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妃臉色有一剎那閃過複雜,但是很快變成擔憂,「妾身曉得,姐姐快些進去歇著罷。」
原本在偏殿幫端寧郡主、華恬診治的兩個太醫很快趕了過來,跟著進了立政殿正殿裡去了。
林貴妃將人帶到偏殿,又讓人去請老聖人,自己一直坐在旁不說話。
淑靜公主怒火難遏,哪裡肯停下來,一直捉住淑嫻公主的衣擺罵。罵得狠了,甚至揮手要打淑嫻公主。
想當然耳,淑嫻公主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因此一直與淑靜公主扭扭擰擰。
婉蘭郡主站在一旁,仍在力數她母親淑嫻公主做了多少虧心事。
這些事林貴妃只是聽著,不觸及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怎麼願意理會。
可是淑靜公主不同了,她女兒端寧郡主就在裡頭躺著,不久前曾在大街上表現脫衣秀並且逮著人不論男女就抱呢,那名聲,鐵定是毀了的。
只有端寧郡主一個獨女的淑靜公主,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若不是此刻在皇后的立政殿內,她恐怕會大耳刮子抽淑嫻公主了。
華恆、華恪兩人仍舊在殿外,不敢進去。
不過兩人在外頭,仍能清楚聽到淑靜公主對淑嫻公主的喝罵,聽得到她提起端寧郡主的那些慘狀。
即便是寒冬臘月,兩人額頭上也沁出了汗水。幸虧,華恬身邊跟著會武功的丫鬟,沒有脫了衣服到街上去摟抱男子。
就在殿內一片亂糟糟中,老聖人來了,他很是焦急,腳步急促。來到立政殿第一件事便是進正殿去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肚子裡懷著證明老聖人雄風不倒的龍子。老聖人自是當做眼珠子一般的。
老聖人在皇后宮中看過皇后,又聽太醫確保皇后身體無礙,這才有空理會旁的。
淑華公主亦有算計,見皇后無事,便挽著老聖人一道往外走,往偏殿而行。
兩人走近偏殿,便聽得淑靜公主與淑嫻公主在互相對罵。而婉蘭郡主則在旁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數淑嫻公主的醜事。
三人都是皇家出身。自小便受的貴族教育,可是此刻宛如潑婦一般叫罵,著實讓老聖人皺眉。
「他們怎地也在此?」老聖人壓下心中的不悅。看向殿外站著的華恆、華恪兩人。
淑華公主忙回道,「此番他們的妹妹,華恬郡君也中了毒,在裡頭躺著呢。」
「什麼華恬郡君。華恬不是她的名字麼?」老聖人對華恬這個名號不是很喜歡,低聲說道。
「父皇。你當初冊封了,又不指定名號,女兒便只能這般叫啦。不如你給她一個名號,讓我們喚著也好聽。」淑華公主偷眼瞧向老聖人。笑著試探。
聽到淑華公主此話,老聖人並未答話,他頓了頓。半晌才問,「你很喜歡她?我記得皇后、太子妃與你。三人近來一直送各種首飾給那華六娘。」
當下,淑華公主的冷汗便下來了,若從此被老聖人猜忌,說是她們拉幫結派,可就危險了。因此可不敢怠慢,她忙答道,
「卻是喜歡的,母后與太子妃那套大紅色的翡翠首飾,便是她送的。自戴了那首飾,父皇與母后兩情繾綣,母后不知多高興,後來父皇勇猛,甚至讓母后懷上皇弟,母后一方面與兒臣稱讚父皇老當益壯,一方面雲華恬是個福星。」
話說完了,老聖人點著頭,可是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淑華公主偷眼瞧見,再不敢說什麼,只扶著老聖人站著。
「聽說悟道大師將手上戴了數十年的念珠給了她?」良久,老聖人又問道。
淑華公主點點頭,再不敢起旁的心思。
「那倒是有些運氣的,也罷,到時我給一個名字罷。」老聖人點點頭,說道。
聽著他的話,淑華公主心中仍覺得有些不妥,想了又想,假裝不經意絮絮叨叨道,
「那華六娘寫詩詞很是厲害,兒臣最是仰慕了。後來得知華家在南方挖了礦,裡頭出產翡翠,兒臣高興瘋啦,當即拉上太子妃,找她合作去。」
「估摸著華六娘也要找權貴之家撐腰的,當下便送了我們三人一人一套首飾。兒臣還是第一次見如此華美的首飾,當時可高興了。」
耳旁響著淑華公主的話,老聖人不由自主想到鍾離徹。
這華六娘果真有這般了不起麼,讓得自己手下最年輕的將軍魂牽夢縈,又讓自己愛女三番四次幫她說話。
