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內力瞬間洶湧起來,李植差點就要衝上前去,將膽敢肖想自己小師姐的人一掌拍死。
可是在他難以自控的那一刻,他聽到了小師姐的兩個哥哥謝恩的聲音。
華大哥、華二哥是同意的!他們是同意的!
那麼,是不是小師姐也是同意的?如果他傷了小師姐願意嫁的人,小師姐會如何?
李植悶哼一聲,將滿心的狂暴壓了下去,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深入骨髓里的苦澀與痛楚。
孤注一擲、刻苦努力高中狀元,可是最終,還是與華恬失之交臂。
從小的夢想,最終還是破滅了。
十多年的守護,青梅竹馬的感情,終究也是一場空!
在這一刻,他差點站不穩,失了魂一般站在大殿上,聽著四周低低的討論聲。原本高中狀元的喜悅,已經半點不剩了。
李植雙眼發黑,目光有些濕,他凝目看去,只是一切似乎都被煙霧籠罩著,很不真實。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是不是他不考狀元,今日聖人就不會宣布華恬的婚事?
後悔如潮水一般捲來,差點將他淹沒。
鍾離徹對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格外炙熱的視線不以為意,若不是華恆、華恪要求,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等到如今才讓聖人宣布的。
敢肖想他的恬兒,他半點都不想留情。
華恆、華恪和李植有情義,希望不要打擊李植,讓他能高中狀元。鍾離徹自己,可和李植沒有半點情義。
「指婚後還有些要求,晚間你到御書房來罷。」老聖人看到鍾離徹眼中的笑意,擺擺手,揚聲說道。
鍾離徹應了一聲,便和華恆、華恪一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聖人手一揮,說了些勉勵甲榜書生的話,又點明前三甲可以進入翰林院。便帶著文武百官去御花園慶祝去了。
在御花園慶祝過後,又到狀元郎騎馬繞著帝都行走一遭。
李植被帶著,臉上不見喜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帝都繞了一圈。等到慶典過後。可以回來了,他終於忍不住,一個人飛身往城外走去。
華恆、華恪兩人俱是擔憂至極,相視一眼便跟著李植出了城。
在杏山下,他們看到了正在練武。練得四周飛沙走石的李植。剛走近,又見李植舉掌一派,將一塊巨石拍成了碎片。
兄弟二人眼瞧著,長嘆一聲,並沒有前去。
看李植如今的狀況,他們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只能讓李植自己發泄,自己想通。
華恬在周媛屋中逗弄小華樓,聽到不斷有人前來賀喜,說李植高中狀元,驚得目瞪口呆。
周媛同樣是吃驚得張大了嘴。她也是想不到李植能夠高中狀元。
並非是兩人低看李植,而是兩人都知道李植的深淺,他功課算好,但是比起那些有天賦靈性的,真的有很大的差距。兩人見李植刻苦,這才提高了期望,認為他能夠進入二甲。
可是她們都錯了,李植竟然是狀元郎!
「真是奇蹟!」華恬打發走了前來賀喜的,怔怔道。
周媛抱著小華樓,點點頭。「夫君先前說,咱們低估了李公子。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不管如何,如今李子高中狀元。咱們總得慶賀一番。不過想必宮中自有瓊林宴,咱們紛紛一番,晚間再一道慶祝!」華恬伸手捏了捏小華樓的臉蛋,笑著說道。
周媛也笑起來,「也好,不過只怕得多準備一些。除了李公子,李公子那幾個好友,也都位列甲榜了呢。」
兩人說干就干,很快命人準備好酒菜,準備晚上慶祝。
只是還在準備著,宮中又來了人。這回竟是宣旨的太監!
華恬和周媛不明所以,但是人來了,自然得換好衣服接旨。
這個聖旨同樣出人意料之外,竟然是指婚鎮國將軍與安寧縣主的!
華恬自然知道鍾離徹覷著機會找聖人賜婚,但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今日。
她稍一想像,想到聖人高興地點出前三甲,百官齊賀,鍾離徹卻去提賜婚,便覺得面目無光。
鍾離徹那個混蛋,也太不將人放在眼內了罷?
接旨謝恩,又打賞了宣旨的太監,華恬心中仍舊是羞怒交加。
不過也由不得她做什麼了,很快得知華恬被賜婚的名媛貴婦,都上門來賀喜並打聽消息。
華恬迎著這些名為賀喜,實則打聽消息的人,心中煩躁不已。不過她作為一個被賜婚的人,只需要坐著,低垂著頭,做出一副害羞的樣子。
真正累的,是作為管家娘子的周媛。
終於空閒下來,天已經快黑了。
周媛坐下來,任由吉媽媽幫她捏背,對抱著小華樓的華恬道,「這些人,一個個的,似乎都不懷好意呢。」
「旁人說什麼,咱們是管不了的。」華恬嘆道。
那些人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道?
