抗,費力地吞咽著華恬餵到口中的鹽水。
在華恬身後,她帶來那些護衛,一部分開始搶救地上的士兵,一部分將鄰近所有敵軍都檢查一遍,確保都死透了不會再來攻擊人,這才陸續投入救治傷員中。
餵著鍾離徹吃完鹽水,華恬拿起帶來的藥丸,餵著鍾離徹吃下。
這是醫療隊做的,能夠補充人體所需營養的。
餵完了人,華恬伸手在鍾離徹臉上摸了摸,便轉身再去救其餘的傷員。
這些人是鍾離徹的嫡系,是他辛苦帶出來的兵,曾經和他並肩作戰過許多次,他肯定希望他們都活著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