想到這裡,老聖人對不遠處行禮的華恆、華恪招手,示意兩人過來。
「聽聞安寧郡君亦在裡頭,你們在此想必擔心幼妹,陪朕一同進去罷。」
華恆、華恪兩人忙磕頭謝恩,心中則好奇,什麼時候,華恬連名號亦有了。
兩人視線瞧見一旁的淑華公主,心中都猜到是淑華公主從中出了力,只是真真想不到,為何淑華公主對華恬如此優待。
進入偏殿,見裡頭一片混亂,淑靜公主與淑嫻公主兩邊的丫鬟已經對打起來了,而淑靜公主與淑嫻公主,則互相對罵著,一旁婉蘭郡主在添磚加瓦。
「閉嘴,當此處是菜市場麼?」老聖人看得怒從心頭起,當即揚聲喝起來。
正在爭吵推打的人,一下子停了下來,都跪下來磕頭。
林貴妃忙也起身施禮。
淑華公主、華恆、華恪等,也急忙對林貴妃行禮,華恆、華恪又繼續對淑嫻公主、淑靜公主、婉蘭郡主施禮。
見禮畢,老聖人坐下來,目光盯著淑嫻公主,間或又盯著淑靜公主,半晌不說話。
他不說話,沒有人敢說話,偏殿內一時靜了下來。
「啊……」正巧裡頭端寧郡主正悠悠轉醒。
淑靜公主眼淚瞬間便下來了,當即向著老聖人跪下來,「父皇,兒臣只端寧一個女兒,可是今日也毀啦,求父皇幫兒臣做主。」
瞧見淑靜公主委實傷悲,神色又萎靡不振,老聖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淑靜公主當下將自己於府中接到金吾衛通知,急急忙忙進宮,瞧見女兒中毒昏迷一事說出來,說完這些,她並不曾停罷,抹著眼淚又將從丫頭口中問道的情況也說了出來。
饒是老聖人平日裡見慣各種事,此番再次聽到又有人中了那種使人發瘋的毒,也是吃了一驚。
「端寧中的毒,果真是那種?」老聖人難以置信。
「已經讓太醫診治過了,確是那種毒。那症狀、症狀……嗚嗚,也與十年前的石小姐、四年前的司小姐一般……」淑靜公主越想越是心痛,忍不住繼續痛哭起來。
「此事是誰先發現的?」老聖人皺著眉頭,沉著臉問道。
淑華公主忙上前去,將今日到淑嫻公主府賞雪,提前與端寧郡主、華恬離去,及在街上發生的一切俱都複述了一次。
聽到端寧郡主理智全失,渾身發熱,當街換衣解帶並且見人就抱,老聖人沉下臉,怒得將手上一個杯子扔了出去,「可查出下毒之人是誰了麼?」
「父皇,婉蘭、婉蘭她說她知道……」淑靜公主說著,看向婉蘭郡主,拼命使眼色,臉上充滿了哀求。
婉蘭郡主不負所托,「回陛下,那毒中所需的蔓延花,府中便種有,正是我阿娘使人種的。想必那毒,也是阿娘使人下的。」
聽到竟然是婉蘭郡主指證淑嫻公主,老聖人再度吃了一驚。
「撲通——」淑嫻公主跪了下來,「父皇,婉蘭對兒臣心中生怨,專門誣陷兒臣的啊……父皇萬萬不能信她的話……」
婉蘭郡主哪裡能讓淑嫻公主從中逃脫,當即又與淑嫻公主對掐起來。
老聖人壓抑著怒火,聽兩人互相指責,臉色越來越難看。
「傳太醫到淑嫻公主府中去,好生查一查那蔓延花。」感覺聽得差不多了,老聖人依次發號施令,「至於淑嫻、淑靜、婉蘭都留在此處,事情查清了才准走。」
「皇上,數日前那巫蠱,亦是我阿娘使人放的,她想重新升回公主身份,便——」
驟然聽到這裡,老聖人再也壓抑不住生氣,重重拍在桌上,大聲呵斥起來,「淑嫻——」
「父皇,兒臣冤枉啊,父皇——」淑嫻公主哭得很是傷心,「婉蘭做出那等醜事,一直以來便不大正常,如今竟開始誣陷兒臣了……」
老聖人聽淑嫻公主提起過去的醜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冰冷的目光盯住了婉蘭郡主。
「皇上,婉蘭所說之事,全都是真實,若皇上不信,只管查去便是。」婉蘭郡主磕著頭叫道。
淑華公主坐在旁看著,只怕即便查到了,婉蘭郡主的榮耀也到頭了。無論如何,她竟然指責自己生母,首先便遭到厭棄。
正當外頭吵得不可開交,裡頭華恬與端寧郡主徹底醒了過來。
華恬揉著眼睛,坐起來,瞧見對面瞪著自己的端寧郡主,一下子哭起來,「郡主,咱們怎會在此?此處又是哪裡?為何我竟不記得先前發生何事了?」
端寧郡主尚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何事,聽到華恬說她不記得先前發生了何事,只道她當真著了道。心中暗喜,臉上則關心地安慰道,「我亦不知此處是哪裡,不過出去問一問便知。」(未完待續)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