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桃園三結義。」
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畫面陡的一靜。
四張臉在鏡頭中一一掠過,最終落在越非先生身上,「好吧,我們有四個人。」
越獄的過程需要54的女朋友齊雨的幫助。
她是一個麵點師,將越獄的工具放到麵包之中,藉由探視的功夫將工具送到監獄中。
畫面中是一個面色嚴肅的獄警,依舊是固定機位,人物不動,麵包從右到左一一推送過來。
首先是法棍麵包,獄警面無表情的用刀一一切開。
接著是蛋糕,獄警依舊波瀾不驚,利落的切開,防止食物中夾帶工具。
輪到第三個盒子,拆開之後,其中出現了十個精緻的小人。
這些小人用面點凋琢而成,精緻的如同凋塑手辦一樣。
獄警的動作一頓,他也不忍心打破這種美好,默默的將其推至一旁沒有下刀,這些小人得以保全。
「哈哈哈哈。」
觀眾們完全接受了影片獨到的喜劇呈現,不用動作,不用台詞,只是固定機位之下的前後對比。
越獄工具送到了監獄中,四人開始了自己的越獄計劃。
如同默片時代的誇張演繹,幾個彪形大漢用著精緻小巧的工具在地面上敲打著。
打通地面,打通牆壁,打通管道...
背景音樂十分歡樂,配上幾人反差感十足的演繹,眾人看的津津有味。
走入最後一個房間,門房就在正下方。
越非先生激動的掀開活板門,緊接著發出「嚯」地一聲。
活板門之下,四個獄警正在打牌。
驚恐的關上活板門,眾人的視線落在考研二人組的小舅子身上。
他重重一點頭,掏出一把小刀,落到下層的房間中。
吶喊聲和槍聲交織,聽著聲音漸漸平息,越非先生再次打開活板門,下面已經只剩下五具屍體。
看著鮮血淋漓的慘狀,越非先生眼眶中淚水微微打轉,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
看著剩餘的兩人,他用著顫抖的語氣道:「我們這次可以桃園三結義了。」
「哈哈哈哈。」
胡戈笑的前仰後合,一巴掌拍在成爍大腿上,低聲道:「你是成心不讓我們感動一下是吧?」
成爍含笑道:「這是江文的主意,他不想讓故事太悲傷,塑造反差感罷了。」
逃出監獄,越非先生終於和54碰頭。
面對這個稚嫩的收下,越非先生回頭看了一眼監獄,心有餘季道:「你準備好車了麼?」
「還沒有。」
越非先生第一次展現出憤怒,「你真是一個無能的侍者,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我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逃離,你現在竟然告訴我你沒有準備好後路。我已經從殺人嫌疑變成了越獄,如果我此刻被抓,你要背負全部的責任,真相不會被伸張,你會懷著愧疚孤獨終老。你為什麼不窩在自己的家裡,非要來這個地方坑害我?告訴我,54!你為什麼不好好留在家鄉?」
「戰爭,因為戰爭。」
全場的笑聲戛然而止,僅僅兩個字,就將全片前半部分塑造的所有歡樂一掃而空。
畫面中也變得寂靜下來,越非先生張了張嘴,最終蹦出了一句道歉:「對不起。」
追尋真相的道路困難重重,在歷經無數次逃亡之後,兩人終又回到了和平飯店。
命運的相遇,所有角色都在這間飯店中匯聚。
富二代要殺死越非先生吞併財產,警察要找到越獄的越非先生,越非先生自己則要在和平飯店中找到線索證明自己的清白。
電梯開門,三組人撞了個面。
沒有猶豫,富二代頓時掏槍射擊。
一時間,和平飯店中的所有人都掏出手槍,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等一下等一下!大家住手!」
