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宜公主自己歪到一邊,正驚慌不已,卻聽得耳旁兩聲響,自己兩個大丫鬟也軟軟地跌倒在地上。
「祖母,這是怎麼回事?」端宜郡主見自己兩個丫鬟軟倒在地,心中驚惶,卻發現除了自己主僕三人,其餘人都沒反應,頓時醒悟過來。
她驚惶地看向大長公主,果然看到大長公主端坐在上方,她身邊的丫鬟目不斜視地站著。
大長公主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嘆息道,「端宜啊,今日祖母差點被你害死了啊。」
「祖母你再說什麼?我是你的孫女,怎麼會害你?」端宜郡主臉色大變,眼淚汪汪地說道。
大長公主搖搖頭,「你是糊塗啦,坐下糊塗事。」
端宜郡主心中暗驚,拼命回想,口中急道,「祖母你難不成也信了外頭的話,認為那些蒙面人是我派去的?你素來疼我,我怎麼會派他們去殺你?」
「你殺不殺我,我不知,可那些蒙面人是你派出去的罷?」大長公主慢慢地說道,說到最後,目光轉冷。
「不!我沒有!祖母你為何信了別人也不信我?」端宜郡主拼命搖頭,淚水紛紛跌落。
大長公主見了端宜郡主這個模樣,毫不心軟。
這時門推開了,大長公主身邊的老嬤嬤帶著四個一看就是練家子的女子走了進來。
四人進來之後,兩個扶起地上坐著的端宜郡主,兩外兩個一人一個,扶起端宜郡主的丫鬟。
端宜郡主眼見,心中絕望,目光卻鍥而不捨地看向大長公主,口中直叫道,「祖母你放過我罷,我從沒有做過這些事啊……祖母你是不是被人騙了?祖母……」
她也是有武功的,只是一直不顯露出來。正因為有武功,所以來到這裡。沒有絲毫防備。不成想,竟然就被放倒了。
若是有人來捉拿她,對打起來她相信自己還是能夠取得勝利的。可如今被下了軟筋散,她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大長公主站了起來。看向屋中的丫鬟僕婦,「端宜郡主身體不適,在本宮這裡養著。等她好了,我自會放她出去見人。無論誰上門來了要見郡主,你們都這般回話。」
屋中一眾丫鬟僕婦忙都低頭應是。
端宜郡主聽了。心中絕望到了極點。
她祖母這是,打算一直關著自己呢。她不甘心,策劃了這麼多,甚至不惜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就是為了進宮面聖,和鍾離徹當面對質。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什麼都沒做就被關起來?
「祖母,難道孫女的屈辱就此算了麼?孫女受辱,也就是祖母受辱。祖母身為大長公主,難道也怕了鎮國公府和華家了麼?」
端宜郡主被扶著。就要到一旁的側室去,她不甘心地大叫道。
大長公主被她說得一陣火氣,若不是因為她坐下這等事,涉及到鎮國將軍,她何必如此受辱?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道,「若不是你做下這麼多出格之事,我如何會丟臉?鎮國公府和華家我都不怕,可做人是要講道理的,並不是可以直接仗勢欺人的!」
端宜郡主聽了恨不得怒罵。她這個祖母會講道理?老太婆最喜歡做的不就是仗勢欺人麼?如果不是這樣,她怎麼會定下一個如此被動的計劃?
端宜郡主心痛得恨不得嘔出血來,如果是以往,老太婆這下肯定已經勃然大怒進宮去請聖人和太后出手了啊。怎麼會不動聲色,反過來將自己控制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這個祖母一反常態?
端宜郡主重新想了一遍自己的計劃,還是沒發現有哪裡不妥。唯一的紕漏,就是那些人在街上揮刀殺向了她這個祖母。這雖然兇險,可不是沒事麼?
難道是祖母。竟然懷疑自己真的想殺她?