鍾離徹作為帝都出了名的浪蕩子,又不認祖宗,在許多人眼中都是不討喜的。若說許多小娘子心儀與他,那麼許多家長對他,那就從心底里厭惡。
他們或許不敢招惹鍾離徹,但是心中討厭,不願意與之有什麼關係,卻是實實在在的。
華恬本身詩名遠播,名聲極好,又出身慣做善事、門下才子極多的華家,已經不算是普通的名門淑女,而是千金難求的未來佳婦。
這麼一個人,肯定會有無數大世家爭著求娶,甚至許配給皇子、太子側妃也是有的。她無形中,擋住了許多貴女的路。
可是,這麼一個出身高貴的人,竟然被賜給了帝都有名的浪子!
這麼一來,那些名媛貴婦,心中幸災樂禍之情可想而知!
鍾離徹是身處高位,是行軍打仗的好手,但是一則名聲差,二則常年在外,並不是什麼好人選。以華恬的身份嫁過去,名聲上是高嫁,實質上是妥妥的低嫁了!
一個浪蕩子消耗了自己女兒將有力的對手,她們如何不高興?
和李植一起借住在華府的李植的幾個好友,得知聖人賜婚華恬與鍾離徹,都前來,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華恬素來知道鍾離徹名聲差,以為他們也是不了解鍾離徹,前來惋惜的,便不以為意,反過來安慰了他們一番。
聽見華恬的安慰,幾人臉色更加奇怪。
最後,還是和李植玩得最好的一個道,「小師姐,鍾離並非良配。你素來足智多謀,可能想到辦法拒絕了這婚事?憑你的樣貌、才華、名聲,值得更好的。」
「是啊,武功高強,又文才第一的,才能配得上小師姐。鎮國將軍一個行軍打仗的武夫,配不上小師姐啊!」又一人有些焦急地開口。
華恬只是不能說自己鍾情於鍾離徹,只好笑道,
「聖人賜婚,哪裡是可以想法子推拒了的?且如今華家鋒芒畢露,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抓咱們的錯處呢,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何況,鎮國將軍保家衛國,也並非外頭說的那般不堪。」
說著,想到鍾離徹以前糟蹋自己名聲,落得如今下場,許多人都瞧他不起,心中又是酸澀又是難過,又帶著憤懣。
幾人也是飽讀聖賢書的,想一想華家的處境,便「明白」過來了,目光中充滿憤怒和無奈。
周媛見幾人目光有異,擔心出了什麼錯處,忙道,「鎮國將軍年少有為,也算難得的好漢。六娘嫁與他,也算是一樁好姻緣。你們可切莫搞什麼破壞。」
「破壞?」華恬目光一轉,這才看清幾人目光有異,忙也道,「此事大哥、二哥暗地裡與我說過,我是同意了的。你們可莫要胡來,若是叫我知道了,定饒不了你們。」
說著見幾人臉色少霽,又敲打了幾句,見幾人雖有些忿忿不平,但是要打架的意思已經沒了,這才放下心來,笑道,
「你們寒窗苦讀十年,如今算苦盡甘來了。李子更是高中狀元郎,我們已經備下酒菜,今晚不醉不歸。」
幾人畢竟年輕,也真是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快也高興起來。
「當年我們處境不堪,幸得師父、小師姐和華家相助才有今日,今晚一定要敬你們一杯!」
「小時饑寒交迫,斷斷想不到會有金榜題名的一日!」
「哈哈,我們的子孫後代,不必過我們當年的苦日子啦!」
眾人想到曾經乞討的日子,再想到如今一朝金榜題名,徹底改變了命運,也是激動不已。
周媛和眾人相處過,也是知道他們出身的,聽到他們有感而發,也忍不住在旁感嘆幾句。
她從前以為自己命不好,總是克這個克哪個,甚是怨恨自己。如今看看這些人,再想想懦弱的自己,對這些人又欽佩了幾分。
正說著話,見華恆、華恪和李植回來了,便命人將酒菜都上了,一起吃酒取樂。
只是喝著酒的時候,華恬終於注意到李植有些頹廢。
她心中好奇至極,李植今日高中狀元,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該高興才是,怎地這般悶悶不樂,好似要哭出來一般?
不好直接去問李植,便悄悄到華恆、華恪身邊旁敲側擊。可是卻被兄弟倆繞了過去,什麼也問不出來。
正當華恬想加把勁再問之際,一道人影宛如落葉一般出現在園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