警察終於發現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跳進人堆里開始組織起秩序,想要弄清原委。
富二代憤而開口,指著越非先生道:「這個人偷走了我的畫!徐悲鴻的真跡!」
越非先生和54對視了一眼,都鬆了口氣。
他們當初偷走的是沉逸千的畫,重新掛上了徐悲鴻的畫。
越非先生當即反駁:「我們拿走的並不是徐悲鴻的畫,而是沉逸千的畫,徐悲鴻的畫還掛在牆上。」
富二代充耳不聞,「你手裡的才是徐悲鴻!」
「我不是徐悲鴻,你才是徐悲鴻!」
警察被說的一頭霧水,極力的想要緩和這種情緒,他雙手張開微微下壓。
「冷靜!誰是徐悲鴻?」
「哈哈哈哈。」
槍戰中沒有一人死亡,所有人都好像安歪了瞄準鏡,而停火之後的談判,更是將這次衝突演變成了一場鬧劇。
越非先生有些疾病亂投醫,情急之下抖落出了自己和老婦人非同尋常的關係:「我...我可是你的繼父啊!」
「你上我媽?」
越非先生頓時發現自己的失言,眼看著富二代那憤怒的神情,遲疑地試探道:「那我管你叫少爺,你管我叫爸,咱們各論各的...」
陳琨一張臉盡顯扭曲,「他殺了我的媽,又偷走了我的馬,這合理嗎?」
「砰砰砰。」槍聲四起。
「哈哈哈哈。」
全場鬨笑一片,雖說前面那句「戰爭」讓大家有些猝不及防,可這段決戰的場面倒是遂了他們的心意。
鬧劇落幕,越非先生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獲得了老婦人的全部遺產,包括這間和平飯店。
正當觀眾們以為這部片是喜劇收尾時,劇情卻突然急轉直下。
齊雨因病而死,越非先生則在一次旅行中被島國軍隊殺死。
寥寥幾分鐘,變故一個接一個的襲來。
伴隨著許久未見的旁白聲,畫面中只剩下54孤零零的身影。
「我終於回到了飯店門口。可是那裡已經滿目瘡痍,這感覺很熟悉,我在關外已經見過一次,悲傷的盡頭是悲哀,我只是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畫面之中,遍地硝煙,廢土瓦礫將規整的街道襯的雜亂無比。
和平飯店已經和瓦礫混在一起,鏡頭之下,54站在廢墟之前,宛若一副畫作。
無聲而哀傷,就連畫面中心成爍的背影都展現出一陣孤獨之感。
他呆呆地挪動腳步,漠然地走到一個島國軍官身邊。
聲音不悲不喜,仿佛已經沒有了感情:「你們推到這棟樓用了多長時間?」
那島國軍官正耀武揚威的拍著照,聽到他的提問,嘴角勐地勾起,用著十分自豪的語氣回應道:「一顆炮彈,連五秒鐘都用不上。」
54呆板的詢問著:「這棟樓始建於1854年6月11日,已經樹立了近百年,你們將他推倒時就沒有感受到什麼?」
島國軍官指了指炮筒,「我這顆炮彈出廠於1931年9月18日,在炮彈中算是老資格了,你該問它轟倒這棟樓時感受到了什麼?」
他的手拍在54的臉上,「要怪就怪你們,這炮彈磨合了七年,你這飯店就矗立在這裡等著炮彈降臨。」
那軍官嘖嘖出聲,看著地上碎裂的門牌,言語間難言譏諷,「和平飯店?」
畫面一黑,會場中落針可聞。
下一幕,故事又回到開頭講故事的場景中。
觀眾已經明了,那個老者就是老了之後的54。
「這就是和平飯店的故事。」
「這個故事中有你麼?」
任達樺飾演的老年54站起了身,露出全片中唯一一個舒展的笑容。
被呆照泡透的觀眾看到這個笑容,終於舒展開所有的情緒。
他們甚至都忘了,片中呆板的表演在開篇時如何如何不能接受。
任達樺嘴巴咧開的幅度越來越大,但是呈現更多的卻是欣慰之色。
他面向鏡頭,好似殺人回憶中的最後一幕。
觀眾明知他看向的是故事的聆聽者,卻又好似看向觀影的自己。
「不只有我,還有你。」