端宜郡主想到這裡,手卻被撞了一下,她迅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帶進一間房中坐下來了。
她目光四顧,想看自己那兩個丫鬟,哪裡知道都不在身邊。
「我的丫鬟呢?此後誰來服侍我?」端宜郡主不悅地開口問道。
扶她進來兩個丫鬟回道,「大長公主吩咐了,由她身邊的丫鬟來服侍郡主。」
端宜郡主聽了,忙說道,「祖母年邁,我如何能搶了她的丫鬟,將我園中的丫鬟叫一兩個過來罷。」
孰料那兩個丫鬟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徑自站在門口守著,一言不發。
端宜郡主心中更加不快,她又說了許多話,可那兩個丫鬟就是不回答。
說得口水也幹了,門外終於有了腳步聲,很快進來了一個大長公主身邊服侍的丫鬟,手上捧著茶水。
她上前來,說了聲「郡主喝水了」就將被子湊近端宜郡主口中。
端宜郡主眸光一轉,卻是側開臉,不願意喝水。
她要試探一下,自己在這裡的待遇到底是怎樣的。
可她這麼側開,那丫鬟馬上將杯子放下,笑道,「大長公主說了,若是郡主不渴,晚間用膳時再一併喝水。」
說著再也不勸,轉身就要離開。
端宜郡主這會子口乾舌燥,正是需要喝水的時候,一見這個丫鬟扭頭就走,忙道,「過來,餵我喝水。」
她由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既然不能鬧絕食,何必還要委屈自己?
喝完了水,那丫鬟很快出去,屋中又剩下兩個不會回答她問題的丫鬟和她自己。
端宜郡主思來想去,猜測大長公主會將自己關幾日,她確實大長公主是抓不到自己把柄的。等她查清楚了,也許就會放自己出去。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端宜郡主被軟禁了起來。
大長公主命人安置好端宜郡主,很快又招來長興郡王,打算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動作。
長興郡王來得很快,臉色更加難看。一進門首先就道,「外頭鬧起來了,不如將端宜這個丫頭交出去。」
聽了這話,大長公主忍不住斥道。「你為人老子,怎能將自己女兒扔出去受罪?」
長興郡王也不怕大長公主,他在大長公主身旁坐下來,焦躁不安道。「不然該怎麼辦?眼下鬧成這個樣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只怕明日上朝,言官的口水就要淹死我了。」
「端宜那丫頭我已經安置好了,如今最要緊的是不能讓她出來鬧。我們這裡也想好個說辭,將此事解釋清楚。」大長公主說道。
「想什麼說辭?旁人可不會信。」長興郡王嘟囔道。
大長公主搖搖頭。對自己的兒子有些恨鐵不成鋼,「不傷害安寧縣主,又說些好話,他們指不定就信了。你不是說了,外頭許多人都是為安寧縣主鳴不平的嗎?」
長興郡王雙目一亮,馬上就站了起來,「那咱們趕緊出去說明一下,然後一起進宮罷。」
大長公主拉住長興郡王,母子二人細細商量一番,見天色又晚了。便商定明日一早進宮。
卻說鍾離徹雖然派了許多人守在府中,有蒙面殺手殺進去的消息他也知道,華恬母子平安他也知道,可沒有親眼見到華恬完好無損,他還是心焦不已。
等按照計劃將大長公主送回去,他將馬交給護衛,自己施展輕功急急地趕回府中。
一路進來,見得到路上還有未清洗乾淨的血跡,丫頭僕婦都在忙碌地洗刷。
進了自己園子,見園中完好無損。甚至連血腥味也沒有,他這才緩緩放下心來。
想來那些蒙面人被攔在了華恬園子外面,並沒能攻進來。
他一放心,便落在屋前。自己掀了帘子急急走了進去。
屋中華恬抱著他們的孩子,正坐在榻上細聲安慰老鎮國公夫人。
鍾離徹走進來,目光先是將華恬打量一番,確保華恬當真沒事,這才轉向老鎮國公夫人並打招呼。
老鎮國公夫人受了驚嚇,這才堪堪回過神來。驟然見到鍾離徹,忙又拉住了他的手訴說方才的驚險。
鍾離徹最想的是跟華恬說話,可是老鎮國公夫人是他的長輩,他不能不理,所以一直含糊應著,不時看華恬幾眼。
好不容易等老鎮國公夫人說完了,鍾離徹又安慰兩句,便忙走到華恬身邊,急問道,「有事沒事?那些人進不了園子罷?有沒有被嚇著?」
華恬搖搖頭,「我倒是沒有嚇著,可是祖母被嚇著了,你好生安慰祖母一番罷。」
老鎮國公夫人已經回過神來了,也看到了鍾離徹對華恬母子緊張不已,當下笑道,「我也沒事了,你們夫妻好生說會話罷。今日逢凶化吉,咱們過幾日去寺里上香才是。」
不料這話才說出來,鍾離徹就道,「近來有人對我們家不利,祖母先不要出門。等到什麼時候好些了,我陪著祖母與恬兒一起去寺里。」
老鎮國公夫人點點頭,又安慰華恬一番,這才起身離去。
華恬忙讓來儀帶上幾個丫鬟一起送老鎮國公夫人回去。
等人走了,屋裡都是自己的人,鍾離徹這才將華恬一把抱住,口中連連道,「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華恬這時候已經有些冷靜了,說道,「你留了那麼多人下來,不就料到有人要出手了麼?」
「我是料到了,但以為只是過來恐嚇一番,造些謠言。後來一想,沒準真有人對你下手要殺你,可就嚇死我了。」說完緊緊擁著華恬,將臉埋在華恬脖子旁,深深地呼吸著。
華恬被他從背後抱住,而自己手中又抱著兒子,有些不舒服。可一想他之前滿心擔憂,心又軟了下來。
過了許久,鍾離徹徹底冷靜了,這才將自己做的事一一告訴華恬。
華恬聽他竟然頂撞老聖人,諷刺大長公主,不賣老太后的賬,寧願解甲歸田也不願意休妻另娶,心中有些感動,便為先前將鍾離徹趕出去的舉動愧疚起來。
「現下京中形勢不明,聖人對西北軍又掌控不到,他是絕對不會動我的。端宜郡主那些事,他們皇家的人必定很快會處理好,不會再造成我們的困擾。」
這等若奇恥大辱,難道皇家當真不會介意,而順著鍾離徹?
華恬想了一遍,道,「眼下你做的,有逼迫之嫌,日後也不知會不會秋後算賬。」
「放心,秋後算賬,也是下一任的事了。下一任新上任,還沒坐穩皇位,肯定也不敢對我如何。」鍾離徹篤定地說道。
見他說起這些事竟然沒有絲毫避諱,華恬忍不住道,「這些事你在外頭可不要亂說。——不過,你曾說過太后是看著你長大的,聖人待你也很好,若他們離開了,你難道不會難過麼?」
鍾離徹冷哼一聲,「情誼還是有的,但是在他們想逼我休妻之後,就沒多少了。」
華恬聽著這話像甜言蜜語,一時便沒再說什麼。
鍾離徹又將自己今日一日所作的事、所設下的局,都一一告訴華恬。
聽到鍾離徹竟恐嚇大長公主,華恬忍不住笑起來,「你難道當真以為大長公主回去會收拾端宜郡主?她雖然被嚇得怕了,但端宜郡主畢竟是她心頭愛,她未必肯動手。」
「她最愛的是自己,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安全,她首先想到的是肯定是自己,端宜郡主根本算不上什麼。」鍾離徹說完見華恬不相信的樣子,不由得笑道,「不信等著瞧。」
這時茴香敲了敲門進來了,她身旁還跟著個檀香,原來是到了孩子吃奶的時候。
檀香將孩子抱走,茴香還站在原地等著。
直到檀香走遠了,她才上來一五一十交代自己出去做的事。
華恬聽她連流言都安排好了,心中不由得為他們的效率而咋舌。
匯報完這些,茴香最後才道,「至於端宜郡主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如今還未查到。不過我已經督促他們加快去查了。」
華恬聽這意思,鍾離徹似乎還真是冤枉的,便托著腦袋猜測端宜郡主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等茴香出去了,她還想不出什麼來。
鍾離徹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略微帶著些得意,「我說過我是絕對沒有碰過端宜郡主的,你現今信了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